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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痛苦的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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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痛苦的决裂

    再长的的路都有尽头,更遑论一条归家的路了。

    “家……saber,下车吧,我们到家了。”随着公交车缓缓停下,许天时在心中招呼了一声,自己当先走下了车。夜晚的空气本应凉爽舒适,可是呼吸惯了末世那不夹杂一丝污染的纯天然空气后,再来闻闻和平年代的空气,总觉得有一丝不适。

    这里是天朝鸡嘴那个省的省城。北方的城市不像南方那样水力充足,因此供电大多是靠的火电。想象一下吧,几个大烟囱昼夜不停地向天空喷射着污染大气的浓烟,这样的空气能新鲜么?拿这样的空气再与偏远山区的乡下一比,差距自然不言而喻。

    空气的不适自然无法让人愉快。平时还好,毕竟已经呼吸习惯了。但是现在不同。被巴萨洛斯的离去勾起了心中伤口的许天时,只感觉心情越来越糟。糟糕的心情,带来的是更多伤心的感触。

    家,家,家。每个人都有家,可我的家在哪里?那座豪华公寓的楼上?是啊,那里有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在旁人眼里,那就是我的家了吧?不,那里只有妹妹,却没有家。

    只有拥有着相同感情的人住在一起,才可以被称之为家。夫妻之间醇厚的爱情,父母与子女之间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兄弟姐妹之间无间的手足之情。这才是家,真正的家。没有这些,所谓的“家”不过就是间屋子,屋子里的成员也不过只是相熟的房客。

    明明你们并不喜欢我,明明你们对我一直是憎恶的甚至是敌视的,那又为什么要我成为那间屋子的一员房客?啊,我知道的,是因为妹妹。没有妹妹的苦苦哀求,自己大概早就被扔到乡下你们从不关心的亲戚那里去了吧?

    你们需要的只有妹妹,我只不过是你们制造妹妹时的一个附带产品,还是劣质的附带品。也许当我刚出生甚至还小的时候,你们对我也是喜爱的吧。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放弃了我?明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从未出现过裂痕,明明你们依然是那么的宠爱妹妹啊!难道只是因为我信仰时间?不对,不对!自从我记事开始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信仰时间啊!

    我不懂,不懂!

    “诺斯姐姐,主人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埃辛妹妹,我们现在着就好。”我们也只能着。我们知道主人的过去吗?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不过是神器的神格,却不是神。即使是神,也不是万能的。胡乱的安慰,只会让主人更加伤心罢了。

    有些事情,只能从根源上改变。诸神视其为禁忌,诸神称其为……扭转因果,改天换命。

    许天时并不知道埃辛诺斯的对话。他缓步走上电梯,呆呆的着电梯的数字一个一个的变化,最终定格在九上。悲伤,痛苦,疑惑充斥在他的心间,让他忽然踟蹰不前。他没发觉,这些感情里,还夹杂着一丝愤怒以及……嫉妒。

    他该出去吗?他该回到那间屋子里,继续他房客的生活吗?

    回去吧,妹妹还在那里。

    客厅里,许天时的父母正在讨论一件事。

    “哎,你说,咱们把那破孩子送乡下去咋样?”许母忽然又提起了这件事。

    许父一皱眉头,不耐烦地说:“啥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天晴那丫头当初说过啥。难道你想让天晴成天跟咱们翻白眼?再说了,这样对我的仕途也不好。”

    许母不高兴的拍了许父一下,说:“去,跟你说正事呢。当时天晴不是还小呢嘛,现在她也应该懂事儿了,肯定不会阻止咱们的。”

    许父深深的皱起眉头,思考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不过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行。要是把他送下去,我的政敌肯定会拿这事儿做文章。等过段儿时间他毕业的,我给他随便在乡下找个工作。”

    许母却还不是不满意地说:“等段儿时间,你就等得了?”

    “得了,没两天了,那么墨迹呢。”许父原本尚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糟很糟。

    单纯的因为他想起了他的儿子。

    许天时不声不语的开门,默默地脱鞋准备回屋。

    父母的对话他听到了吗?

