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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同职不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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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灵谷南,三岔路口。众人僵持不下。

    雷引自理皂袍纶巾,信口招呼道,“阴姬柳槐枫,若狭路相逢,你我放对,雷某说不得要给你几分薄面。如今我为刀俎,尔等鱼肉,再来与我说项,未免多余了些。动手!”

    言及句末二字,雷引声色俱厉,配有一招推手,两道水剑,竟同时进攻两团人马。

    骑兵闻令而行,提缰策马稳住阵线,随后层层推进。半数骑兵持刀跃下,飞落林楚凡身前,隔着骑兵阵地冷眼远观圈内斗法。

    人马相合,居高临下,刀枪齐出,倚仗人多势众隔断游侠们的退路。兼顾间隔双方,以免会合。

    祝光明一伙显然更适合阵地战。一群蒙面人虽灵力不济,但辅之前后参差站位,随打随走,每次武器挥出皆有斩获。

    惨叫声,哀嚎声,掺着血腥味儿飘散于冬阳之下。

    另外一伙,许是些各自为战的高手,稍显麻烦。即便是阴姬与江济海之间也难有互动配合,反而打得更凶,杀伤更大。

    但见绿焰横出,反包围里圈战马。哀恸嘶鸣声乍起,接连有骑手被马匹连累,冒起绿光自马上跌落,更显捉襟见肘。

    受阴火牵制未解,骑兵逐渐失利,不断被修灵者蚕食,全军覆没在即。失了冲刺加速,骑兵的作用似乎还不如步兵。

    林楚凡眼热心焦,暗呼先前挑拨之言过于草率。

    清风观守军,名头好响,战力却低;野外搜寻竟连弓箭也无;冲阵更是一塌糊涂。当初碎冰城若是交由他们戍守,蛮族如愿久矣。

    如今观之,他们,或是御灵司,甚至雷引存心将这些普通骑兵坑杀于此。只不过借几双敌手罢了。

    林楚凡轻扯熊宝背毛,缓缓上前排众欲出,反被御灵司的‘假骑兵’拦在新包围圈中。

    怒声喝问,“什么意思?放我过去!我能帮骑兵牵制几个修者,减少伤亡。”

    皂袍猛甩,雷引扭头喊道,“林公子稍安勿躁。炎国骑兵自然是遵从国主之令来保护你的。我御灵司为此事来往奔波近月,还请公子服从安排,勿要节外生枝。

    倒是天心姑娘与林公子寸步不离,居心难测,恐怕不妥。”

