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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金国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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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攻克上京,避免数万大军被北国严寒击溃,狄烈严令后勤部在半个月内,为前线大军运送了足足五万斤炸药。本打算将这五万斤炸药全扔进上京城,不分人畜建筑,统统埋葬,但狄烈还是高估了女真人的骨气。两万斤炸药一扔,排山倒海般轰炸,上京外城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易手。眼见天诛军又将那魔鬼般的武器推到内城城下,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犹如一张张吞噬血肉的血盆大口,金国将士彻底崩溃了……

    黄昏时分,上京内城南朝门门楼上方,打出白旗;同时,一人从城墙吊筐而下,手奉降表,出现于天诛大军阵前。

    完颜撒离喝,代表金国,向天枢投降。

    狄烈直接在阵前答复,金国投降可以,但必须是国主吴乞买亲奉降表,出上京南朝门,向天枢华王及天诛军投降。给予一夜考虑,限明日辰时初刻答复,至时不应,天诛雷霆,必将上京碾压齑粉,人畜不留!

    这一夜,干元殿灯火通霄,金国君臣彻夜无眠。

    干元殿的龙椅之上,短短半日,吴乞买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那张完颜家族标志性的大饼子脸,瘪成冬日里冷硬皱缩的馍馍。胡须似乎平白长了一截,原本是半灰不白的头发,尽成银丝。

    一夜白头的,何止吴乞买?完颜宗翰、完颜希尹、浑黜、讹谋罕、胡实海、撒里古独、裴满突捻……这些年过五旬的金国老一辈重臣干将,无不在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举目望去,宫殿之上,尽是苍头。

    “请陛下将微臣交与天枢华王,以息其怒,便于和议。”说这话的。自然就是金国第一重臣完颜宗翰。

    听到这干涩如磨沙的嗓音。再看到这位第一权臣犹如掉入陷阱的困兽的绝望神情,纵是与其极为不对付的阿骨打诸皇子,也替他难受。

    完颜希尹苦笑:“事到如今,还有何和议可谈?吾等皆是战犯。自缚出南朝门。女真人或可幸存。如若不然……以那位华王的秉性,只怕当真会赶尽杀绝,将我族人从世间彻底抹去……”

    诸臣听得此言。无不心头一寒。没有人认为完颜希尹是危言耸听,因为,女真人实在是太少了!

    十几万户的女真人,吞辽吞宋,完全就是蛇吞象,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给它消化,它就会进化成大蟒,一如另一时空历史上的金国,终成气候,屹立百年。但是,如若不给它充足的时间来消化、吸收、繁衍,那么,仅仅只有数十万口的女真人,根本禁受不起一场灭国之乱。不出三五年,女真人要么被杀绝,要么躲藏入深山老林重当野人。

    辽国灭了,百万契丹人会死绝吗?不会!宋国灭了,亿万汉人会灭绝吗?不会!金国灭了,数十万女真人会亡国灭种吗?会!

    这,就是少数民族的悲哀。

    金国君臣们,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种悲哀。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真正理解了被他们俘虏、侮辱、嘲弄的宋国官家父子是何等样的心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侵略者与被侵略者,竟然也有同病相怜的一天。

    宗磐犹不死心,眼巴巴望着宗干:“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宗干一脸绝望:“斡本来时请教了大祭师,神师有言,天神已全力以赴助我大金,雹雪指日可至……可谁想到天诛军竟逆天行事,一日破我上京……纵是神灵,也不可能帮助不争气的子民……”

    完颜宗翰浑身颤抖,握拳愧然垂首——精心构筑的防线,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天诛军狂暴轰炸下,竟如同纸片一般脆弱。身为都元帅,他难辞其咎。

    这时,一名执事监匆匆登阶,跪伏于殿外高台,悲声禀报:“陛下,副元帅,被天神召去了……”

    完颜蒲家奴死了。重伤加惨败,从身心上彻底击溃了这名金国老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与其目睹那耻辱的一幕,不如早早解脱。女真人的神明,满足了这个生机已绝之人的心愿。