    不要小先天武者的身体素质。虽然他没有真气这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过在和平年代这个末法时期,先天武者已经可以说是绝顶高手了。他们的五感,丝毫不逊色于一些动物的。

    “给我在乡下找个工作?不必了,妹妹考去哪里的大学,我跟去就是。反正,你们熟悉的世界已经只有不到两年的生命了。”许天时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我已经多久没跟父母说过话了?记不清了。

    我心中的伤痛,有谁能理解?

    他不想再跟父母找麻烦,麻烦却总是找上他。

    “站住!”许父怒气冲冲地叫住了少年。

    许天时脚步一顿,平静地回身问道:“什么事?”这就是和父亲久违的对话?

    许父指着他的双手,怒气越来越盛:“立刻把你手上那些零碎给我扔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丢人不要紧,我们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少年的手上有什么?多了。一对藏龙,一对埃辛诺斯。作为神器,必须要做到和主人时刻在一起才行。这样可以提升与主人之间的亲密度,战斗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就像是gal,多和妹子呆呆,那好感度自然就上去了……只是埃辛诺斯的人类形态和武器形态都太显眼,藏龙里她们又死活都不进去。无奈之下,她们只能拟化成两枚戒指。

    戒指的外形是一个可爱的熊猫头,头两边还有两支小小的绿色弧刃,就像埃辛诺斯战刃的刃尖。戒指和手镯的外形虽然很显眼,不过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身上戴点饰品啥的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许天时的心中腾起一阵怒火。找茬?心情不顺了,准备找茬骂我一顿?是不是还要揍我一顿你才会开心?你那软弱无力的拳头,能给我造成一丝的疼痛?别把你自己的手打成骨折!

    他会疼吗?以前会,现在依然会。以前是**上的疼痛,今天却是内心深处的伤痛。身体上的疼痛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内心的呢?

    许父不屑地着自己的儿子,冷冷地说道:“怎么,说了两句你就不服了?我是你爸!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还敢还嘴?”

    少年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紧紧的握着。指节在巨大的力量下发白,变青。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为了妹妹,忍一忍。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敢用那种眼神我?你以为你tmd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敢跟老子瞪眼?老子真恨养了你这个孽种!”许父发狂地咆哮着,许母在一边冷眼旁观。

    “那就别养啊。”许天时似乎平静地回了一句。

    忍?忍?忍?

    为什么还要忍!平时你们不拿正眼我也就算了,我还有妹妹。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们非要来伤害我?为什么!我难道就不是人?我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儿子?

    许父愣了一下,接着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你tmd还敢顶嘴?你tmd给我滚,滚!”嘴上说着让他滚,手里却随手抄起一边的烟灰缸,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去。

    许天时不闪不避,任凭那钢化玻璃做成的东西砸到头上。毫无意外地,烟灰缸碎了一地,而他却完好无损。

    真的是完好无损吗?

    许父难以置信的着鲜血淋漓的手。这东西不是人,绝对不是!一般人就算不死,也要头破血流啊!可他竟然连块皮都没破!这东西果然是个怪物!

    “爸,你干什么!”许天晴穿着睡衣冲出房门,愤怒地指着父亲。她早早的睡下了,就是为了不父母那副嘴脸。每一天,她都无法和哥哥一起回家。学校的晚自习很少有人去上,因为他们都是权贵子弟。但是哥哥不同,哥哥不想早早的回来,所以他才回来的这么晚。每天她都会做噩梦,梦到哥哥与父亲争吵,梦到哥哥被父亲打伤。被打伤的哥哥神志恍惚,对自己不理不睬……她也知道,哥哥嫉妒自己,因为自己抢走了哥哥的宠爱。可是这些我也不想要的!如果可以,这些东西都可以给哥哥!

    原本以为又是一场噩梦,谁成想竟然是真的!

    失去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失去哥哥!

    许天时沉默地了地上的碎片,突然一把提起父亲的衣领,冷冷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既然这样了,既然都这样了,就让我好好问个清楚!我要知道原因,我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许父没有答话,而是状若疯虎地抬手就往少年的脸上扇去。“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动手?你tmd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真后悔当初没一把把你掐死!”许母嘴里也骂着难听的话,对着自己的儿子拳打脚踢。

    许天时任凭拳脚加身,只是冷冷地着许父。疼么?疼的肯定是他们吧,我,我不疼!

