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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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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专门挑的这种半熟的柿子,淡甜中带着酸涩,很好吃。”红喜递了个一次性手套给红官。

    红官有些心不在焉,后边都没怎么听红喜的话,直到红喜提了个敏感的话题:

    “先生,连先生答应了吗?”红喜睁着明亮有神的双眼,期待先生的回应。

    红官回过神来,眼神片刻躲闪和心虚,正要坦诚自己忘了这事,就听到连古的声音从旁响起:“答应什么?”

    红官一愣,不由自主僵了下表情。

    连古一手插兜,倚靠着檐柱,状似悠闲地看着他们。

    红喜连忙捧着柿子过去,笑脸盈盈地说:“连先生,吃个柿子吧,清热润肺。”

    连古欣然接受:“谢谢。”

    “连先生不用跟我红喜客气。”红喜眯缝了眼冲他一笑,然后调转目光看向红官,眼神里满是怂恿鼓动。

    红官的柿子拿在手中,顿时失了食欲,倒是连古啃得津津有味。

    “先生……”红喜眼神再次唆使完就屁颠屁颠地跑进里屋,没过一会儿就拖了张靠背椅出来,连同茶具茶几一并请了出来。

    红官一句话没说,红喜就主动将喝茶的家伙事儿都搬了出来。

    连古站在一旁眼带笑意地看着红喜忙前忙后,还时不时说上一两句场面话:“辛苦你了,我和你家先生确实有些事要谈。”

    狗皮膏药一旦粘身,想撕都撕不下来。红官郁闷地翻了翻眼皮,却也没有否认。

    “好嘞,先生你们慢慢谈,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红喜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只不过一顿操作让红官哑口无言。

    很快,院子里恢复了沉静。

    连古本还想坐他身旁,但想起了那个“越界”,就在他警惕的目光中,生生拐了道弯,坐他对面。

    坐下后,连古也没闲着,开始不紧不慢地煮水、洗杯、泡茶,全程也不找话题,但嘴角始终弯着个好看的弧度。

    红官继续低头翻他的书,好像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连古时不时抬眸看他,脸上惬意十足,心头爱意暗潜。

    水壶咕噜噜地喷着热气,树影婆娑下,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等红官终于把书合上,连古也泡好了茶。

    “请用茶。”连古朝他扬起个笑脸。

    按理,红官作为主人,泡茶的事本该由他来做,连古反客为主,红官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劳了。”态度不愠不火。

    连古笑而不语,就等着红官主动开口。

    红官垂下了眼睑,遮住了微动的神色,抿了口茶,顿觉和之前清香醇厚的味道有些不同,口感较鲜爽。

    他是怎么做到一心二用也能井然有序地泡出了一壶浓淡适宜的好茶来?

    “连先生泡茶的工夫不错。”红官说了句实在话。

    “过奖了。我本来不会,后来跟喜欢喝茶的人处久了,就无师自通了。”连古面上怡然,语气谦逊。

    茶盏是白瓷,红官捧在手里握了片刻,终于开口问:“你们特卫队招人的标准是什么?”

    连古眉头轻轻挑起:“集团每年要面试上万人,大多数是从特种部队退伍下来的。初步筛选后,大约会有五十名进入第二轮考核,这一轮由董事长亲自把关,最终会有五六人留下来。”

    特种部队兵种本身就是百里挑一的特殊人才,再从中挑选精兵强将,无异于万里挑一,凭这个先决条件,红喜就绝对选不上。

    “你问这个是有人才推荐吗?”连古笑着问。

    红官怅然叹息,摇摇头说:“原来打算如果有机会,让红喜去特卫队历练历练,但特卫的考核严格,红喜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那倒不一定。”连古给红官添了茶,“褚卫和冯陈就不是从特种部队出来的,他们的实力来自社会经历,你要是真的舍得红喜吃苦,就让他跟着褚卫吧,能学到很多东西。”

    红官心中有疑,就这么顺水推舟?不费唇舌就给了红喜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红喜一定很开心,只是褚兄弟这边……”红官的口吻没底气。

    连古淡然一笑:“这个你放心,红喜那么机灵,褚卫会乐意带的。”

    红官一脸轻松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相安无事一直坐到阳光偏了位置。

    终于,连古以一个关乎解家的话题打破了沉寂:“自上次之后,解家的人还找过你吗?”

    红官嘴角扯了扯:“有没有找过,连先生不是心知肚明吗?”

    以特卫队的侦察能力,他连古应该比任何人还要清楚才是。

    连古坦白:“那倒也不是,像通话内容,我们就截取不了。”

    红官鼻息哼气,毫不掩饰对对方做法的不齿:“连先生,特卫队应该有界限原则……”

    “必要时,为了保护客户的安全,可以不择手段。”连古截口,目光笃定,神情严肃。

    “按照协议规定,我可以提前解约。”红官郑重表态。

    显然,连古的行为在红官看来,已经越界了。

    连古语气和缓地说:“解四爷再过一个月就到60周岁了,这段时间,一定会想方设法要你去守关,你这个时候解约,并不理智。”

    红官瞥了他一眼,说:“连先生以为,解家会用使什么样的手段,是我红官不能承受的?”

    “现在的局势不明了,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回不了头,你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明明身边有那么多资源可以利用。

    连古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红官心里清楚,表面依旧不以为然:“我本来走的就是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上注定一个人走。”

    “那你有没有想过,解家会把主意打在你亲近的人身上?他们狠起来,在不择手段这块也不遑多让。”连古的话一针见血。

    红官一怔,解家的人从来以自身利益为第一,如果得不到好处,他们就会去抢!