    雷引来到冰熊近前,笑容可掬地婉拒楚凡入战局之提议。顺带着不疼不痒讽刺天心一句。

    天心置若罔闻,目不转睛紧盯战局。

    林楚凡被逼奈何,在熊宝背后轻轻写下‘当心’二字。

    『当心谁?在场除了天心,还有好人么?』冰熊内心哀嚎,自觉所托非人,炽焰城的日子竟比碎冰城更加艰难。

    战斗未息,祝光明一伙伤亡渐增。

    其手下自知性命难保,舍身冲入骑兵群中,引天地灵气爆体。血肉飞溅,化为最锋利的暗器,穿胸透甲,无往不利。

    阴姬一伙散兵游勇各自为战,竟鲜有伤亡,反而折损大量骑兵。

    林楚凡望着雷引虚伪之笑,深觉反胃。

    环顾周围几十名‘护卫’,最低也有灵烛期修为。一时哑然,不是说修炼者百里挑一么?先是暗影楼,后有御灵司,怎么找来如此多炮灰。

    自己同为‘炮灰境界’,竟恬不知耻腹诽他人。若非有熊宝傍身,某人坟头恐怕早已生草。

    忽而惊觉,如此一群修者若步调一致,结起战阵,恐怕灵月也未必能敌过。更有资历甚老的司御大人虎视眈眈。

    这一局恐怕是雷引赢了。

    柳槐枫接连点燃数十团阴火,拢起染血魂幡缓步退后。

    江济海以他半吊子泼墨剑法穿插掌法,接替阴姬控场之任。

    长此以往,即便最后将骑兵耗尽,圈内恐怕也只剩几位灵月高手可活。

    林楚凡尚是初次旁观修灵者与军阵之间碰撞。

    难怪碎冰城大小战役打过十余年,从未有人组织修者对军队突袭,简直是送死。

    虽战损比例可观,但军队更易速成。打光了重建,耗些时日物资总能如愿;修灵者本就稀少,高手愈发稀有,或死或伤,皆难以再成战力。

    林楚凡不由回望身侧数十捕快好手。

    雷引仅凭这些人,便足以从对方手中将自己抢走。却用骑兵打起消耗,令人忍不住骂一句阴狠的老狐狸。

    怎能让他如愿?

    林楚凡高声叫嚷,“雷大人所言极是!既然接我之人已在近前,天心,你走吧。神谕教之事情,我已知晓,自会伺机禀报郡主。”

    言语间,林楚凡以残破剑鞘拍打红袍女子腰身。

    雷引嘴角轻扯,佯装不知,任凭他二人挤眉弄眼。

    天心怒目而视,瞪得林楚凡尴尬非常。

    后者拼了命地使眼色。出去帮手也好,趁早离去也罢,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前有狼后有虎的,不如趁机退走,以图后事。

    啪!

    天心怒极,横夺剑鞘,反手朝着林某人左肋狠拍,又气呼呼地将剑鞘塞还他手。

    林楚凡心绪复杂,感慨天心认死理,不知变通;诅咒雷引居心不良,迟早死于非命云云。

    忽而一声轻啸,自北向南而来,声震全场。

    众人不觉停手侧目,翘首以盼。唯余几个低修喽啰仍缠着几个伤兵追打不止。

    “轰……”

    巨响过后,一只紫铜葫芦现身于包围圈正中,砸出不小的坑。

    酒香飘荡,葫芦口开,细竹管浮出。

    一个青灰人影,披散头发爬出坑底,咬住竹管猛吸一口。陶醉许久,方咂嘴起身,露出微红脸庞与满脸络腮胡子。

    醉汉先声夺人,“有,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尔等涉足书斋左近,不安心做客便罢,何苦大动干戈?无端丧生诸多英灵,岂不痛哉?”

    竟是岑明浊抱葫芦赶场。

    楚凡轻拍熊宝,踱步欲前。不料熊宝悄然后退,躲到天心身后。

    这家伙竟是个狠角色?连熊宝都怕他。

    雷引抢先招呼,“原来是司学大人当面,雷某有礼。此乃国主下令搜寻良久的林楚凡,现被御灵司寻得,正欲带他复命。不料竟被这群江湖草莽拦截。还请司学施以援手,雷某定然秉公执法,上报国主为书斋请功!”

    此人竟是新任司学?他有灵阳修为?

    林楚凡心凉半截,强行抢过天心酥手,粗暴扯开,在其掌心胡乱画字。

    他一时半刻并无良策,只心心念念不让雷引得逞!

    今日之雷引已不再是曾经和蔼可亲的雷大师;自上任御灵司以来,明里暗里针对之风别院中人,不可轻忽!

    新司学满口酒气,“雷司御有礼了。既然国主有令,本官自然责无旁贷。诸位江湖同道,还请给岑某几分薄面,放林公子回城吧。”

    圈外传来一声急吼,“且慢!司学大人慎言!”

    慎言?

    当场无人不惊,只因这话是林楚凡自己喊的。

    国主之令分明是救他的,他却不领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捣乱。先是针对雷引,现在轮到岑司学。

    岑明浊睡眼惺忪,似乎刚见到林楚凡一般,“原来你就是林楚凡。上次你提醒得对!自从换用竹管,我这酒水节省许多。妙哉,当浮一大白!本官何需‘慎言’?”

    林楚凡挤眉弄眼地蛊惑道,“司学大人,您与我们有仇,千万不可轻易放过!

    我,天香林楚凡,具备暗杀宛天华的时间;她,神谕天心,具备烧死宛天华的实力。我二人现身于此,你怎能容忍御灵司横插一杠?难道不想带我们回去仔细审问,得知真相以告慰宛前辈在天之灵?”