    许天晴的眼睛模糊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她要怎样做才能不让哥哥离开自己?哥哥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恨我抢走了哥哥的宠爱!

    “说。”许天时握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

    “老子我就不说,你tmd还敢打我?你动手试试啊,老子我不把你逮进去老子我就不姓许!”

    “你姓什么与我无关,我只要一个理由。”

    “来打我啊,你tmd动手试试啊!”

    动手?对自己的父母动手?没错,我是恨你们,深深的憎恨着你们,恨不得杀了你们!你们把所有的爱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妹妹,留给我的只有白眼与无视!多少次了,我从梦里笑着哭醒,因为我梦到了你们跟我说了话!我不奢求你们像是对待妹妹那样对待我,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点父爱与母爱,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却如此吝啬!

    我,只是想要一点点的关怀啊……

    “告诉我原因,我立刻就离开。不用你们费尽心思,我自己走!”许天时紧紧咬着牙。

    啊,是了,原来我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妹妹还在这里,而是我一直渴求着亲情啊……我的坚持换来的是什么?白眼,无视,厌恶,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将我赶出去。

    人类啊,永远幻想得到那些他们得不到的东西。

    许父气极而笑:“好啊,想知道为啥?我告诉你,因为老子你不顺眼,因为你是个废物,因为你tmd就是个垃圾!满意了?满意了就给我滚出去!”

    许天时无力的松开手,这就是原因?这就是我从未得到过父爱与母爱的原因?

    我,不相信啊!

    “不,绝对不是这个!给我说,给我说!”许天时眼睛充血,发狂地叫着。

    “因为你是我们捡来的!”许母的声音尖锐的就像是刀片刮在玻璃上似地。在她想来,这样的话一定能让他伤心,一定能!这个怪物,就让他死了好了!

    许天时神色一呆,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少年一脚将还欲对自己施暴的父亲踹到一边,抓起了许母的脖子。许父的头撞在桌脚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哈哈,我不是亲生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要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是谁!

    许天时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紧紧的抓住不放。

    “死……了!”许母犹如从牙缝里挤出的字眼,让少年如同五雷轰顶。

    死,死了?死了,原来已经死了……

    许天时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许母的脖颈上五道指印是那么清晰,缺氧让她也晕了过去。

    “既然你们不是我的父母,我们从此就再无相干!”

    许天晴知道,这只是父母的欺骗,只是为了让哥哥伤心。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对哥哥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哥哥一直希望他不是亲生的?可是,她知道真相,她知道!曾经他们真的以为哥哥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瞒着哥哥去做了亲子鉴定。可是鉴定的结果让他们失望,我和哥哥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亲生骨肉!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亲生骨肉,你们却对哥哥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天晴着哥哥那如释重负的样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哥哥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不,你还有我,还有我!我,绝对不会像他们那样,绝对不会!即使世界抛弃了你,我也不会!

    死,也要死在一起!

    “哥哥,我们一起走!”许天晴忽然叫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样也好,这样就能和哥哥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了!哥哥内心的伤痛,由我来抚慰。哥哥内心对于父母之爱的渴求,由我来补满!

    许天时无神的双眼到妹妹之后,再次泛起了一丝亮光。是啊,我还有妹妹,虽然不是亲的……哈,这个房间不是家,我也已经做够了这个房客!只是,这样对妹妹……好么?跟着我,对妹妹真的好么?我不是亲生的,可妹妹是啊!让妹妹经受和我一样的痛苦,失去父母之爱的痛苦……不,不行!

    少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你留下。”

    妹妹抹去泪珠,嫣然一笑:“那我就去死。”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若是你想离开我,我就没了生存的意义。哥哥啊,你以为我感受到过父母的爱吗?我真的得到过吗?我们是兄妹,一样的兄妹啊……

    许天时愣住了,他可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说一不二那都是轻的。既然妹妹真的这么说了,那她肯定就会这么做。

    “好吧,我们走。”他不可能让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因为一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对于兄妹二人来说,这是解脱吗?

    不,这是……

    痛苦的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