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从少年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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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天空是一片橘黄，随着夜色降临逐渐变淡，酝酿成浅红，最后会与深蓝交织，一同凝成夏夜的墨色。有一颗星远远地悬在那方天空，孤独且明亮，映着广袤的大地深野。
月亮就那样悬在星野和那颗星之间，独享一河清澈的幽蓝。
大地还是亮的，只是渐渐披上一件暗色的薄纱。地上的人儿看得见他们斜斜短短的影子，还有被暮色照亮的笑脸。
这是一个普通的暮夏，一个普通的傍晚。
距离赵嫣他们的婚礼，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除了前段日子启程去首都的谢序林，其他朋友都来了，林淮请客设宴，前些天在群里商量着去KtV，或是去山郊景点餐厅，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几个人带着食材一起去山上露营，正好看日出，第二天还可以去寺庙道院看看。
等真到了山上，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山林凉快些，远远近近有些人影灯火，谈话声说笑声时不时传来，也是来露营的。很大一片林子完全黑了，整座山遥望着西方的暮色和金光，渐渐步入暗影里。
虫鸣四起，风过林梢，枝叶相互敲打摩挲着，发出幽幽的吟唱。赵嫣并着双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对面正摆着东西的林淮，静静地不说话。
林淮戴着鸭舌帽，她似乎很久都没这样注视过他了，感觉这段时间他好像长壮了一些，胳膊臂膀似乎都有些肌肉了，人也晒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你这儿怎么了？”说着，赵嫣伸手碰了碰他眼旁那团淤青，还有结疤的感觉。
“诶——没事儿，大惊小怪的，磕着碰着了。”林淮让她碰了碰伤口，但等她想要凑近仔细看看时，他扭头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顺便放下了她的手。
“姐，他那是被人打的。”陈曦坐了下来，伸手固定着林淮的下巴，让他朝着赵嫣，好让赵嫣好好看看。
“前几天我们去采访，那些人不让拍，当时我们就没拍。直到要走了还是没辙，他就装进去的工人，都快成功了，出来的时候被发现了镜头，那群人要把镜头摔了，这不——挨了几拳。”
在说的时候，林淮就挣脱了她的手，不以为然地继续收拾东西，嘴里还囔囔着“这有什么好说的”。虽然陈曦整个过程脸上都笑嘻嘻的，但她说起那个点时，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
她亲眼见证了那个过程，看见了他被几个人揍，虽然旁边蹲点的同事都上去了，亮明了合法身份，但真真切切的，他还是挨了几拳。
回到酒店，陈曦给他擦后背上的伤，还有腿上的擦伤，擦着擦着，她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直往下掉，掉在他的背上，胳膊上，还有床单上。最后还是林淮转过身来，安慰她“这有什么，你小时候没跟别人打过架吗”。
当时看着原本能言善道的林淮在旁不知所措，甚至着急得扯了扯脑袋上的头发都蹦不出几个字的样子，她就破涕为笑了。看着她笑，他刚放松了下来，陈曦便站起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干嘛？”愣了好一会儿，林淮双手悬在空中，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有些惊讶，有些开玩笑，还有些温柔。
“你说我干嘛？”陈曦把头埋在他胸前，还流着泪，“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这样光荣负伤的机会可是要好好珍惜——”
“你还在开玩笑！”
“好好好，不开了不开了……把眼泪擦擦，别在我身上抹……”
“怎么，你还嫌弃呀？”
“不嫌弃，不嫌弃……”林淮边说边回抱陈曦。
“起开，热死了——”
“诶——是你来抱我的……”
……
看着眼前浅笑着继续低头收拾东西的小淮子，还有旁边时不时转头、光明正大凝望他的陈曦，赵嫣脸上渐渐露出会意的浅笑。但笑容上面，好像笼罩着其他遥远的思绪。
坐在她身边的杨晓旭转头望着她，看着她此时此刻深邃的神情，他把手搭在她的左肩上，轻轻揽着她。此时赵嫣转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
