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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痛哭之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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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骨出现了轻微腐蚀情况。”邓倩把报告搁在刘博兴面前,“是氢氟酸造成的。切下手掌的工具和厨房里的三号菜刀吻合,在三号菜刀上也出现了鲁米诺反应。发生爆炸前死者就已经生物性死亡,还有一些细节都写在里面了。”

    刘博兴低头“嗯”了一声,翻了翻报告,朝门外瞟了一眼,视线有些微不定。

    邓倩察觉到什么,问:“夏芸还没来?”

    “嗯。”

    刘博兴没有多言。邓倩似乎已然习惯这个寡言的上级,便走出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拐了个弯走进另一间屋子。

    “江彻。”她站在正在撰写文书的江彻背后,低声说,“手上的工作能停一下吗,我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啊?”江彻站起来,疑惑地看见邓倩对他使了个眼神。江彻摸了摸后脑勺,跟上她的脚步,来到饮水机旁边。

    “出于某种好奇,我翻阅了跳楼新娘的尸检报告。”邓倩一边接水一边说,“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好奇。”

    “我明白。”江彻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谢谢。”

    “我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邓倩给自己又接了一杯水,“你们为什么毫不怀疑邹恪的报告?在他被证明是杀人犯之后,你们还相信他的职业专业度吗?”

    “并不是没怀疑过。”江彻低头撇撇嘴,“但他经过的案子太多了,要是一一怀疑……”

    “确实,我检查过的大部分报告看不出毛病。但是这一份,总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邓倩沉吟片刻,忽然问:“你和陶夕或者陶夕的监护人关系熟络吗?”

    “我天,这个话题又来了。”江彻懊丧地吐了口气,“明明相对于陶夕,有一个人的存在更加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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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博兴按着太阳穴看完法医报告,打算跟隋竞波联系,讨论一下案情的进展。巧合的是,在他刚拿出手机的时候,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这个电话巧就巧在,是他正在担忧的人打来的电话。

    “喂,夏芸。”刘博兴的声调因急切而变高,“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传来夏芸的声音,沙沙的,仿佛带有某种磁性。

    她说:“刘科,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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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宁城市城西垃圾处理场。

    “追踪信号显示,打电话给刘科的那只手机,就在以此为中心方圆一百米以内。”有七年警龄的短发女警从车上下来,边走边说。

    “城西垃圾处理场?”江彻挑了挑眉,“夏芸那天到底出门干什么了?”

    “没人知道,她谁也没告诉。”短发女警说,“会不会跟爆炸案有关?她在警校时就拥有发现罪证的天赋,或许……”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把话题往糟糕的方向去引,忙住了口。

    刘博兴走在他们前面,抬头看看周围,仅有的一个红外线摄像头不知道坏了多久,电线光秃秃地冒出来。他略微摇摇头,拨通了刚才打给自己的那个号码。

    来电铃声的闷响从垃圾山后面传来,刘博兴回过头,手机缓缓从耳边下移。

    三人面面相觑,走过这一堆数码垃圾,他们看见一小片被垃圾环绕的空地。一尘不染的猩红色软皮沙发背对他们而置,它的洁净与当下的环境格格不入。沙发对面的是一台康佳的旧电视,屏幕里显现出一张女人的头像,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猩红,一绺黑发自前额垂下,黏在嘴角上。

    这一台电视,是不可能在不插电的情况下播送恐怖节目的。

    这是一颗真正的脑袋。

    屏幕被打碎了,玻璃茬子撒了满地,而这颗脑袋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一个女人坐在两米远的软皮沙发上,双臂自然地搭在腿上,好像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电视节目——只是她的脖子上没有脑袋。

    那颗脑袋正是夏芸的脑袋,那个身子正是夏芸的身子。

    手机仍旧在她口袋里,屏幕一闪一闪的,像诡谲的眼睛。只有它目睹了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对视了多久。

    女警短促地“啊”了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江彻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博兴。而后者按下停止拨号,向前走到了电视机前面,然后缓缓俯下身。

    夏芸的嘴里叼着一张卡片。

    刘博兴把那张卡片小心翼翼取出来。从卡片的质感似乎是照片,而与他视线相对的是照片的背面,上面用流畅的钢笔字写着:“我知道”。

    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刘博兴心里像被一条细长冰凉的鳝鱼爬过,他眉头皱了皱,把那张卡片翻过来。就这一个动作,他看到了夜里对他纠缠不放的梦魇。肾上腺素蹭地涌上发麻的头皮,伴随着急剧加快的喘息,他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几乎要在胸膛炸裂。

    不!他手一抖,照片直愣愣掉在地上。

    那是一个头部中弹的女孩的死状。他的记性很好,他想起来了,那是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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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蓝越和陶夕刚刚品尝到新磨的猫屎咖啡。

    “这个办法,真的好吗?”陶夕舔了舔粘在唇边的咖啡泡沫,“温静是个危险的人。”

    她穿着一袭石榴红的羊毛连身裙,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流泻到腰部。红与黑,不是谁都能撑得起如此浓烈的对比。和绝大多数的年轻女孩子不一样,陶夕过去的穿衣风格是朴素淡雅的,从来没有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蓝越帮陶夕购买服装时,偏偏为她买下这条艳丽的长裙。他能够预感到,这会是个极好的决定。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堪称完美。

    蓝越瞟一眼喝得太急切的女孩,说:“她具备了一切专业记者该具备的素质,才智、勇气和一双慧眼。”

    陶夕嘟了嘟嘴:“如果要我把一切都讲出来,可能会失去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对我来说,一切都在改变。”蓝越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哪些事情重要,哪些事情不重要,我相信你有能力将它们区分开。”

    “那……你区分的很开吗?”

    “譬如说,”蓝越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你就很重要。”

    陶夕怔了一秒,表情随即变得古怪。“多重要?”她追问道。

    “陶夕,我们一起经历过创伤**件。没人比你受的伤害更深,但我们一起挺过来了。嗯,你对我就有这么重要。”蓝越说着,揉揉她的头顶。

    “我想我应该听你的……”陶夕不禁莞尔。这回她没有躲避蓝越搅乱自己发型的动作。

    “这并不是一个命令。”蓝越扬起眉毛,“只是你现在需要她。”

    “哦,我知道人们是怎么看我的。他们错了。”

    “一旦打开这扇门,情况可能就不是你控制得了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陶夕笃定道。

    蓝越侧过头,俏皮地眯起眼角:“我的好姑娘。”</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