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比生命更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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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生灵，在死亡之前，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想做又来不及去做的事情。
能不带着任何遗憾与世长辞，想必是最大的幸福吧。
看着索罗亚克那温柔的眼神，青羽知道，他对这个世界，依旧有着留恋。
“人类，跟我过来。”
柔和的声音传入脑海，青羽呆了一呆，却见索罗亚克那肮脏不堪的红色尖爪动了一动，紧接着是上细下粗的毛茸茸手臂，然后是那一头盖过腰部，散落在地面的深红鬃毛。
“别……”
正想制止索罗亚克乱动以防伤势加重，索罗亚克却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
青羽惊奇地看着人立而起的索罗亚克，虽然伤痕依然存在，毛色仍旧黯淡，但那身席卷四周的强大气场，那渊停嶽峙的稳重站姿，完全看不出分毫受了重伤的架势。
回光反照……吗？
索罗亚克看了眼仍旧处于发愣状态的青羽，猿臂轻伸，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青羽，将他放在自己身后那堪比柔软床铺的鬃毛之上。
“抓紧我。”
等青羽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围在脖子周围，彷佛围巾一般的坚实毛发后，索罗亚克俯下了身，四肢并用，向着不知名的方位跑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青羽渐渐回过了神，他不知道索罗亚克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但联想到索罗亚克先前的行为……
青羽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和他的遗愿有很大关系。
索罗亚克的身体不算宽厚，加上速度也不慢，不小心一点的话，随时会被巨大的惯性甩下背部。
双腿夹紧了索罗亚克纤细的小蛮腰，双手抓紧了索罗亚克的颈毛，青羽努力记忆着周围的地貌特徽，以便之后找回那两个盗猎者。
不过三四分钟，身下的索罗亚克慢了下来，在一个洞口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在几块巨岩堆积下天然形成的小石窟，入口处有枯枝、树叶作为阻挡，骑在索罗亚克身上，居高临下地向下观望，青羽可以隐约看见，树枝的缝隙之间，透露出一抺深灰。
索罗亚克放下背后的青羽，动作轻柔地拿走了阻挡着洞穴入口的障碍物，小心翼翼地将內里的一团物事抱了出来。
那是一只大约有半米多长的小狐狸，深灰色的松软毛发，突出一圈、彷佛围巾似的灰黑色鬃毛，火焰形状、尖端呈深红色的呆毛，同样是深红色，此刻正紧紧闭上的眼皮……
这是一只索罗亚。
此刻，索罗亚正躺在索罗亚克的臂弯里，打着细长绵密的呼噜，小圆点似的深红眉毛时不时皱起，四只小短腿也随之舞动、挣扎，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青羽当然认得出索罗亚，也大致猜到他和索罗亚克之间的关系，对于索罗亚克即将交托给他的遗愿，他也有了一丝头绪。
正因为猜到索罗亚克的遗愿，青羽才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这是我的孙子。”
索罗亚克低着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怀里的索罗亚，那双伤痕累累的前臂变成了一个摇篮，轻轻摇动着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不安的索罗亚，神色之中，尽是爱怜。
在索罗亚克的“摇篮”之下，索罗亚真的平静了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抺安心的微笑。
“人类，我可以把他交托给你吗？”
索罗亚克有些忐忑地抬起了头，略带卑微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青羽，生怕他会狠心说出拒绝的话语。
坦白说，如果不是别无选择，索罗亚克也不想将自己的子孙托付给一个人类。
只不过索罗亚太弱小了，目前的他，还没有在野外区域独自生存下去的能力。
这不是索罗亚的错，他本来就应该在族群的庇护下茁壮成长，直至自己拥有足以独立生活的能力。
但可以依赖的族群，在一夕之间消逝；可以保护他的爷爷，又命不久矣……
除了托付给人类训练家，索罗亚克想不到更适合的办法。
虽然他的族群是因为盗猎者才摧毁的，但索罗亚克活了近百年的时间，见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会将族群被灭之仇迁怒至所有人类，也不会盲目信任一个陌生人。
青羽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陌生人，但一来索罗亚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二来青羽对抗盗猎者的行为、对待小精灵的友善态度，全都被昏迷中仍保持着一丝清明的索罗亚克尽收眼底。
他相信，如果是青羽的话，或许能完成他的托付。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对你来说，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但我希望你向我保证，能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一个很简单的愿望，却是天底下无数父母，付出大半生的时间和心力，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达成的愿望。