原来，她以为很熟悉的小淮子，只是他的一面，每个人都在成长，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无论是选择向上，还是向下，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无论他呈现的状态怎样，表面上的选择怎样，不可避免的，人都是在走向成熟。
曾经看起来比她稚嫩的他，现在在这个领域，也在愈走愈深，在生活中和工作中，在缺口和圆满中，他已经能找到自己的平衡。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淋大雨，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感觉道路坎坷，但只有她，选择向下的堕落，看起来坚韧的灵魂脆弱不堪。
她知道了，一定很失望吧，不过如果这一切她能看见，应该会为小淮子感到欣慰——他的雨终于停了，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夏夜晚风，还有那双和悦又温柔、只此唯一的目光，像田野中发光的萤火虫。
那她的平衡在哪儿？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属感，无论是昨日和杨晓旭的在一起，还是几日后的婚礼，亦或是现在和朋友们围坐一圈的宁静惬意，她只能感到短暂的安慰，像是在海里漂浮太久，有人将她打捞起，后又像鱼一样，归于大海。
但她不是鱼，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短暂的安慰太多，她只会更快地感到困倦。或许，她不能在这个温柔圈里待太久。
宁可痛苦，也不能麻木。麻木，只能让她感到堕落。她决不能过愈陷愈深、以泪洗面的日子，决不能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这些日子很好，这些人很好，都是她喜欢在意的，但这些，目前为止，填不满她灵魂的缺口。情绪得到短暂的满足，但她内心还是空洞的，风一直在吹，一直在吹，洞口在哼鸣。
“旭哥，这些天，你们要忙些了吧。”邓泽宇提了一箱冰镇好的饮料，坐了下来，给周围一圈人分发饮料。
“是要忙些了。”杨晓旭接过饮料，递给赵嫣。
“后面几天，忙不过来就打电话给我们，算着日子我和陈曦那段时间应该能放假，正好给你们帮忙。”
“到时候我也来。”
“谢谢——”杨晓旭笑着道谢，把手放在赵嫣背后，顺便转头看了一眼她，赵嫣迎着风打开易拉罐，仰头喝着饮料，没有说话，脸上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
“老谢呢？”
“他呀，估计要等你们婚礼当天才回来吧。这些天，又热着，估计北漂的日子不好过，纯粹给自己找苦吃，看看那天回来了他还去不去。”林淮调侃道，只是到后面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其他人听见林淮的话，脸上都有些笑容。
“我今年过年，应该也不会来跟大家聚了。”邓泽宇把饮料握在手里，带着笑的话语混入山风中。
“去年你就没来，只是那次去谢序林他家咖啡店你去了……不会又要去相亲吧，还是旅游？过个年你躲着你爸妈，还躲着我们啊，这么不厚道……”林淮突然感觉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要离开了，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了些往日的牢骚。
“你管呢？管这么多……”陈曦弹了弹他的脑袋，林淮便没再说话，一边挡着她的手，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看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邓泽宇笑着解释道：“是有些事要忙。”
“这么久的事，还有差不多半年，到时候再看看？安排这么满干嘛，我还计划着那几天我们去哪儿玩儿呢……”林淮好了伤疤忘了疼，抱着双臂有些嘟囔。
邓泽宇笑着望着林淮，没再说话。赵嫣隔着杨晓旭望着不远处的邓泽宇，突然感觉，他这个人，有些清冷，淡然的外表下，似乎藏着巨大的决定。
这个朋友，也在渐渐走远了，这种走远，不是他与他们离心，而是他一个人，永远把他们视为好朋友，放在心里，但仍会选择独行。
这种感觉在她心里愈来愈强烈。似乎是灵魂的共鸣，他们都要远行。
“无论你来不来，你都要好。”赵嫣刚想跟邓泽宇说说话，却不料杨晓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嘱咐他。
“当然。就不知道以后……也没什么，现在说‘以后’，有些远了。”邓泽宇也拍了拍杨晓旭放在他肩上的手。
“也不知道以后——林淮你们结婚，旭哥你和赵嫣孩子的满月酒，还有老谢他事业有成，大家伙又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会不会来，会不会就缺我。”邓泽宇他心里想着，环顾着一圈，眼眶有些酸涩。
酸涩尤在，有些痛苦和遗憾是自己选择造成的，但如果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选，因为这条路，是他心安处。
