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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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焕摇头叹道:“谈何容易。”

    先不说已故的贤王身份不可能轻易打开陵墓验尸,即便没有这个忌讳,当初贤王的死最大收益人是当今皇上,且还是讨伐镇南王的由头,如此一来即便查不出什么,也会在世人心底埋下一根刺,让有心人大做文章。这事关重大并不仅仅关乎一个人,说大了甚至关乎整个大佑朝的安定团结。

    贤太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年虽是怨恨世道不公,却也不会真的撕破脸非要一查到底。若真的惹出什么事端,不管当初真相如何,都不是在世人可以承受的。也正因为如此,贤太妃更加觉得贤王的死另有文章。

    “当初你父王死的时候应该有文官记载当时情形吧?那些卷宗呢,可是还在?我看看能不能从中查到些蛛丝马迹。”

    封焕却道:“你无需将精力花费于此。”

    庄重怔了怔,封焕不待他插话解释道:“不管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如今已是如此,有的事难得糊涂的好。况且我相信皇叔,此事必不会与他有关,只是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却已经不重要了。”

    庄重想了想也就明白,他从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案例,世界上并非只有黑与白,有时候必须得做一些取舍。

    “那你母亲那边……”

    “既然是魔障,即便你能查得出并非是母妃所想,她信与不信却不是你所能决定。你再本事,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庄重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倒是封焕看他一脸愁容笑道:“瞧你这模样,我都不愁你愁什么。莫用担忧,我会风风光光顺顺利利的与你成婚,绝对不会让你沾染一点麻烦。”

    这句话倒是说得庄重不好意思,他确实因为犯懒与封焕说过自个不想去面对那些麻烦,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能只享受对方的好,却不与对方一起抵抗外来的压力。

    “我只是觉得我一个大男人与你母亲相对的时候不知该如何态度而已……”

    “无须解释什么,本就是我该做的。若这点事我都弄不清楚,何来资格与你并肩而立。”封焕不待他开口,转移话题道:“庄提刑官过几日就要走马上任,时间颇为仓促,可是做好了准备?”

    提起这些庄重十分自信,挺直腰杆意气风发道:“这是必然,时刻准备着!只是鹿州虽是离京城不远,却也只能等到沐休之时我才有空闲归京。这不比梅县,不能像之前一般闲散。”

    大佑的提刑官与大宋相似,专门负责地方刑狱案件,主要职能是监察所管辖州县的狱政情况,接受县定期申报的案件审理结果,也会亲自审判州县陈压已久而不决的狱案,复审州县官已断案件等。

    鹿州与京城的距离和梅县与封焕当时驻扎之地的距离差不多,可现在情况和在梅县那边完全不同,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你出错挑刺。再加上庄重如今只负责刑狱之事,不似之前那般自由,出门走走也可以当做体恤民情,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两人经常能凑在一起。

    “最近刚到了一批好马,你明日去挑一匹,如此也方便些。”

    庄重眼睛亮了起来,一匹好马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大佑十分缺马,大多都是从番邦引进的,莫说平民,不少士大夫去上班都是骑着毛驴。封焕说是好马,那必是非常不错的,不比前世法拉利差。

    “会不会太精贵了?”

    封焕斜了他一眼,“我的就是你的。”

    庄重知他误会,连忙道:“我怕的是精贵不是怕贵,这是活物我怕给养坏了,到时候可会把我心疼坏了,跟抢我钱一样。”

    封焕笑道:“堂堂提刑官还怕养不了一匹马,自然会有人去操心。”

    庄重也不过说说而已,笑着询问那些马的情况。选马的时候倒也顺利,庄重一过去就看中一匹白马,这马并未被驯服过,可难得的脾气好,与庄重还很投缘,不过在一起交流了一会,就愿意让庄重骑上去,让庄重心中十分乐呵,他真是注定的白马王子!还好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的故事,否则必是会被认作是唐僧——他从前还当过和尚呢。

    这次庄重到提刑司报到可比之前在梅县顺畅得多,无人敢为难,都恭恭敬敬的前来相应。毕竟是京城附近,行为处事不敢像那边缘之地一般嚣张,再加上庄重如今风头正劲,且提刑司还有检查州县官吏‘贪浊弛慢’的行为,自然只有恭敬的份而不敢怠慢。

    若非有规定州县官不得迎送提刑官,提刑官不得参加州县宴会的规定,只怕庄重一到鹿州,还没开始办公事就得醉酒几天了。事实上庄重第一天到来,不是没有人私下以各种借口宴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换个方式一样能套近乎。

