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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谁胜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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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倾玦这才意识到,在她和云长歌说话的这工夫,已经有好几个人登台演奏了,这会儿终于轮到清宁了。

    云长歌并不答昭君的话,他的心意不在这里,他还在回味凤倾玦方才那句话,见凤倾玦不语,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漫不经心地再问凤倾玦:“倾玦方才那句话,从何而来?”

    凤倾玦柔柔而笑,慢慢说道:“只是凭我们女子的感觉。”

    其实凤倾玦哪里知晓凌梓墨喜不喜欢萧彻,但她心中却明白,要令云长歌相信,长篇大论反而更令他起疑。她若说出个事情证明凌梓墨不喜欢萧彻,反倒也会被云长歌驳倒,唯有这一句模棱两可的——女子的感觉,最是有效。

    因云长歌是男子,他没有女子的感觉。

    果然,云长歌微微皱眉,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命昭君等人将遮得严严实实的门帘尽数掀开,用钩子挂好。

    门帘一打开,便看到外面斗乐的高台上,昭瑰公主萧清宁翩然而立。

    萧清宁穿的衣裙,正是凤倾玦送的那件芍药衣。

    这件芍药衣和凌梓墨那件布料虽不同,看上去倒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人不同,所穿出来的风韵也不同。

    凌梓墨偏于瘦弱,罗裙在她身上比较飘逸。

    萧清宁比较窈窕,衣衫穿在她身上极是曼妙,更显风姿绰约。

    而且,细看就会发现,清宁这件芍药衣上的芍药似乎更逼真,一阵风吹,会让人产生衣裙上的芍药花正在随风摇曳的错觉。

    云长歌的视线掠过清宁身上的芍药衣,眉头跳了跳,眸底掠过一道异芒,他偏头望向凤倾玦,散漫地说道:“这也是倾玦的杰作吧!?”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凤倾玦浅笑道:“难不成皇上就不能也送公主一件衣裙吗?”

    “会,只是不会送这件。”云长歌魅惑逼人的目光在凤倾玦脸上流转一圈,嗤地一声冷嘲道:“凰主倒真是用心了。”

    “谢庄主夸赞!”凤倾玦假装听不出他的嘲讽,厚颜无耻地答道。

    昭瑰公主这一现身,台下的人们都有些意外。

    天阑皇朝出过不少公主,只是大多都刁蛮任性,高傲跋扈,娶了公主的人大多被践踏折磨。而到了这一代,昭瑰公主虽也极受宠,生得也极美貌,但难得的是,性子温柔娴静,没有一丝跋扈之气。

    瑰公主如今虽独身,毕竟曾嫁过蓝齐洛,已不是未嫁女子。但这并不影响一些年轻的贵胄男子们对她渴慕。只是,她自从和蓝齐洛和离后,这三年来,鲜少在外露面。今日,难得露面的昭瑰公主竟然出现在祈雪节上,自然令人振奋。

    昭瑰公主并不多言,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支竹笛,开始吹奏。

    曲子的前奏一出,令人群顿惊。昭瑰公主演奏的曲子是——《天怜》。

    这首曲子,是当年罗煞在镜花水域演奏的曲子。那时,帝京还没有祈雪节,只因为她这一首曲子,冬雪飘下,梅林花开。后来,才有了祈雪节。

    这首曲子,已经是帝京城百姓耳熟能详的一首曲子,只不过,这三年来,这首曲子从不曾出现在祈雪节上,人们只在私下里演奏演奏。

    谁也没料到,昭瑰公主会在祈雪节上吹奏这首曲子。

    最惊愣的还是凤倾玦。因为她知道清宁并不擅笛子,只能吹奏几支简单的曲子。而这首天怜,她竟吹得极好,不知她私底下练了多少遍。

    清澈的笛音在镜花水域里悠悠回荡,低回的调子合着缓慢的音律,透露出无奈的悲怆,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曼衍成曲。

    这曲子,似乎能勾起人心底深处最隐秘的伤痛,让人无法抑制地悲从中来。

    黎然听着曲子,眸中早含了一泡泪。

    四大美人和樱花也有些动容。

    云长歌唇角慵懒的笑意慢慢凝结,他坐在卧榻上,整个人在笛声中缄默了。他端着酒杯良久都没有动,似乎生怕惊扰了这低回悲怆的箫声。

    唯有凤倾玦,面无表情地端着茶盏,唇角边挂着一抹笑意,好似天生镌刻到唇边一般。棚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左眼角那颗泪痣在阴影中嫣红如朱。

    昭瑰公主一曲而终,云长歌眯眼望向凤倾玦。只觉此女子果然不愧为云顶山庄之人,果然凉薄无情,堪比木石。

    凤倾玦面不改色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淡笑着问道:“公子觉得,昭瑰公主和凌姑娘哪个会赢?”

    云长歌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道:“只怕昭瑰公主要输了。虽然笛音很动人,只可惜选的曲子不好。”

    凤倾玦沉默,面无表情地望向外面高台上。那里坐着的,是皇宫内的乐师们,其中为首的便是丝竹四大家中的季无涯。

    凤倾玦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冷笑,冷得像是一根刺。

    萧清宁就算会输,她凌梓墨也同样赢不了!