“你们听——”邓泽宇微抬起头，闭上眼。其他人转头看向他，也闭上眼。
是风声，是山和林的呼吸，远方，还有一阵一阵肃穆空灵的钟声。
西边的天空是一片橘黄，随着夜色降临逐渐变淡，酝酿成浅红，最后会与深蓝交织，一同凝成夏夜的墨色。有一颗星远远地悬在那方天空，孤独且明亮，映着广袤的大地深野。
月亮就那样悬在星野和那颗星之间，独享一河清澈的幽蓝。
大地还是亮的，只是渐渐披上一件暗色的薄纱。地上的人儿看得见他们斜斜短短的影子，还有被暮色照亮的笑脸。
这是一个普通的暮夏，一个普通的傍晚。
距离赵嫣他们的婚礼，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除了前段日子启程去首都的谢序林，其他朋友都来了，林淮请客设宴，前些天在群里商量着去KtV，或是去山郊景点餐厅，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几个人带着食材一起去山上露营，正好看日出，第二天还可以去寺庙道院看看。
等真到了山上，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山林凉快些，远远近近有些人影灯火，谈话声说笑声时不时传来，也是来露营的。很大一片林子完全黑了，整座山遥望着西方的暮色和金光，渐渐步入暗影里。
虫鸣四起，风过林梢，枝叶相互敲打摩挲着，发出幽幽的吟唱。赵嫣并着双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对面正摆着东西的林淮，静静地不说话。
林淮戴着鸭舌帽，她似乎很久都没这样注视过他了，感觉这段时间他好像长壮了一些，胳膊臂膀似乎都有些肌肉了，人也晒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你这儿怎么了？”说着，赵嫣伸手碰了碰他眼旁那团淤青，还有结疤的感觉。
“诶——没事儿，大惊小怪的，磕着碰着了。”林淮让她碰了碰伤口，但等她想要凑近仔细看看时，他扭头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顺便放下了她的手。
“姐，他那是被人打的。”陈曦坐了下来，伸手固定着林淮的下巴，让他朝着赵嫣，好让赵嫣好好看看。
“前几天我们去采访，那些人不让拍，当时我们就没拍。直到要走了还是没辙，他就装进去的工人，都快成功了，出来的时候被发现了镜头，那群人要把镜头摔了，这不——挨了几拳。”
在说的时候，林淮就挣脱了她的手，不以为然地继续收拾东西，嘴里还囔囔着“这有什么好说的”。虽然陈曦整个过程脸上都笑嘻嘻的，但她说起那个点时，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
她亲眼见证了那个过程，看见了他被几个人揍，虽然旁边蹲点的同事都上去了，亮明了合法身份，但真真切切的，他还是挨了几拳。
回到酒店，陈曦给他擦后背上的伤，还有腿上的擦伤，擦着擦着，她就哭了，豆大的泪珠一直往下掉，掉在他的背上，胳膊上，还有床单上。最后还是林淮转过身来，安慰她“这有什么，你小时候没跟别人打过架吗”。
当时看着原本能言善道的林淮在旁不知所措，甚至着急得扯了扯脑袋上的头发都蹦不出几个字的样子，她就破涕为笑了。看着她笑，他刚放松了下来，陈曦便站起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干嘛？”愣了好一会儿，林淮双手悬在空中，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有些惊讶，有些开玩笑，还有些温柔。
“你说我干嘛？”陈曦把头埋在他胸前，还流着泪，“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这样光荣负伤的机会可是要好好珍惜——”
“你还在开玩笑！”
“好好好，不开了不开了……把眼泪擦擦，别在我身上抹……”
“怎么，你还嫌弃呀？”
“不嫌弃，不嫌弃……”林淮边说边回抱陈曦。
“起开，热死了——”
“诶——是你来抱我的……”
……
看着眼前浅笑着继续低头收拾东西的小淮子，还有旁边时不时转头、光明正大凝望他的陈曦，赵嫣脸上渐渐露出会意的浅笑。但笑容上面，好像笼罩着其他遥远的思绪。
坐在她身边的杨晓旭转头望着她，看着她此时此刻深邃的神情，他把手搭在她的左肩上，轻轻揽着她。此时赵嫣转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
原来，她以为很熟悉的小淮子，只是他的一面，每个人都在成长，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无论是选择向上，还是向下，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无论他呈现的状态怎样，表面上的选择怎样，不可避免的，人都是在走向成熟。