    “我不希望你对我的偏见,影响到你的判断,就算你真的很看不顺我们这群在道上走的人,也不该因此怀疑我们的专业性。”连古说话间,胸膛已经渗出了血迹来,但他还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他说的没错,红官确实对他心存芥蒂,继而产生偏见,顺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一棍子打死了。

    红官沉凝了片刻,实在不能忽视他胸口的那片红,于是提醒他:“你该回去了。”

    连古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瞧:“一不小心激动了,请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简单处理下?韩医生走得匆忙,没留下什么止血的东西。”

    这都能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红官收回了目光,起身离开了他的宝贵躺椅。

    连古感激地目送他离开,瞥眼躺椅上的几本书,最上面的那一本没有书名,用青色布包着,但他一眼就认出了是什么书。

    没过多久,红官提着个小药箱回来,就看见连古正翻着他的书,微眯了眯眼,药箱一放,语气都冷了下来:“连……”

    预测到下一秒他可能会就着“教养”这个话题喋喋不休,连古率先道歉:“不好意思,等着无聊,看到有书,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

    “你看得懂?”红官言语中带着警惕的意味。

    连古摇摇头,双手奉回书本:“隔行如隔山。”

    红官没有多说话,正准备回房去,就看到红喜跑进来说:“先生外头来了客人。”

    红官身形一偏,挡住了红喜看连古的视线,问:“什么人?”

    最近的客人来得挺突然,都没有提前预约,红官压根没准备要接待客人。

    红喜只是偏了偏脑袋,目光不自觉朝红官身后探去:“是上次陪陈姐来的那个女人。”

    是那个小芬?红官面色一凝,交代:“你先出去招呼一下,我稍后就来。”

    “好。”红喜鼻子嗅了嗅,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先生,怎么会有股血腥味?”

    说话间,目光四下探寻了起来,看到茶几上的药箱:“怎么拿出了药箱来啊?”

    “你家先生刚咳了血……”身后的连古忽然解释,听得红官眉头一蹙。

    “啊?先生您没事吧?”红喜立马将视线投向红官,将他上下扫量了遍,“那您吃药了没?”

    “我、我吃了。”红官硬着头皮承认。

    “放心吧,有我在,你家先生没事。”

    听到连古的话,红喜这才放心回正堂去。

    “我算是帮了你吧,能不能也帮我一把?帮我把纱布解开?”连古有气无力地恳求着,微微抬起的双臂,有些无从下手。

    红官回瞥了他一眼,坚决不信他这种刀头舐血的人不会处理自己的伤口。

    “我相信连先生完全能自己解决。”红官怏怏不乐地将书收拾走。

    连古摇头一笑,这人对他的态度时冷时热,还挺鲜活。

    戒备心这种东西就像一块冰,得靠热忱来捂,捂久了总会融化。

    连古摁了摁手表上的快速拨号按键,拨通了褚卫的电话。

    “少爷,要把人放了吗?”褚卫的声音响起。

    “你们自己决定,我打电话不是因为这件事。”连古提着药箱回房。

    “那是什么事?”

    “上次你提的事,他已经答应了。”连古摸出了一根烟,单手划开了火柴,凑近嘴边点燃了香烟。

    “谢谢少爷。”

    料想中褚卫的语气松了下来,连古吸了口烟,氤氲的烟模糊了眼前的窗景,静等了好几秒,连古轻声说出:“是因为阿风吧。”

    正堂外,红官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小芬,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情况。

    “是不是陈姐她……”红官没有细问,只见小芬眼里含泪,递给了他一封信,带着颤音说:“先生,这是陈姐写给您的信……”

    红官抿着唇接过信,顿了顿,拆开来。

    “其实陈姐她早就得了肿瘤。”小芬有些失神,红喜在一旁惊讶地张了张嘴。

    陈影莲在信中写到,她也得了基因突变,和她孩子一样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但为了见到红官,她需要长期服用抗肿瘤药,因此对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现有的药物只能治标不治本,并不能延长她的寿命。

    实际上,她也没打算要延长寿命,就算是找到了关煞将,她的需求也仅是重见死去的儿子。

    那天从红宅离开后,陈影莲的病情彻底爆发,濒死时,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留下了遗言,让小芬代笔,并将她的全部身家一半捐给了妇联,一半存到卡中交给红官。

    小芬拿出一张银行卡,泪水滑落下来:“这是陈姐的遗愿,请您一定要收下,如果不收下,陈姐无法安息。”

    想必这也是陈影莲亲口所说。

    红官心里一紧,鼻子有些发酸:“多谢陈姐。”

    心头酸楚的红喜听到红官的话,点了点头,郑重地接过了卡。

    陈影莲的信中还提到了一点,她在收拾儿子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儿子的日记,日记里满满记录着对生命的不舍,最不舍的是妈妈,只希望他死后的世界能一切如常,妈妈能幸福地活下去。

    可他失去了自己的世界,也带走了妈妈的整个世界。

    陈影莲多年来困在痛苦里积重难返,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她来找关煞将也是为了解脱。

    小芬离开了许久,红官依然没有缓过劲来,直到红福带着他想要的东西回来。

    “先生,您真的要用这个东西?”红福忐忑的目光在小木盒和红官之间来回扫动。

    “福叔,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红官打开了木盒,拿出里面装着的手枪弹。

    红福紧张得不行,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先生,有什么事交给外边的人去做就好,真的没必要以身试险啊。”

    红官摸着冰冷的子弹,回想起在连古家中看的书,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征服欲。

    连古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枪,明里暗里提醒他重视枪械,或许他真该多学一项保命技能。

    红官微微一笑,解释说:“福叔不用担心,现在的局势复杂,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也好。”

    一听说是用来防身,红福才从提心吊胆的状态中出来,反问一句:“我从来没见过您使过这玩意,先生您会用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