    今日,或许,也该让天阑的人们见识见识别样的乐音了。

    凤倾玦忽然撮唇一呼,正在黎然肩头上跳来跳去的红毛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凤倾玦抱着红毛,抚摸着它头上的红羽,诡笑着轻声问道:“红毛,想不想听然儿抚琴?”

    红毛歪头答道:“想!”

    凤倾玦拍了拍红毛的头道:“那就去告诉大家,然儿的琴技是最高的。”

    红毛正要得令而去,黑豆眼忽然瞅住了云长歌。它扑棱着翅膀跳到几案上,踩倒了姚黄,撞翻了葛巾,最后跳到青龙卧墨池上。

    这几盆牡丹原本就被云长歌浇得快要枯死了,如今又被红毛踢倒了一片。

    肥胖的红毛站在那株青龙卧墨池的一朵正在枯掉的花朵儿上,花枝颤巍巍地一上一下的颤动,红毛学着凤倾玦的语气道:“其实庄主才是最美的,这盆青龙卧墨池也及不上庄主万分之一的风采。”

    云长歌冷不丁被一只鸟儿调戏了,向来无耻的他觉得很没面子,但还不及反应,那只鸟儿已经展翅飞走了。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高台上的斗乐已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比试的结果,不知道最后是谁能拔得头筹。

    镜花水域一片寂静。

    就在这寂静之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

    “难听,难听,小爷我听过更好听的曲子。”

    声音是从高台上传来的,众人皆抬首寻找说话者,可高台上除了那些乐师,再无旁人。

    说话者到底是谁?

    众人正疑惑间,又一道声音传来:“看什么看,小爷在这里。”

    众人随着话音目光下移,这才看到高台上伫立着一只八哥儿。

    这八哥儿生得漂亮,一身黑羽,头顶上几撮红色羽毛飘飘,宛若带着一顶皇冠,一双黑豆眼又圆又亮,充满灵性。它傲然挺胸在高台上踱步,好象是在巡视臣民的君王。

    众人绝倒。

    谁也没想到说话者竟是一只八哥儿,怪不得方才看不到说话之人。

    只不过,这八哥儿说出的话,着实惊世骇俗。什么叫难听?什么叫听到过更好听的?还说自己是小爷!?

    其实,自从黎然那次和凤倾玦争执,一句一个小爷后,红毛就学会了称自己“小爷”。

    高台下有人觉得红毛有趣,高声喊道:“八哥儿,你说的弹的最好听的那个人是谁啊?”

    那人其实只是想逗一逗红毛,没料到红毛竟然恼了,晃了晃自己凤头上的红羽,鸟气十足地说道:“小爷不是小八哥儿,小爷是凤凰,凤凰。然儿弹的曲子最好听!”

    人群轰地一声笑了,没料到这只八哥儿这么有灵性,能和人对答如流,还说自己是凤凰。

    “谁是然儿啊?”有人又喊道。

    黎然囧了,他方才听到凤倾玦和红毛嘀咕着说了什么,似乎隐约和自己有关,但没想到竟然是说自己抚琴,难不成妖女要让自己上台抚琴?

    黎然回首惊异地看向凤倾玦,只见妖女笑盈盈地伸了个懒腰,朝着他诡笑。

    黎然冷汗。

    妖女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抚琴的?他可没记得自己入了宫后抚过琴。妖女太可怕了,且够无耻!大约是嫉妒人家琴艺好,而她自己不会抚琴,便拿自己出来去献丑。

    红毛优雅得意地在空中盘旋着,最后飞到黎然肩头落下,拍着翅膀道:“然儿,弹一曲吧。”

    黎然是站在云长歌木棚门前的,这边位置靠前且开阔,众人的视线很快便随着红毛的飞翔落到了黎然身上。

    只见这是个清贵俊雅的少年,看上去还不到弱冠之年,身着一袭松烟色侍从服,个头不算高,显见得还没有长开。他的容颜十分俊秀,一双黑眸却清澈至极,带着逼人的正气和睥睨凡庸的傲气。

    黎然打小没被人们这样围观过,那些挤在后面看不到他的人,还跳着脚看。黎然被看得心头发慌,忙摆手道:“我是会抚琴,不过,我不参加祈雪节的。”

    但红毛已经当众放了大话,将所有参加祈雪节的大家闺秀都得罪了。有几个女子不甘示弱,在帝京府尹孙英面前,强烈要求黎然上台演奏。

    孙英觉得这简直是胡闹,不过是一只小八哥儿说的话而已,如何能当真。

    皇宫御用乐师季无涯却淡淡说道:“那只小八哥儿是从云公子的木棚里飞出来的。”

    孙英闻言擦了擦汗,只得准许黎然上台演奏。于是,黎然只得硬着头皮上台去了。

    不过,他临去之前,凤倾玦却叫住了他,淡淡挑眉说道:“黎然一定会赢的,对吧?”

    黎然望着凤倾玦含笑的双眸,只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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