曾经看起来比她稚嫩的他，现在在这个领域，也在愈走愈深，在生活中和工作中，在缺口和圆满中，他已经能找到自己的平衡。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淋大雨，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感觉道路坎坷，但只有她，选择向下的堕落，看起来坚韧的灵魂脆弱不堪。
她知道了，一定很失望吧，不过如果这一切她能看见，应该会为小淮子感到欣慰——他的雨终于停了，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夏夜晚风，还有那双和悦又温柔、只此唯一的目光，像田野中发光的萤火虫。
那她的平衡在哪儿？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属感，无论是昨日和杨晓旭的在一起，还是几日后的婚礼，亦或是现在和朋友们围坐一圈的宁静惬意，她只能感到短暂的安慰，像是在海里漂浮太久，有人将她打捞起，后又像鱼一样，归于大海。
但她不是鱼，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短暂的安慰太多，她只会更快地感到困倦。或许，她不能在这个温柔圈里待太久。
宁可痛苦，也不能麻木。麻木，只能让她感到堕落。她决不能过愈陷愈深、以泪洗面的日子，决不能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这些日子很好，这些人很好，都是她喜欢在意的，但这些，目前为止，填不满她灵魂的缺口。情绪得到短暂的满足，但她内心还是空洞的，风一直在吹，一直在吹，洞口在哼鸣。
“旭哥，这些天，你们要忙些了吧。”邓泽宇提了一箱冰镇好的饮料，坐了下来，给周围一圈人分发饮料。
“是要忙些了。”杨晓旭接过饮料，递给赵嫣。
“后面几天，忙不过来就打电话给我们，算着日子我和陈曦那段时间应该能放假，正好给你们帮忙。”
“到时候我也来。”
“谢谢——”杨晓旭笑着道谢，把手放在赵嫣背后，顺便转头看了一眼她，赵嫣迎着风打开易拉罐，仰头喝着饮料，没有说话，脸上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
“老谢呢？”
“他呀，估计要等你们婚礼当天才回来吧。这些天，又热着，估计北漂的日子不好过，纯粹给自己找苦吃，看看那天回来了他还去不去。”林淮调侃道，只是到后面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其他人听见林淮的话，脸上都有些笑容。
“我今年过年，应该也不会来跟大家聚了。”邓泽宇把饮料握在手里，带着笑的话语混入山风中。
“去年你就没来，只是那次去谢序林他家咖啡店你去了……不会又要去相亲吧，还是旅游？过个年你躲着你爸妈，还躲着我们啊，这么不厚道……”林淮突然感觉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要离开了，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了些往日的牢骚。
“你管呢？管这么多……”陈曦弹了弹他的脑袋，林淮便没再说话，一边挡着她的手，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看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邓泽宇笑着解释道：“是有些事要忙。”
“这么久的事，还有差不多半年，到时候再看看？安排这么满干嘛，我还计划着那几天我们去哪儿玩儿呢……”林淮好了伤疤忘了疼，抱着双臂有些嘟囔。
邓泽宇笑着望着林淮，没再说话。赵嫣隔着杨晓旭望着不远处的邓泽宇，突然感觉，他这个人，有些清冷，淡然的外表下，似乎藏着巨大的决定。
这个朋友，也在渐渐走远了，这种走远，不是他与他们离心，而是他一个人，永远把他们视为好朋友，放在心里，但仍会选择独行。
这种感觉在她心里愈来愈强烈。似乎是灵魂的共鸣，他们都要远行。
“无论你来不来，你都要好。”赵嫣刚想跟邓泽宇说说话，却不料杨晓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嘱咐他。
“当然。就不知道以后……也没什么，现在说‘以后’，有些远了。”邓泽宇也拍了拍杨晓旭放在他肩上的手。
“也不知道以后——林淮你们结婚，旭哥你和赵嫣孩子的满月酒，还有老谢他事业有成，大家伙又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会不会来，会不会就缺我。”邓泽宇他心里想着，环顾着一圈，眼眶有些酸涩。
酸涩尤在，有些痛苦和遗憾是自己选择造成的，但如果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选，因为这条路，是他心安处。
“你们听——”邓泽宇微抬起头，闭上眼。其他人转头看向他，也闭上眼。
是风声，是山和林的呼吸，远方，还有一阵一阵肃穆空灵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