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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417 鬼之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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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说法是,无忧无虑的仙人们会把他们当中犯了错的家伙踢下凡间进行修行接受磨练,而在他们眼里,大概人间就是一种不断的充满着痛苦的地方吧——普通人要担心的太多了,如果只是柴米油盐或者说工作婚姻等等话还好,毕竟凡人的浪漫神仙也绝对不明白。但是在战乱的时候,这种时候的人间的确是可以被称之为充满苦难之地,而就连这样子富士山的青木原树海当中,也能见到外界战争所留下的痕迹。

    “是三阶菱啊,这里想不到还真的会有北条家的残余,这还真是有一点意外。”

    作为上杉家重新崛起于关东,接着获得了关东霸权的代价,原本应该以五代之名传承于这个时代的家族就彻底的消失了——如同当初北条氏康本人对于上杉一门所做的那样,大大小小的但凡是加上了北条前缀的人都已经被处死了。即使是仁厚崇信义理的龙女,也没有办法对宪x政的做法说什么。毕竟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事情是万古皆准的,几乎被杀了满门的前任关东管领所渴望的,交出了家名还有一切的目的,不正是简简单单的复仇么?

    而据说就在小田原被攻破之前,北条家的最后残余正是有一些人通过了各种各样的方式逃出了城还有熊熊燃烧的天守阁,不过因为身后则是追兵的关系,他们也只能慌不择路的进入了富士的树海——结果的话,仅仅只是从战死变成了饿死而已。

    “还真是难的死法啊……还是黄之备的么?”

    方便指挥而设立的北条家五色战队,到了最后也没有能够拯救北条家的覆没,而景嗣的老对手,曾经很想杀掉的北条纲成地黄八幡的确也就是五色备当中黄色备队的指挥官,最近的话,景嗣的压力也稍微的有一点大——不管是敌人也好,故人也好,最近的话逝世的几率都不小,虽然自己硬生生的把战国前期都不到的时间里打成了几乎是晚期的成果,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一点都不小。

    “那么这次的话也是没有白白的带那么多武备来,不然的话遇到残兵就麻烦了。”

    而除去了北条的最后残兵外,那些曾近埋伏在了这里准备箱根作战的上杉家足轻们很显然也有一部分永远的留在了这里的树林里,头上戴着的三角形丧付神标志对于这些困死于林海当中的人还真是确切,而怪不得附近也有村子会传出每到晚上树林里就会有士兵们交战的声响发出的传言。

    不过来到树海的人,也并非只有这些目的的,毕竟关于《竹取物语》当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不死之药的传闻也是很关键的,也正是因为富士和不死同音,所以登临富士山的意义大概就好像是我国古代泰山封禅那样子如此重大吧。

    当权力者的威势到了一定地步之后,这些家伙所关心的要么就是更多的权利,要么就是那些超自然的东西,这种情况的话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必然,比如末代沙皇皇室的妖僧拉斯普廷以及始皇帝听信术士的传言寻找蓬莱那样,大概不少人也认为景嗣前来的话是寻找传说当中的不死之药的吧——就像那些把长生作为最后征服对象的人一样,自从进入树海当中之后,就连随行的人也已经稍稍的出现了减员。毕竟树海当中是没有明显的道路的,人们只是在树木自然产生的缝隙当中穿行,一旦掉队的话,那么是不太可能再赶上来的。

    “对了,小次郎,有一点东西给你,如果觉得顺手的话,就拿去吧,反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用处。”

    如此的说着,让随行的足轻打开了一个被妥善保管着的木箱——内衬着不少羊绒的样子,里面所珍藏的恐怕不会是什么没有用的东西,几个长木匣当中的东西,就算是不打开以那种“武者的直觉”,佐佐木小次郎大概都能明白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刀剑么?公方殿下拿得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是什么庸品,但是我所擅长的仅仅只是长太刀而已,这些东西的话,实在是太短了啊……”掂了掂手里的东西,作为剑士,小次郎几乎是从一开始所有武技都是以“长刀”作为条件而练习的,所以那把特制的,名为“物干焯”的备中青江即使并不是很锋利,却依旧没有任何更换的意思。

    “这样子啊,那么就算了,真是的,本来以为这种东西多少还能有一点用处的,”摊了摊手,关上了那个箱子,“说是什么天下五剑,说到底也不过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还是继续雪藏就可以了。”

    “啊!天下五剑?等等,主公,请你务必再让我瞻仰一下……那种东西的话,即使是排不上用场我也希望能够好好一啊!”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在物质上总是存在着弱点的,比如说武者对于武器,又比如说吃货对于食物,投其所好这种事情景嗣干的还是很拿手的,而所谓的天下五剑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别人进献给自己的礼物,接着一直被保存着而没有任何用处,要不是其中一些有着“斩杀过妖怪”的传言,不然的话恐怕它们现在依旧会在某个地下室放着。

    “安纲童子切,鬼丸,数珠丸恒次,小次郎你就先准备好这三把剑,前两把都是据说斩杀过妖怪的名刀,第三把则是被供奉于佛前的太刀,接着我的意思,你多少也是明白一点的吧?”

    没有丝毫吝啬,毕竟刀剑这种东西只要排不上用场那么就是废物,一下子能够拿出天下五剑其三交给家臣,这种程度的器量也只能说景嗣现在的眼光还真是足够长远,物欲的话应该也不是特别高的类型。

    “臣下已经明白了,目前臣下的剑术说句并不是很谦虚的话,一般人已经并不是臣下的对手了,除了岛御台大人外,现在整个安土都没有敌手,如果说能够和传闻当中的鬼武者一较长短的话,那么也算是一种荣耀。”

    “鬼武者?那是什么?”

