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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求解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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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愁啦,还是上桌陪爸妈高兴吃饭。不会喝酒,还蹲这菜园子里一个人喝闷酒,不怕老婆担心呢?”

    “呵,惠珍姐……你再让我坐一会儿……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对?以为我努力挣钱、我认真关心每一个家里人,别人家‘前后为难的夹心板’就可以不当!……可哪里想到?我这‘三饼夹心’的心都快使碎了,还几头不落好!现在是爸妈有怨,岳父母也开始不放心,媳妇更是生气,回来这几天,电话里都不和我多讲话!我亲妈那里想问候,都不敢多问几句……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县城、乡镇道路建设后,伴随不同投资的加大引入,一家家企业在故乡土地上开办,季存曾经交通闭塞、经济实力落后的老家有了欣欣向荣发展的模样。放眼看去,田地齐整、新房连片,家家户户门前、窗上不同样式的新式窗花、门联,映衬得悬挂晾晒的辣椒、玉米都更加鲜艳!

    一年一度的春节,前往四方八地经商、务工的村民们回家团聚,老、少、青、壮们发出更多出自内心满足的欢笑声。

    可季家亲朋聚会的热闹笑声中,少了季存的声音,更缺了他妻子与孩子的身影!

    被邀请而来的郭惠珍心中纳闷,当席询问季保富夫妻,却见表姑妈胡田花当下挂了脸,找借口转身去了厨房,担心发生了什么家庭矛盾,跟了过去。

    听胡田花眼泪掺和着愤懑数落着媳妇与亲家的种种“不是”,郭惠珍乐了,倒问胡田花:若是当时季存夫妻告知他们二老,要连天请假照顾吴秀枝,是不是给他二老心里添堵?以胡田花的性子,会不会又像前年一样也“病了”,非让季存与念申请更多的假?那他们还要不要单位的工作了?

    表侄女性格一向爽朗泼辣,瞅着长辈、村长做得不足都会直怼,胡田花可不敢接招,只能郁闷地表达:没办法回到从前去!不然,她就算让儿子给黄家当上门女婿,也不会放任他离开那么远,去找大城市的姑娘,弄得他们老夫妻身边冷清,还让儿子和生母牵扯不清。

    胡田花赌着气,想不通,郭惠珍不再硬性开解——何止他们老夫妻呀?乡里因为青、壮年去外地工作,导致留守的老人、孩子们生活出现困难或情感无法填补的问题,已是乡里、县里、市里都在关心的问题!如何妥善协调解决,还真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单位能一朝一夕办到的事!

    不能说老人们思想传统,就是他们中青年一代,也希望孩子长大后能常来常往,体贴照顾,身心得一份安慰与温暖!

    而季存特殊的身世、身负的才华、心中的志气、两肩的责任,又难免让季保富夫妻患得患失,总怕“白养了”这个儿子!现在,胡田花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糊里糊涂非要牵连指责无辜的媳妇与亲家,让两代人本就微妙的关系更加紧绷!

    这还不能算是个例,在乡里工作,她时不时能听到这个村、那个村的负责人说起老人与外出务工子女间的养老矛盾,乡里接待室也常会坐进遇到类似问题、哭诉抱怨的老人们。

    可如此吵闹争执,造成更加僵硬的亲子关系,反而更不利于他们的老年生活,更加没办法满足老人们心里的需要!

    就在年前,乡长去县里参加会议回来,还特地提到,要他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与各村加强协作,除了做好惯常五保、残疾等特殊人群的关心照顾之外,更要适应各村人口结构的变化,重点关心留守老人、孩子的生活情况,注意解决他们的困难,提供必要的慰问与心理疏导。

    可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加强协调,引导各家老人与子女们适应环境变化,更多地加强情感联络与磨合,消除彼此的矛盾,方能保证千家万户的和睦与欢乐。

    郭惠珍不断思索着,也不想吃席了,回头去找季存,想与他仔细聊聊,却发现他已不在席间。

    她熟悉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知道季存性子温和平稳,不太可能做出过激的行为,更不会不顾父母的担心离家太远,就院内、院外一处处寻找着。

    很快,郭惠珍在距离不远的季家菜园中,找到了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闷头喝着酒的季存。

    季存此时露出了书生意气,典型的以酒浇愁。酒量不大的人喝到满脸通红、半醉半醒时,带着傻呵呵的苦笑将他“快碎了心的夹心饼”苦楚述说了出来。

    冬季寒冷,阵阵山风吹着季存打结的眉头,结了冰似的舒展不开。

    郭惠珍转眼,看季家菜田的绝大部分空着,只在一边简陋地支起了塑料薄膜,在其中分别种了几行青菜、雪里蕻和香菜。可能是因为季家老夫妻年纪大了,又没心思打理,那菜下的泥土相当干燥,有些板结,几样蔬菜的叶片蔫耷耷的,就像胡田花面上的气色似的,没光彩。

    郭惠珍想了想,弯腰进了塑料棚,拔出几棵香菜,闻了闻,递到季存面前:“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味道。你爸妈记着哩。可就算他们手脚不利落了,只怕也是为你特意种的。可惜缺水,没长好。”

