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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月华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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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驾一路招摇,晃过西街。

    青禾特意派苍荷买来许多苦豆花。看得楚凡阵阵反胃,忙讨要果脯,口含两颗方觉顺遂。

    青禾眼珠转动,“三胖,帮我把熊宝叫进来呗?”

    楚凡摇头,“它乘车喜看外景。我们讲话,它听得到。若有此意,早进来了。”

    “哼!”

    洛青禾一计不成,将床上被褥通通翻起,左右摸索。终于从床板中间打开一个暗格,露出棕色瓷坛。

    “啵!”

    拔开木塞,顿时酒香四溢。

    哗啦……

    右侧窗子撞开,伸进一只长毛大嘴,黑色鼻翼一耸一耸,一嗅再嗅。

    临街,翠衣巷二楼,一扇窗后静立两道人影。

    左边一位披着斗篷,不见头脸,沉声絮叨,“看清楚,极地冰熊跟随公主鸾驾出城,车上必有林楚凡。如此这般,之风别院唯余无梦与罗绮。”

    右边的人躲在窗影里,不露容貌,“真的有必要么?那可是两个灵月高手!据说还饲养了极其凶残的蝴蝶异虫。”

    右侧伸出一把折扇,反复开合,犹豫不决。

    左边言道,“据可靠情报,林楚夕近日将回府小住。”

    折扇稍停,“哦?倒是个难得的机会。派些擅火术之人,以众敌寡,或可擒获无梦。”

    左侧训斥道,“愚蠢!捉了她,如何善后?无梦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杀手。”

    折扇急忙行礼认错,“属下愚钝,还请大人示下!”

    左侧那人沉声道,“主人的意思是,对林楚夕下手。御灵司线报,第一任副司御就任之前,曾打过她一掌,结果消失得不明不白。我们的任务,据此深挖隐秘。”

    折扇一惊,“御灵司内竟有我们的人?主人高深莫测!不知在下可有幸当面献礼,以瞻仰我主荣光?”

    黑斗篷前移,暴露在阳光之下,依旧遮挡严实。折扇忽觉面目刺痛,似被目光所慑。

    斗篷里飘出六个字,“少问,多做,命长。”

    语毕回身,猛然推窗,一闪而没。

    折扇轻吐长气,掏出手绢擦脸,忽有所觉,忙将窗子关好,从正门离去。

    城南,两个奇怪人影,缓缓走入一条阴暗小巷。

    男人衣衫严整,黑色棉衣领口翻毛,更显脸色苍白。

    背上的女子花枝招展,大冷天身着短衣。大半截手臂与小腿裸露在外,更不穿鞋。

    男子木讷开口,“冒险进城,真的好么?御灵司通缉咱俩。”

    那女子不以为意,细细端详新做的指甲,爱不释手,“御灵司?吓唬人的玩意儿。今天是国主极力催办的冬围开场之日,御灵司大半人手跟去护驾。”

    男人仍觉不妥,“无梦,麻烦,不好惹。”

    女子轻拍他头顶,“你倒不笨!知道我为谁而来。这次不找无梦。”

    男子仍不放弃,“不信。我们离开,这里危险。”

    女人动怒,用力抽打男子脖颈,“谈何容易!换个地方能有这么高的价?没这么多钱,我如何买新衣?缺月弓快被你拉断,没钱谁给你修?没钱怎么找你师父报仇?”

    男子沉吟半晌,“不是找我师父报仇,是为我师父报仇!”

    语毕,收紧两侧粉腿,加速穿过了暗巷。径直钻进一家赌坊,名字很平凡。

    城外,公主鸾驾一路向西。

    林楚凡百无聊赖,“青禾,走了有一会儿,你还没说猎场在哪。”

    公主殿下凭借一坛好酒俘虏冰熊肉体,正压在身下肆意蹂躏。

    楚夕不在,她不觉有愧,反而兴奋。又搂又抱,不亦乐乎。

    听闻楚凡言语,洛青禾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理顺青丝侧卧,将熊宝当成枕头。

    冷哼道,“我以为你能忍一路呢!你怎出门也不带个随从,要不从外面选一个?女的也可以哦。”

    林楚凡连忙拒绝,“别!我是来给你当跟班的。我再带一个,那成什么了?跟班的跟班?不像话。”

    青禾撇嘴,“随便你。猎场在凉州边上,靠近炽焰城这边。山脉脚下有一处关隘叫……清风关来着。乃是京师西面门户,尚在百里之外。”

    林楚凡垂头丧气,“这么远?怪不得早点走。我倒是想见识一下这西面门户,可有碎冰城雄伟?”