    庄重自然全都婉拒,偶有几个没眼色的也被斥走,非常有原则,一切公事公办。这么一出让鹿州官员们都知道庄重禀性,知道日后该如何相处。

    可总有人不死心,不会认为是庄重品性公正廉明,而是觉得自个没有找到对的口,总认为这天下没有真正廉洁的官员。只要为官,若不占些便宜何必苦苦在这荆棘之路上行走。这般观点也是以己度人也是平日瞧得多了,提刑官虽专管刑狱之事,可也拥有极大权力。若一个不好给小鞋子穿,绝对有够受的。不仅如此,自个地盘来了权势强大的外人,总得拉成‘自己人’心里才会安稳。这也是多年为官之道得来的经验,成了习惯而根深蒂固,若是做不成心里总是瘆的慌。

    因此庄重一回到自个的住处,看到眼前两位打扮得妖娆婀娜的女子心中顿时明了,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两位女子见到庄重连忙迎上前去,微蹲行礼举手投足之间风情无限,香风袭来让庄重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才不至于打喷嚏。

    “青儿/红儿,见过大人。”

    庄重并未理会二人,望向身边的衙役,“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连忙道:“是隔壁的徐员外见大人初来乍到却没人伺候,担忧大人您平日多有不便,所以领来两位娘子伺候大人。”

    庄重骑着马一个人就过来了,家当也没有多少,十分潇洒,不像其他官员一般身边带着一群奴仆,行礼得用几辆驴车装着。

    提刑司衙门内部分为办公区和长官居住区,庄重未到的时候,就已经有官员帮他打理清楚,他只需要拎包入住亦可。住他隔壁的签厅判官吴飞的夫人还帮他寻了一个当地一对夫妻专门为他料理家务事,虽然对于别的同级官员来说少了些,可对于庄重来说已经足够。

    这个徐员外庄重也知晓,能住在提刑司附近的人家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徐员外虽然不是官员,却是鹿州一位官员的老丈人,在当地也颇有名声。

    庄重不悦道:“谁让你们将她们送进来的,让她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告诉徐员外,他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庄某人受之不起,让他莫要再行这样的事。”

    衙役颇为为难,支吾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与庄重并不相熟,也不知道庄重到底是真不想收两位美人,还是作态而已,再者徐员外那边也不好交代。

    一旁候着的奴仆陶宝连忙道:“咱们都是给大人办事的,你可不能糊涂,大人什么性子这些日子你还看不出来吗?”

    衙役见庄重确实十分不悦,这才打定主意将两位美人送走,可这两位美人却是不干了,哭哭啼啼的哀求,“大人,求您收下我们姐妹两吧,若是回去怕是早没我姐妹两的立足之地,以后必是艰难,我们姐妹两很能干活,吃的又少,绝对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是啊大人,我们姐妹两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求大人开开恩莫要赶我们走。”

    说着两人竟是齐齐下跪,哭得梨花掉泪,好像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原本就貌美,如今柔弱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怜香惜玉一番。

    可庄重却不吃她们这一套,先不说她们二人别有用心,若他真的敢将两个人留在身边封焕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庄重横了衙役和陶宝一眼,“还愣着做什么,一会我出来莫要再让我看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否则出去的就是你们!”

    说罢直接跨步进屋,头也不回的走了。

    衙役和陶宝听此不敢再怠慢,不管两位美人哭得如何伤心,说得如何凄惨,都将人给送走了。

    “大人。”陶宝在书房门口叩门道。

    庄重正在埋头看卷宗,头也不抬问道:“把人送走了?”

    “是的,大人。”

    “以后莫要将乱七八糟的人放进来,真当我年轻就不懂事了,我虽不才却还是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若还有下次,不管你是谁推荐而来,我都不会姑息!”

    这一句话已是颇为严重了,也是表明了庄重的态度。陶宝虽然现在是他雇佣的奴仆,可既然是吴夫人送来,自然也会对外传些消息。

    陶宝连忙应下,心中对这年轻的提刑官也有了新的认识,知道他并不是表面功夫,而是真的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庄重不过才来两天,一直就扎在卷宗里,哪怕在家中也在忙碌着捋顺各项事务。

    这事很快又传了出去,庄重还借此事对外放出狠话,若谁再敢行这些事,他只当对方心中有鬼想要贿赂,到时候他必是会一查到底。如此一来,鹿州官员皆是歇了心。

    这头有人给庄重送美人,那头封焕很快就得了消息,得知庄重连瞧都没瞧人一眼就轰走,心中甚为舒坦,眼前高高待处理的卷宗瞧着也没那般讨人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