    季存一怔,伸手接过那香菜。他也看到了菜叶的干蔫无力,清楚郭惠珍意有所指,愧疚与不安渐渐催醒了思维,撑着腿站起来。

    “你干嘛去?”郭惠珍问。

    “回家,拿桶,去井里拎水,帮爸妈……浇个菜!”季存的酒意未散,舌头有点大,站在田埂上摇摇摆摆。

    郭惠珍怕他摔倒,笑着拦他:“你现在长年不下地,不知道村里装了电泵,给这些田里也引了水管子呀!你呀,平时不能光给钱,就算在外地,也要多陪你爸妈说说话。不要怕他们不开心,很多话瞒着不往开了讲,就像你这次照顾亲妈,事先不讲清楚,反而让他们心里结疙瘩!表姑妈心眼是小些,可不算坏,就算你不是她亲生的,几十年感情又没啥大问题,有啥解不开的怨恨?他们开心了,浇这园子照样浇得欢,还会和往年那样,一捆一捆地拔了菜,给你装着带!”

    “……”季存的脚步停在了大棚边上。

    他没回头,嘴里、心里却在咀嚼着郭惠珍的话。

    是啊,这次矛盾很可能在自己!若一开始,他就能把生母遇到的问题,长兄的推脱与刻意的耽延向养父母解释清楚,争取他们的理解,他们就算有怨气与不满,也不会这样激烈吧?更不会转而怨责念申与岳父母!

    见季存不语,郭惠珍拉他进暖棚,指着那几行雪里蕻:“你妈不太吃这个,可她记着哩,说你丈母娘喜欢拿这个腌咸菜。这么几行,不是为你们种的么?”

    阳光催开了山间的雾霾,季存的心在棚中暖意里复苏:“珍姐,你再帮我劝劝我妈行吗?今年念申不高兴带迪迪回来,可我带来的护膝、毛衣都是她买的!那加了量的咸肉、香肠那些,也是老丈人塞到包里的……可我怕我爸妈生气不要,说是自己买的!”

    “啊哟,你这个傻兄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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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栓娃,是不是因为照顾我,你和你爸妈之间闹意见了?”

    “妈,没有……您放心!”

    “那念申和迪迪咋没跟着你回乡呢?”

    “是因为……念申妈妈动了胆结石手术,今年需要她在身边照顾!”

    “三娃,你心里有事,不用瞒我啊!”

    因为怕生母担心,季存以这年工作忙、回乡急、亲戚们嫁娶喜事要吃席为由,一直拖着没见生母吴秀枝。

    可返沪临行,无论情感还是礼节,他必须到生母家辞别。

    吴秀枝不笨,看一向与妻子恩爱的儿子,车内没有带着妻儿,立即猜测。

    季存企图回避,可母子之间微妙的心理联系,让吴秀枝更加明白了情况。

    见自己给最心疼的孩子添了麻烦,她焦急:“三娃,以后你记着:你爸妈乐意,你有空来看我一眼就行。你爸妈不乐意,你不要顾着我!你两个哥再说什么,特别是你大哥,不用理他!”

    本来与季存相认,她就存着对季家夫妻的歉意。这些年越来越明白大儿子怂恿她与季存相认存的什么心思,她不安的心结越重!

    季存越是体贴,她就越想让这可怜又为难的孩子放下担子!她宁可季存减少对她的牵挂,也不愿他与养父母存下心结。

    可季存没办法答应母亲的要求——从愿意相认的那一刻,从开始照顾她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份情感联结已经解不开了!要解决与养父母之间的矛盾,需要从其他方向努力。

    刘强可不在乎这些,一边使劲劝着季存进家吃饭、留住一夜,一边催促着他媳妇赶紧整理行李。

    去年在旅游景点挣的营销提成不少,这年,他想夫妻两人一起去多挣些。搭着季存的车,让季存绕个路送到,不但可以省路费还可以省去倒车的麻烦。

    不等季存开口,吴秀枝已代为拒绝:“三娃,我受伤时,你为照顾我请了不少假,现在要赶着回去上班吧?你丈母娘你也要好好照顾,今天不早了,快回吧!路上小心开,快回吧!”

    刘强见母亲不由分说,急催着小兄弟开车离开,急得跺脚,想拦,却被吴秀枝用力拉扯到身后。

    村里人面前,他不敢和母亲硬杠,眼巴巴见着季存瞥了他一眼,真的发动车子离开了村子,再也顾不得许多,回头冲着吴秀枝大喊:“妈,你这是干啥?我们兄弟相互照顾不好吗?你这样害我们多花多少路费,多耗多少力气?”

    吴秀枝冷笑:“你就这点出息!小兄弟是照顾你了,可是他两边日子难过,你帮他开解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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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这样生活,乱七八糟的,不行啊!”

    拗不过一向在家说一不二的父亲秦彬,秦毅把自己房子的钥匙交给了他。

    寒假,他刚一到家,就被满屋子的凌乱与异味吓了一跳!

    这哪还是能住人的地方啊?满面憔憔、半脸胡茬、衣衫皱乱的父亲,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电气总工?

    “啊呀,你管我呢?我不是一个过得蛮好?”秦彬捧着方便面盒子,硬着头皮顶嘴。

    秦毅叹气:“我请您和妈妈吃顿饭,你们坐下来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