    “嗯,应该算是地缚灵的一种,总之就是不甘心死去的,充满怨气的武士在死亡之后,因为怨气而存留的妖怪,在我们那里传说流传的很广,据说能够利用多只手来举着不同武器作战,战斗力很高的样子,如果能够见到的话还真是太好了。”

    “我想……你大概不用去找了。”

    即使是距离小田原破城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日子了,但是逃到这里的北条家残兵还有存活的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了——森林当中真正缺失的并非是食物,毕竟动物多少还是有的,关键的话则是水源,青木原的泉水和富士山是一体的,满满的都是无法入口的硫磺泉,如果说掘开树木底下的地下打井的话,那么大概还可以获得井水吧。毕竟树木也是没有办法在硫磺泉当中生长的如此茂盛的。

    而这种时候,带着一顶不清面貌的武者头盔,手拿着两杆长枪,身上还有北条家三阶菱图样的武士还能活着真的可谓是一种奇迹——还不用景嗣下令,几十杆铁炮就瞄准了这个已经不能够称为人的家伙了。

    “等等,先等一下,这家伙……”

    对于目光这种东西,在战场还有政坛上混迹了那么多年,景嗣也是已经有所认识了——单单就是从被盯着的感觉来说,他都已经能够分辨对方的有没有敌意,而现在的话,对于这个“鬼武者”,景嗣感觉到的却是一种熟悉并且不带任何狂躁的态度。

    “来岐阜殿下有印象啊,真是已经不容易了,现在就算是我自己,摘下了头盔之后恐怕也不一定会认识自己了。”

    苦笑着剥掉了那顶武士头盔,露出了那张曾经景嗣所见过的脸。

    很有武夫的样子,但是本来还算是清秀的容貌上已经沾满了血污,头发凌乱的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打理过了的样子,而如果不是具足的防护力惊人,那么光是那几支镝矢就足够要了他的命了。

    “是……北条纲成?”

    “嗯,好久不见了啊。”

    北条家的最后时刻,其实也算是有了一些属于相模湾狮子的荣耀吧——相模水军龟缩在港内很久了,面对着如同洪流一般涌入城内的敌军,北条氏康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如果早一点能够好好的去面对这种事情的话,或许还不会这样吧,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不,相模水军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船,如果说从这里出发的话,那么或许还有可能流浪到其他地方然后东山再起,属下愿为你断后。”

    “算了吧,没有那种必要,我不但是自误,并且误人已经够久了,要是现在离开的话,我可没有脸去见前三代的先辈——爷爷早云所留传下来的,北条家根基就是这座城了,而我的话,也应该和这座城有一样的命运才可以。”

    相模狮子并非没有勇气,而是只是希望等待战机——从一系列的判断来说,都是正确的,毕竟就算出城迎击关东联军的话也只是加速落城的速度,而他所期待的时运是始终都没有到来。毕竟狮子,本来就不是以擅长奔跑而出名的猎食者,如同枭雄一样等待着时机然后搅动天下这才是狮子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可惜的是,如今的天下,一定是属于龙与蛇的了。

    “切腹那种事情,我的勇气还是有的,你先离开吧,这是主君的命令,毕竟是我的首级,他们也一定会好好来争取而管不上你的,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就贯彻北条家的方针,继续蛰伏下去就好了,总有一天,会有适合你出场的机会的。”

    北条氏康,一个擅长防守反击的家伙,这家伙能忍,但是毕竟是狮子而非是乌龟——狮子的尊严是有底线的,而非是乌龟那样可以向强者降服的。所以在这家伙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后,北条纲成就这样子的一路杀到了这里,杀光了追兵,杀光了那些把这个虚弱之人当成了食物的猛兽,而到了最后,他所遇到的却是排成阵列的铁炮。

    “那么……你也明白我的立场的吧?是自己来,还是?”

    虽然半兵卫也在旁边着,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景嗣是丝毫不可能有所松懈的——唯独只有这一点,是不可能放过的。对于龙女还有织田家的仇恨共同存在于这个家伙身上,那么以后不管是谁的天下,他都一定会出来扰乱的话,那样子的事情,决不允许。

    “我……想得到武者的光荣,希望死在别人的刀下,这就是我的请求,”将双枪插在地面,而用着一种苍凉的语气讲述自己的一生,“主君将我视为将才,接着作为精锐珍藏,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感谢的,但是谁曾想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有能够好好的发挥我的能力啊,如果说最后还能够被别人以某种方式记住的话,那么我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拔出长枪,相当无礼的直指着景嗣。

    “玷污武者荣耀的大名还有政客们啊,你们就那么想要胜利么?如果就连我最后的荣耀都要玷污的话,那么我一定会以血诅咒你们的愿望最终被击溃,而你们本身也将落入无间之炼狱,要是想让我心服口服的话,那么用太刀插进我地黄八幡的胸膛吧。”

    了身边跃跃欲试的佐佐木小次郎,景嗣大概也是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见到善战之人而兴奋起来的剑豪一定会想要好好对决的,而自己的话,在属下提出要求之后一定没有办法反驳,所以与其这样,也只能……

    “但我已经身在地狱了,抱歉。”

    不知道是对小次郎还是对北条纲成说的抱歉,挥下手臂之后,铁炮的鸣响很快就断绝了这个鬼武者的最后生机——而他最后的诅咒,对于景嗣来说可能现在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