    完颜蒲家奴的死讯,彻底为干元殿上的朝议画上了句号。

    “副元帅去了,朕也活不过多久了……明日,就让朕奉表出降,无论华王如何折辱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保住我完颜一族,保住太祖血脉,保住我万千族人。”吴乞买神情决绝,做出了最后的决议。

    完颜宗翰也是边咳边惨笑道:“粘罕愿附翼陛下左右,以某大好头颅,供华王与天诛军兵泄愤而已。”

    诸皇子及群臣,无不垂泪。

    国可以亡,但族不能灭,这是金国君臣最后达成的共识。

    “朕要独自前往太祖灵庙忏悔,谁也不必跟来。”吴乞买说完最后一句话,木然从龙椅站起,踱下陛阶时,竟然趔趄了一下,慌得左右内侍忙不迭搀扶,却被吴乞买甩袖拂开。

    大殿寂然无声,数十双悲愤泛红的眼睛,含泪望着那昔日雄伟此刻却佝偻的身躯,蹒跚而去……

    ……

    十月十五,卯末辰初,上京内城南朝门准时开启。

    秋风萧瑟,城上甲士白甲银枪,沉默伫立;城下一干金国朝臣,俱披白麾白帽,和泪相送大金国主奉表出降。举目望去,满城衣冠胜雪,映衬着满目沧夷的外城,悲凉之气,弥漫了整个上京天空。

    女真人尚白,每临重大时节。服色必饰白,而这样的习俗在中原人看来,却是十足的如丧考妣的晦气服色,倒也颇应眼下亡国之景。

    天诛北伐大军东线军团所有高级将领,包括西线军团中新归附的耶律余睹、萧高六、萧特谋葛;天枢两位特使:马扩、洪皓;以及刚刚被解救的北宋宗室老肃王、祁王赵模、莘王赵植、和王赵栻,以及韦后、邢妃等等,齐列于环城寨之受降台上,满怀激动地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狄烈高踞受降台顶层,斜靠虎皮交椅,脚旁是沉重的枪盒。左右两名少年虎贲侍卫:赵梃、岳云。

    遥望那支高举黄色金龙旗。迤逦而来的白色队伍,狄烈心潮与思绪翻涌——四年零六个月,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时间,同时。也是与女真金国殊死搏杀的时间表。可以说。自己的穿越史。就是一部与女真人斗智斗勇、决战万里的战斗史。侥天之幸,最终的胜利者,是自己。

    发仞于太行深处的天枢城。雄起于河东重镇太原城,傲啸于表里山河的长安城,倚马于敌国巢穴上京城……一路行来,坎坷艰辛,百折不挠,百死不悔,终证大道!

    西北望,射天狼!

    天狼垂死,南方的那只绵羊,还会长久吗?或许,中原大地,长城内外,也是时候换一位新主人了。

    “军主,他们来了。”

    身后传来赵梃微颤的声音,狄烈心神一收,回头看了一眼赵梃那张激动得胀红的脸,微微一笑:“心愿达成,心情如何?”

    赵梃眼圈微红,哽咽道:“有幸见证,此生无憾!”

    狄烈失笑拍拍这位小舅子的肩膀:“人生还长着呢,往后还有更大的荣耀在等着你,那才是真正的无憾。”

    赵梃心绪正乱,闻言一怔,正想细问,下方传来引导骑士郭大石的禀报声:“禀军主,大金国主完颜晟,携所属朝臣三十四人,向我天枢递交降表国宝。请准!”

    狄烈朗声道:“准!”