    酒鬼听闻林楚凡之言神色颇为意动。

    雷引心焦不已,疾言厉色,“林楚凡!今日老夫乃是奉命营救于你。你莫要不识好歹,顾左右而言他,作茧自缚!”

    红袍掩映下,天心以手写之法将所知岑明浊的情报悉数告知。

    林楚凡将手心‘听’来的消息再转给身下熊宝。

    二人一熊,公然传信,旁若无人。

    骑兵伤亡过半,仅剩不到二百人,听闻两位大人对话,纷纷退后修整,仍围住众人不放。

    追风刀客趁机与江济海眉来眼去,双方缓缓靠拢,终究合并一处。

    啵!

    铜葫芦重开迸出一声脆响。

    司学大人牛饮一大口,使劲儿哈气,十分畅快。

    一如听闻趣事下酒,追问道,“有仇?呵哈哈……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天华师兄陨落,我虽痛心,却未到丧失理智之地步。既然在炎国为官一任,自应遵从国主之令。换而言之,若非师兄陨落,也轮不到我区区灵月,前来就任司学。”

    你可真够谦虚的!区区灵月,已然踩到耀阳的门槛了。

    据天心所写,此人卡在恒月期良久,随时可能跨出耀阳一步,委实不容小觑。

    林楚凡本想引司学斗司御,伺机挣脱包围,奈何酒鬼并未上当。

    他仍不甘心,继续搅扰,“你怎能如此冷血?那可是你同门师兄!你难道不好奇,他究竟如何死法?”

    天心不知楚凡所想,却自觉‘天泪’不容有失,只得厚颜留在他身旁。

    祝光明等人趁机恢复灵力,包扎伤口,更不愿打扰这等口角。

    熊宝已开始盘算如何逃过此劫。

    若只有一个雷引,即便赠送数十个虾兵蟹将。冰熊自认仍有一战之力,最不济也可故技重施,耗至雷灵躁动。

    如今又来个恒月高手,它心里没底。熊身虽点亮五百余星点,仍觉一战而胜过于异想天开。

    雷引忽而改口,“哦?想不到林公子还牵扯如此公案。不如说与老夫一听,御灵司追查此案已久,急需破解前任司学之死。”

    林楚凡忍不住翻白眼,说给你听?想得美!

    奈何需要时间谋求一线生机。

    他们或许不敢强留天心,但小小一个林楚凡,要有自知之明啊!

    楚凡手入包裹随意搅动,取出个空酒壶,掀开盖子,向前高举,“说得口渴,司学大人,可否赏半壶清酒?”

    “善!”

    司学一字喝出,自有酒气如龙自葫芦中腾起,婉转周天,落入敞口白瓷酒壶。

    林楚凡细心接纳,小酌半口,对岑司学点头示意。后者以葫芦回敬,吓得楚凡手抖,险些摔落酒壶。

    天心探手欲夺,反被楚凡以剑鞘格挡。在场众人皆非泛泛之辈,自然看清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各自神色暧昧,心思不言而喻。

    林楚凡持壶轻抿,细品确定无毒,反添些许醉态,“御灵司呵?自从建立以来专办冤假错案,上瞒国主,下欺良民,极尽无耻之能!”

    另一手松开剑鞘,与天心联袖相握,摸摸抓抓,写写画画。

    雷引连番受辱,眼角止不住颤抖,仍和颜悦色地笑着,恍若艾玛的不是他一般。

    林楚凡借酒撒泼,“宛前辈,正是御灵司派人害死的!

    当时,黑牢之中曾有重犯,名孟今。御灵司从我处得知宛前辈身中涣灵散之毒,借机收买并释放孟今。再勾结暗影楼杀手于途中埋伏,趁其不备,以火术戕而害之。”

    酒后戏言,诸方有意借机调息,假意听之。

    不料此子半真半假,将谎话编得颇合情理又稍显蹊跷。

    众人皆知,孟今虽不堪,但仍为笔墨山弟子,与前任司学乃是同门。

    天心已经起疑,之前相处过中,林楚凡可曾这般一本正经地骗过她?

