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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东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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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八角马车内,间或有甜甜的笑声传来。

    西门筑正是想休息的时候,不悦地看了孩子一眼:“不许说话。”

    小琳儿扁了扁嘴:“可是叔叔,不说话我会很无聊的。”虽然话是对着西门筑说的,可眼睛却偷偷瞅向颜溪。

    颜溪只好道:“那个,你看,孩子们也是第一次去东棠,肯定很兴奋,就不能多包容包容?”

    西门筑乜斜着眼,像是懒洋洋的大猫般望过来:“让她讲话也可以。”

    “前提她愿意把她那些鸡啊狗啊鸭子啊丢掉的话。”

    小女孩立即护在那些小动物的身前:“不可以,它们是我的朋友。”

    “还有,这是兔子,不是鸭子,叔叔你真是个笨蛋。”小女孩义正言辞地纠正,还附上毫不留情的评价。

    “……”

    “总之,它们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才不会丢下它们!”

    “那就给我闭嘴。”西门筑没好气地说道。

    他话还刚落音,小女孩的鸡鸭就扑啦啦的飞了起来,狗也“汪汪”地狂叫了起来。那只鸡特别狠,是只老母鸡,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可那眼神就像在跟别的鸡斗架一样,毫不留情地扑向西门筑,还好西门筑躲得快,不然一张好好的脸铁定被这只鸡啄出血不可。

    小琳儿赶紧抱住老母鸡,丘丘好奇地张望着,间或捂着嘴偷笑,西门泽没什么表情在想事情,而颜溪,许朝盛和云霓,则不约而同地很有默契地明智地捂住了耳朵。

    果然,暴跳如雷的声音顿时响彻四野:“席堇程,快把你女儿带走!!!”

    这就是西门筑在去东棠国的旅途中常有的状态,经常被气得跳脚,之后就无比郁闷地皱眉:“我是脑子抽了才会带上你们这群熊孩子。”

    西门筑怎么也想不通,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颜溪去东棠国这么危险的地方,这可是敌国啊,交涉起来很费力的,而且,他的举动可是代表了煌国啊,不是可以这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当做一场出游的。

    一定不是颜溪说你不让我去我还是要去,我跟堇程哥一起去。

    一定不是这样,嗯,对,因为东棠国和煌国近年来关系渐有缓和,所以可以趁这个机会跟煌国搞好关系,安定两国邦交,繁荣两国社会,他的出发点很宏大,绝对不是因为不想看到孤男寡女共赴他乡的小肚鸡肠情怀。

    一路磕磕绊绊各种闹心之后,终于还是到了东棠国。

    东棠地处东边,大致相当于战国时代齐国的位置,巡城东边周围没有高大的山脉,水汽充沛,倒不是特别的冷,而巡城的那种繁荣生机,也给巡城增添了不少活力,全然没有初冬的冷清。

    酒楼,菜馆,就连小摊小贩,也是非常热闹,人来人往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徐徐地走动着,那是一辆豪华的马车,但是巡城既为著名的风月之都,有财有势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会朝一辆华贵的马车瞅上太久。

    “你说什么?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酒楼之上,一个壮汉拍桌而起,指着一个清秀的男子就骂道。

    清秀的男子一袭黑衣,看起来像个剑客:“连个无能的小辈也不放过,江湖上人人敬仰的达摩罗其人,其实不过如此啊。”男子好像很听话一样,坐在椅子上,一五一十地重复道,却气得壮汉达摩罗怒火冲天,本来是想装作没听见留这小子一条命的,可他现在这么不识抬举,在众人面前对他如此语出轻蔑,那就怪不得他了。

    清秀男子似乎浑然未觉达摩罗的怒气,意态悠悠闲闲的,反倒是之前那个被达摩罗教训的小辈,抖得不成样子,这人到底是来帮他还是来害他呀,本来他只是被达摩罗抽两个耳光,现在估计要断两条腿了。

    酒楼上陡然翻起惊涛骇浪,清秀男子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只闪不攻击,一番打斗下来,达摩罗许是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老鼠戏耍的大猫,怒气越发积聚,全身的功力也在此时凝聚到了一起,他的手臂间像是凝聚着雷霆般的气焰,要朝那个清秀的男子统统发泄而去,然这时,带着笑意的嗓音轻轻响起。

    “阿达啊。”

    达摩罗猛然一震,离男子近在咫尺的手陡然停下,伴随着这一动作的是内力统统收回,强大的力道反震着达摩罗的身体,一旁并不知情的围观者顿时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只看到清秀男子只是衣袂闪了一下,身体纹丝未动,就把达摩罗就这样震飞了出去。