    青禾翻身,将整个头脸埋到熊宝脖子里,享受柔软触感。

    她终于明白,为何楚夕总爱这样,真的很舒服。尤其是熊宝饮酒之后,项圈周围隐有微弱灵力如风,冲刷在脸上,柔弱惬意。

    青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这还早?本宫刻意晚了一个多时辰。等我们到时,他们一定把营帐准备好,咱们用现成的。我对你好吧?”

    楚凡席地而坐,暗讽青禾偷懒,忽觉腿麻,歪斜躺倒,扭头竟是苍荷裙边。

    尴尬翻身,重新爬起问道,“你们争那排名,什么第一第二的,有奖励么?打猎用什么兵刃?直接派熊宝行不行?它可是老猎手了。”

    熊宝闻言,偷偷皱眉,『刚过几天舒坦日子?又打猎?』

    楚夕嗤笑,“你真够懒的!熊宝是来保护你的。打猎用弓箭,亲力亲为才行!奖励什么的我不知道。有时候父王随便赏点儿东西;若赶上他高兴,还会问你想要什么。但是,他不一定答应。很难说的。”

    林楚凡忍住笑意,腹诽洛青禾离谱随了她爹。随便应付几声,抱着座椅靠背睡着。

    苍荷取出一条毯子帮他盖住。

    熊宝小口慢饮,勤修不辍。看在御酒的份上,任由青禾欺负。

    马车迎着冷风,碾过干枯荒草。车厢四周回廊上,跪坐一圈宫女与侍从,个个冻得脸通红。

    之风别院。

    林楚夕找各种理由赖着不走。

    洗澡,换衣,吃坚果;看书,练剑,喝甜酒。硬生生拖延到巳时。

    罗绮也不着恼,寸步不离地守着。

    今日换上一身浅灰衣裙,仍旧白纱覆面,青丝披散,手握折扇,亭亭玉立。

    楚夕拿她没办法,连洗澡都被目不转睛盯。

    委实推脱不过,林姑娘换上一身鹅黄衣裙,理顺刘海儿,再披一件蓝色披风。领着火苗辞别无梦师叔,乘车回府。

    大小姐许久未归,李管家与郝元召集手下列队迎接。

    罗绮来过几次,逐渐熟悉。楚夕二女下车之后,只觉不像自己家。

    以往在城主府时,从未觉得仆从太多。这都从哪里来的?除却北地几位旧人尚有些亲切,余子只觉陌生。

    林楚夕耐着性子,挨个面前路过,读心术席卷全场。

    脸色逐渐沉凝,众人不明所以。不知如何惹到这位神秘大小姐。

    两女先去书房见过林凯。

    副侍郎大人很是一番嘘寒问暖,连带着罗绮跟着借光。更觉诧异非常,这位林大人对待儿女态度迥异。

    随后拜见楚氏。

    西院门前,楚夕忽然停脚,“火苗,你去楚凡院里,内外收拾一番。我们三个今晚在他屋里过夜。罗绮同去,将来,那也是你的房间。”

    侍女领命退走。

    罗绮沉吟摇头,紧盯楚夕不放。

    此时更加确定这家人有问题。女儿见母亲,还要支开贴身侍女。

    楚夕扔下一句,“你非要跟着也行,别乱讲话。若惹得母亲不快,有你哭的时候。”

    当先朝着房门走去。无视院里忙来忙去的护卫与妇人。

    罗绮略做思忖,快步跟上。

    屋内,楚氏心情不错,“罗绮也回来了。是冰熊陪楚凡去的?这样……也好。”

    后者心花怒放,可惜好景不长。不等她行礼,楚氏脸色微变。

    盯着楚夕额头,眉目皱起,笑容收敛,目光逐渐锐利,脸色愈发难看。

    林楚夕心虚,低头细看桌腿,暗催读心之术。却只听到罗绮腹诽,不知母亲所想,更觉紧张。

    楚氏忽然探手,一把掀开女儿的刘海儿。

    林楚夕白腻的额头上,印着一只绯红熊爪。

    罗绮只觉好笑,不喜欢花钿,不印便是,何苦还用头发遮住。

    林姑娘双手齐出,阻止母亲进一步探查,未果。

    楚氏单手横斜,随便扭几下,将女儿一双手腕捏在一处,令其挣脱不得。

    头也不抬,吩咐道,“罗绮过来,帮我擎住碎发。”

    楚氏所指,许是那整齐厚重的刘海儿。

    罗绮稍作斟酌……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罗绮!你敢!”

    林楚夕挣脱不得,虚张声势,威胁唯一的软柿子。

    后者尴尬一笑,“楚夕乖了,母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者,即便我不忙帮,难道母亲做不到么?”