假若青羽是一个不在意承诺的人，他现在已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那可是幻影的霸者索罗亚克啊！就算不自己进行培育，卖出去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钱……稳赚不亏。
至于索罗亚克的愿望……开玩笑，他都要死了，还能对自己怎么着？在阴间诅咒自己？还是变成幽灵系精灵报复自己？
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还是抱着让索罗亚克安心逝去的想法，一口答应都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之后索罗亚的命运如何，是生是死，是开心还是痛苦，都已经和索罗亚克无关了。
但青羽不能。
垂死精灵的遗愿，青羽无法抱持着欺骗的想法贸然答应，哪怕是出于善意。
这是对索罗亚克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因此，青羽沉默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能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让索罗亚成长吗？自己能保证不让索罗亚卷入任何危险吗？当索罗亚和自己的想法有冲突时，自己又是否该以监护人的名义擅自替他作决定？
一时间，青羽想到了很多。
漫长的几秒钟后，他坚定、缓慢、有力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只能保证让索罗亚成长到足够成熟、足够稳重的地步，之后的道路，我会交由他自己选择。”
索罗亚克愣了一愣，仅仅是答应的话，根本不用说上这么多，但青羽在答应之后，还多加了一个附加条款……
说明他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只是抱着虚应故事的态度回答自己。
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人类。
“交给你了。”索罗亚克从背后的鬃毛中拔下了一根尖端为深灰，下面是深红的长毛，将它交给了青羽。
“这是我的信物，如果他醒来的话，你跟他说……”
“……”
“……”
索罗亚克说了很多，包括该如何取信于索罗亚，索罗亚喜欢和不喜欢的食物，索罗亚平时的生活习惯、性格……
青羽耐心倾听着索罗亚克的絮絮叨叨，在这种时刻，外型高冷的索罗亚克彷佛变成了一个话唠，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语。
但青羽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从背包中拿出了随身的小本本和原子笔，时不时问一些问题，记下一些重要事项。
最后，索罗亚克替怀里的索罗亚整理了头上的那一小撮呆毛，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不舍地看了索罗亚一眼。
这一眼很深，很深……
深得像是要把索罗亚铭刻在记忆之中。
“拜托你了。”
索罗亚克郑重地将索罗亚递给青羽，动作很轻、很柔。
青羽默默接过了酣睡中的索罗亚，臂弯上的重量，几乎要压倒自己，他费尽了全身上下的力量，才勉强抱起了索罗亚。
这只索罗亚，很重。
比生命更沉重。
每一个生灵，在死亡之前，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想做又来不及去做的事情。
能不带着任何遗憾与世长辞，想必是最大的幸福吧。
看着索罗亚克那温柔的眼神，青羽知道，他对这个世界，依旧有着留恋。
“人类，跟我过来。”
柔和的声音传入脑海，青羽呆了一呆，却见索罗亚克那肮脏不堪的红色尖爪动了一动，紧接着是上细下粗的毛茸茸手臂，然后是那一头盖过腰部，散落在地面的深红鬃毛。
“别……”
正想制止索罗亚克乱动以防伤势加重，索罗亚克却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
青羽惊奇地看着人立而起的索罗亚克，虽然伤痕依然存在，毛色仍旧黯淡，但那身席卷四周的强大气场，那渊停嶽峙的稳重站姿，完全看不出分毫受了重伤的架势。
回光反照……吗？
索罗亚克看了眼仍旧处于发愣状态的青羽，猿臂轻伸，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青羽，将他放在自己身后那堪比柔软床铺的鬃毛之上。
“抓紧我。”
等青羽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围在脖子周围，彷佛围巾一般的坚实毛发后，索罗亚克俯下了身，四肢并用，向着不知名的方位跑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青羽渐渐回过了神，他不知道索罗亚克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但联想到索罗亚克先前的行为……
青羽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和他的遗愿有很大关系。
索罗亚克的身体不算宽厚，加上速度也不慢，不小心一点的话，随时会被巨大的惯性甩下背部。
双腿夹紧了索罗亚克纤细的小蛮腰，双手抓紧了索罗亚克的颈毛，青羽努力记忆着周围的地貌特徽，以便之后找回那两个盗猎者。
不过三四分钟，身下的索罗亚克慢了下来，在一个洞口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在几块巨岩堆积下天然形成的小石窟，入口处有枯枝、树叶作为阻挡，骑在索罗亚克身上，居高临下地向下观望，青羽可以隐约看见，树枝的缝隙之间，透露出一抺深灰。
索罗亚克放下背后的青羽，动作轻柔地拿走了阻挡着洞穴入口的障碍物，小心翼翼地将內里的一团物事抱了出来。
那是一只大约有半米多长的小狐狸，深灰色的松软毛发，突出一圈、彷佛围巾似的灰黑色鬃毛，火焰形状、尖端呈深红色的呆毛，同样是深红色，此刻正紧紧闭上的眼皮……
这是一只索罗亚。
此刻，索罗亚正躺在索罗亚克的臂弯里，打着细长绵密的呼噜，小圆点似的深红眉毛时不时皱起，四只小短腿也随之舞动、挣扎，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青羽当然认得出索罗亚，也大致猜到他和索罗亚克之间的关系，对于索罗亚克即将交托给他的遗愿，他也有了一丝头绪。