    事实上,男子并没有这么神乎其技,只是说了那三个字而已。

    “你这冲动的性子,可还是一点也没变啊。”男子踩着一地桌椅板凳的残屑,慢慢地走向达摩罗,而本来是一头发威大猫般的达摩罗,此刻却怯成了一只小老鼠,一边吐着鲜血,一边身体往后挪去。

    “你若不冲动,该少吃多少亏,当年你若没有为了夺我妻子冲动地杀我全家,我仍会待你如最好的兄弟,把我的武功绝学全部都给你,把我最喜欢的酒给你……”

    “你……你……”达摩罗睁大了眼睛,想说话,却噗的一声只能吐出一口鲜血。

    男子浮现悲凉之色:“罢了,念在往日之情,我也不杀你,今日让你如此风仪尽失,也算报了仇吧,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你不记得了,我终究还是记得的。”

    达摩罗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而一众围观群众却哗然不已。

    原来达摩罗是这种人啊。

    什么曾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不惜与南海十八盟决斗,什么因为看到一个弱女被王孙贵族欺辱而烧了那个王孙贵族的全家,什么为兄弟深入重辕山脉腹地与敌人鏖战五天五夜……统统都只是没见过的传说啊,应该只是说书的人编出来的,根本没这回事。

    达摩罗声嘶力竭地喊:“我没有啊……这人是说谎的……我没有杀人全家淫**女啊……”

    那为什么见到人家这么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只是……只是……一点点对不起他啊……”

    切!谁信!原来一众崇拜的群众们现在嗤之以鼻。

    清秀男子转身欲跃下楼台,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华丽的八角马车停在一处绝佳的客栈前,上面的流苏在折射出剔透五彩的光泽之后,轻轻地荡了开来。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女子一袭洁白的淡雅襦裙在飘荡着梧桐叶的冷风中轻轻摆动,自华丽的马车之上盈盈而下,那只被下人搀着的手,修长素白,像是画家的手,能精致地画出纷繁多姿的世相,明眸皓齿,顾盼之间,似乎寥寥冬天都被点染上春意,说不出的风华动人,仪态万千。

    高高的酒楼之上,一袭黑衣的清秀男子愣了一下,转瞬露出不令人察觉的笑意。

    他毫不犹豫地走开,直奔楼下而去,清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如果男子再多仔细留意一下,能发现女子襦裙的领口之下有一团影影绰绰的红色,能深究地察觉到那团红色是火蚕棉,能清楚地知道火蚕棉并不是一般家室甚至不是一般的国家能用得起的,如果他能知道搜遍整个东棠的皇宫也才能有一两火蚕棉,其价值不仅可以用连城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价值连国,估计,他就好好地思考一下,不会走得那样行色匆匆了。

    颜溪和孩子们从马车上下来之后,迟迟不见西门筑跟着下来,她再次走进车中后,只能摇了摇头。

    这个家伙,这会睡得可香甜了。

    好啦,让他睡会也好,毕竟,这些孩子的确闹腾他很久了,如果不是她央求他也带上他们的话,她也会绷不住地朝这些熊孩子吼的。

    实在是,一个个都没让她省心的。

    颜溪指了一个护卫:“你去把王爷从马车上背下来吧,轻一点,别弄醒他了。”

    “叔叔生病了吗?为什么要背?”小琳儿天真无邪地问道。

    “他睡着了。”

    “睡着了不能把他叫起来吗?”小琳儿笑笑,“我好想叔叔跟我说话!”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不记仇,明明西门筑一路上都没好脸色给她,她还是那样可兴奋地要去叫醒西门筑。

    虽然吧,对一个沉睡的人来说被叫醒这种事情真的是满满的恶意。

    颜溪拦住小琳儿。

    “你睡着的时候,姨姨不还是抱着你,把你抱回房间的吗?”

    “可是我是小孩子,叔叔不是,叔叔是大人啦。”

    “……其实叔叔也不大,他也是个小孩子。”

    “啊,这样啊。”天真的小女孩伸出两根手指,“叔叔只有五岁吗?”

    “……”丘丘表示不能理解为什么五岁是两根手指。

    颜溪敷衍地道:“是啊是啊,叔叔只有五岁,所以不要吵叔叔,让叔叔好好睡一会,好不好?”

    “好吧。”小琳儿一副皇上在批阅奏折时的严肃表情,很久之后才慎重地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