    三声炮响过后,这支白色的队伍进入辕门。当先一人,须发灰白,满面皱纹,身段不高,却甚壮硕,只是此时佝偻而行,状甚萎靡,丝毫看不出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狄烈此前从未见过金国国主,却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吴乞买。

    吴乞买身后那人,狄烈同样不认识,但只看他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而且又居于吴乞买之后,便可知必是南侵的罪魁祸首、令宋主闻名色变的金国国相完颜宗翰。

    一行髡发金环、素白胡服的女真人慢慢从两个巨大铁甲骑兵方阵中央穿过。当先一人,手捧降表、簿册与国玺,正是吴乞买。

    郭大石铁盔铁甲,颇为费力偏身下马,从吴乞买手中接过降表册玺,登上受降台。岳云上前再接过,将表玺置于军主台案前。

    狄烈目光一落,伸出一只手按在卷成一扎的降表上,略加思索,轻轻一抹,降表徐徐展开,随意瞟了一眼。降表是用汉字与女真大字同时誊列的文表,写得倒也是骈驷骊六,颇有文彩,金国不乏汉官与辽臣,都能写得一手好文章。

    狄烈高高在上,头颅不动,目光微垂,淡淡问了一句:“亡国的滋味如何?”

    吴乞买脸肌抽搐,目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紧紧握拳,嘴唇微颤,不能做答。但他身后一人却出列,向受降台上的狄烈拱手致礼道:“大金灭宋,天枢灭金;天道好还,何国不亡。”

    诸将听罢无不大怒,这话听上去似是自怨自艾,却隐含诅咒之意。何元庆摘下流星锤、董先手按腰刀、岳云反手握住后背的铁锥枪,只等军主一声令下,立毙此人于锤枪之下。

    令诸将诧异的是,军主却只是笑笑,竟然还微微颔首:“说得在理,万物恒衰,世间无不亡之物事。何以恒久?唯自强不息而已,多谢提醒。金国贵人当中,能说得一口流利宋语者,凤毛麟角,但完颜侍中必是其一。”

    那人深深注目狄烈,再致一礼:“不才正是亡国之臣——完颜希尹。敢问华王殿下意欲如何处置我等?”

    狄烈耸耸肩:“很简单,当年破东京时,你们是怎样对待二圣与宗室及宋国子民的,现在原样来一遍就成——你刚才不是说过‘天道好还’吗?”

    金国降人自吴乞买以下,人人面如死灰。早知宋人的报复那么快、那么干脆、那么彻底,当年真该对二帝好点……

    这一行三十四人,正是战犯名单上所列之人,一个不少,一个没跑。这一次,金国君臣倒也光棍,既然被堵在家门口,而且随时会被团灭、族灭、国灭,再玩花样,那真是马不知脸长,人不知好歹了。

    经过耶律余睹等一干契丹降将的辨认,确认名单与本人相符。金国高层,一网打尽。

    接下来,就是正式受降仪式。天寒欲雪,狂风袭人,天诛军数万受降将士,肌肤麻木,胸血沸腾,有幸成为这历史的见证者,足以令他们自豪一生。

    靖康耻,今终雪;百年恨,此时灭。

    杨再兴、何元庆、关忠勇、凌远、岳飞、王贵、张锐、董先、杨折冲、方洪、马扩、洪皓、赵梃、岳云……无不眼眶湿润,胸怀激荡。

    他们始终伴随军主,一路艰辛走来,未曾动摇,终于达成了军主当年在天诛军成立大会上所说的那句话“我狄烈在此向你们保证——终有一日,我会带领你们站在这个时代的最巅峰。”

    他做到了,他们做到了。

    被解救的宗室女,早已哭成一团,望天而拜,那是喜极而泣的渲泄。

    韦后与邢妃一人环着一位小女儿,望着这些昔日高高在上,肆意侮辱自己的金国贵人,如今一个个伏地受缚,悲喜无极,泪流满面。好半响,才泣不成声说出一句:“今日之情景,与当年东京城破,二帝及宗室出城受难之情形何其相似?祖宗有灵,终于让我们活着等到这一天。此刻纵是死,也无憾了。”

    “是啊,当年也是这般……也是这般……”老肃王泪光闪闪,喃喃自语,抬起苍苍白头,望向天空,“只缺了一场雪!”

    话音刚落,突然鼻尖一凉,下意识伸手一抹,触手冰冷,一惊之下再次抬头——一片片白色鹅毛,从铅灰色的天空洒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这一下,什么都不缺了。

    三人相视一笑,笑中有泪。

    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

    至此,建国一十六年的大金国,灰飞烟灭,彻底消亡。(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