正因为猜到索罗亚克的遗愿，青羽才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这是我的孙子。”
索罗亚克低着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怀里的索罗亚，那双伤痕累累的前臂变成了一个摇篮，轻轻摇动着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不安的索罗亚，神色之中，尽是爱怜。
在索罗亚克的“摇篮”之下，索罗亚真的平静了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抺安心的微笑。
“人类，我可以把他交托给你吗？”
索罗亚克有些忐忑地抬起了头，略带卑微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青羽，生怕他会狠心说出拒绝的话语。
坦白说，如果不是别无选择，索罗亚克也不想将自己的子孙托付给一个人类。
只不过索罗亚太弱小了，目前的他，还没有在野外区域独自生存下去的能力。
这不是索罗亚的错，他本来就应该在族群的庇护下茁壮成长，直至自己拥有足以独立生活的能力。
但可以依赖的族群，在一夕之间消逝；可以保护他的爷爷，又命不久矣……
除了托付给人类训练家，索罗亚克想不到更适合的办法。
虽然他的族群是因为盗猎者才摧毁的，但索罗亚克活了近百年的时间，见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不会将族群被灭之仇迁怒至所有人类，也不会盲目信任一个陌生人。
青羽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陌生人，但一来索罗亚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二来青羽对抗盗猎者的行为、对待小精灵的友善态度，全都被昏迷中仍保持着一丝清明的索罗亚克尽收眼底。
他相信，如果是青羽的话，或许能完成他的托付。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对你来说，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但我希望你向我保证，能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一个很简单的愿望，却是天底下无数父母，付出大半生的时间和心力，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达成的愿望。
假若青羽是一个不在意承诺的人，他现在已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那可是幻影的霸者索罗亚克啊！就算不自己进行培育，卖出去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钱……稳赚不亏。
至于索罗亚克的愿望……开玩笑，他都要死了，还能对自己怎么着？在阴间诅咒自己？还是变成幽灵系精灵报复自己？
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还是抱着让索罗亚克安心逝去的想法，一口答应都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之后索罗亚的命运如何，是生是死，是开心还是痛苦，都已经和索罗亚克无关了。
但青羽不能。
垂死精灵的遗愿，青羽无法抱持着欺骗的想法贸然答应，哪怕是出于善意。
这是对索罗亚克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因此，青羽沉默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能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让索罗亚成长吗？自己能保证不让索罗亚卷入任何危险吗？当索罗亚和自己的想法有冲突时，自己又是否该以监护人的名义擅自替他作决定？
一时间，青羽想到了很多。
漫长的几秒钟后，他坚定、缓慢、有力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只能保证让索罗亚成长到足够成熟、足够稳重的地步，之后的道路，我会交由他自己选择。”
索罗亚克愣了一愣，仅仅是答应的话，根本不用说上这么多，但青羽在答应之后，还多加了一个附加条款……
说明他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只是抱着虚应故事的态度回答自己。
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人类。
“交给你了。”索罗亚克从背后的鬃毛中拔下了一根尖端为深灰，下面是深红的长毛，将它交给了青羽。
“这是我的信物，如果他醒来的话，你跟他说……”
“……”
“……”
索罗亚克说了很多，包括该如何取信于索罗亚，索罗亚喜欢和不喜欢的食物，索罗亚平时的生活习惯、性格……
青羽耐心倾听着索罗亚克的絮絮叨叨，在这种时刻，外型高冷的索罗亚克彷佛变成了一个话唠，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语。
但青羽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从背包中拿出了随身的小本本和原子笔，时不时问一些问题，记下一些重要事项。
最后，索罗亚克替怀里的索罗亚整理了头上的那一小撮呆毛，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不舍地看了索罗亚一眼。
这一眼很深，很深……
深得像是要把索罗亚铭刻在记忆之中。
“拜托你了。”
索罗亚克郑重地将索罗亚递给青羽，动作很轻、很柔。
青羽默默接过了酣睡中的索罗亚，臂弯上的重量，几乎要压倒自己，他费尽了全身上下的力量，才勉强抱起了索罗亚。
这只索罗亚，很重。
比生命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