    楚氏空出一手,沾些茶水,将女儿眉心偏上的花钿细细抹去。

    但见其下肌肤晶莹,长呼一口浊气,总算安心。

    楚氏吐气将尽,林楚夕眉心忽然闪过一丝银华。

    沾水的手猛然一抖,刚吐的浊气换为新鲜空气,深吸而回。

    罗绮立在楚夕身后,不明所以。

    少顷,少女眉心又是一丝银华闪过。

    楚氏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她松开双手,身躯微颤,抬手一甩。

    啪!

    林楚夕连带椅子,被打翻在地。

    使出突然,罗绮只来得及松开手中碎发。

    “母亲!”

    罗绮蹲身将林姑娘扶起,紧紧抱在怀中。有意无意隔在二者之间。

    楚夕捂着红肿侧脸,瞪着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楚氏,不哭也不闹。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

    楚氏怒气未消,捂着胸口缓缓落座。

    罗绮顿觉后悔。早知如此,该拼了命换熊宝回来。

    忽闻怀中有声,“问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楚夕直接将事情说破。

    她轻轻从罗绮怀中挣脱,取出手帕擦拭嘴角血迹。扶起木椅,重新坐回桌边。

    楚氏闻言,身子更震。

    罗绮分外尴尬,只好上前辅助缓解。

    茶盏时间,楚氏疼痛消解,看向女儿与捡来的儿媳,神色复杂。

    楚夕却将头微微扭向左边,向前探出。

    言道,“熊宝讲过一个笑话。有人被打了左脸,却把右脸伸了出去,问,还打不打了?”

    楚氏叹息道,“你们如何知道问心之事,可是无梦说漏了嘴?还有你,怎么对此症状这般熟悉?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楚夕定格不动,“你再打一下,我就告诉你。”

    罗绮不敢出声。耳中响起楚夕之前叮嘱,别乱说话。

    楚氏此时方觉后悔,缓缓伸手轻抚女儿红肿面颊,面露悲切。手指缓缓摸上眉心,伸到头发之下轻轻按压。

    摇头一叹,“看来是躲不过了。此事还有谁知晓?”

    林楚夕神色平静,“本来无人知晓,现在你知道了。刚才那一巴掌之后,罗绮恐怕也知道了。”

    罗绮摇头如拨浪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纱乱颤,一头青丝随之来回飘舞。

    楚夕忽做悲声,“是我害了你。千万记住,不要在人前显露,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说及此处,回头望向罗绮,面色不善。

    罗绮心中发紧,忽觉胸口寒凉。

    楚夕淡然道,“楚凡托她护着我。不必多此一举。”

    被女儿道破心事,楚氏毫不尴尬,反手搂过罗绮,放到身边坐下。

    三个人凑到一起低语。

    楚氏问道,“你们如何知晓问心之事?”

    罗绮沉吟,“楚凡身中此毒已有半年。怕你们担心,不让我说。楚夕,是前些天识破的。”

    说到半途哭诉起来,将中毒经过细细描画一番。

    楚氏闻言将罗绮搂到怀里,轻拍安慰,“好在这毒不致命。只是苦了你啊,孩子。”

    林楚夕好整以暇,“母亲,为何我的体质不宜修灵?反而想方设法让楚凡那个笨蛋修炼灵力。”

    楚氏看着桌前二人,犹豫半晌。言道,“与我身世有关。我们这一族血脉特殊。若做一世普通人还罢了。若修灵力,与普通修者不同。被人识破,后患无穷。”

    罗绮擦抹眼角,起身行礼,“我去看火苗收拾得如何。母亲放心,今天无事发生。”

    楚氏并未阻拦,勉励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日后遇到合适的时机,楚夕会慢慢告诉你的。”

    罗绮如临大赦,几步蹿了出去。房门开合,没有一点儿声音。

    林楚夕却沉吟许久,问出经年疑惑,“为何楚凡大张旗鼓修灵许久全无问题?难道他就不怕被人发现?”

    楚氏莞尔一笑,“楚凡啊,他并无资质。如今修灵全赖唤灵结契,不在此列。”

    林楚夕似信非信,疑惑自己读心失效。

    自从楚凡与父亲闹翻,她便疑神疑鬼。除了熊宝,她其实谁都不信,至少不全信。

    林楚夕又问,“我看书上说,太阴灵气,同为诸天灵气一种。有何特别?”

    楚氏苦笑摇头,“你修为尚浅,所以不知。太阴灵力遇到我们一族血脉,常激发特异威能。这本也没什么。可母亲的姓氏,会为你带来祸患。千万不能泄露!”

    林楚夕不解其意,“楚?没听说姓楚有什么麻烦。我见过同姓之人的。”

    楚氏苦笑淡去,轻吸长气。

    收腰挺胸,正肩昂首,双眼凝视正前方,全无焦距,仿佛一眼穿过悠悠岁月。

    “此乃楚国之‘楚’!为娘本名姬月华,前朝王室后人。楚若水,不过是掩饰身份的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