    唯一清醒的大概只有冰熊。

    它得自楚夕咬耳之言,自然深知其详,反而觉得林楚凡性情反常,『以前总以为他傻乎乎的,想不到说谎竟能如此逼真。难道‘天泪’真能影响人的性情?』

    雷引矢口否认,“一派胡言!你入黑牢哄骗孟今之时,宛天华早已死透!何来御灵司勾结……戕害?”

    林楚凡诡异一笑,“你并非一无所知嘛?既知司学大人死于何时,你怎敢说毫不知情?雷大人,你太不老实了。”

    雷引唯恐酒鬼被林楚凡蛊惑,急于撇清关系,反而不慎露出些许马脚。悔之晚矣,只得硬挺着将事情含混过去。

    林楚凡不想他如愿。

    瞥见圈内众人纷纷调息恢复;岑司学小口慢饮,听之任之。忽觉胆气甚壮,奇思横生。

    林楚凡胖脸涨红,喷着酒气叫嚷,“你既知宛天华已死,却仍释放叛徒孟今,意欲何为?

    我依稀记得,其后不久,孟今带领司学近侍——判官笔夜探之风别院……最后双双殉情而去。

    还有,翠衣巷大战当夜,判官笔、无情墨、多情砚三人乘书斋座驾归途遭暗影楼埋伏。此事尚有人证在世,便是多情砚!”

    雷引眯眼稍许,反而顺着林楚凡说道,“哦?哈哈……任你舌战莲花,编得再好,仍旧死无对证。你尚不知,狩猎前夕,诸人围攻林府,抢掳你胞妹林楚夕。多情砚与无情墨多半死于此役了!”

    “你说什么!”

    忽闻噩耗,林楚凡心绪激荡,绞痛难忍,被迫口吐暗色逆血。

    天心连忙取出一方红色手帕为他擦拭。

    葱指接连在他胸前点动,虽不如罗绮那般得心应手,但有灵月级修为傍身,多少有些起色。

    无人注意之角落,阴姬一众人里,某个遮掩严密的游侠儿握紧了拳头。

    在熊宝与天心的安抚之下,林楚凡缓缓平抑心绪。自怀中掏出那块假冒的‘林夕’寒玉,细细思量一番。

    楚夕,理应无恙。否则,当日山坳中不止是一具伪造尸体,遑论这块高仿玉佩。

    回望雷引竭力掩饰但仍显狰狞的扭曲面容,林楚凡只觉难以理解。

    为何这会儿雷引反而装不下去了?若真心保护,为何吐露此般噩耗,却挂着如此快意的神情。

    林楚凡喘息半晌,反讽道,“怎么死无对证之案,雷司御反而自鸣得意呢?

    这就是你代替国主统筹御灵司的态度?不思进取,为无头之案沾沾自喜,唯恐惹出麻烦难以自拔?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此等噩耗,你莫要笑得如此开怀。容易惹人怀疑,好像你参与其中一般。”

    众人听戏,调息正忙。

    岑明浊忽将葫芦封口,皱眉向南了望,缓缓摇头,“既是无头公案,岑某并无当众追究之意。不若,我等各自散去。林公子随军返还炽焰城,本司学也好回去畅饮开怀。诸位同道大可全身而退,岂不快哉?”

    这家伙竟是来做和事佬的?太过出人意料了吧!

    楚凡与天心互视一眼,多日相处已打磨出几分默契。正在考虑,可否搭个顺风车,经由书斋回城,总比御灵司那处安全些。

    逃亡盈月,他二人深受御灵司坑害,委实难以信任。

    林楚凡酒气散去,谦卑问道,“司学大人,小子可否随您一道?关于宛前辈之死,尚有许多细节不便告知御灵司。我更想单独与您详谈。”

    岑司学醉眼迷蒙,婉拒道,“林公子有心,岑某谢过。奈何对于前任事宜,本官并无太大兴趣。你有话还是对御灵司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