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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我欲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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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刚下了小雪,院子里一些积雪未化,大伯陈世杰站在雪地里又跳又骂,堂弟陈世昌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两个龙虎宗的外门弟子则是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村人们渐渐聚拢来,想要看看神仙老爷们如何收妖,但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听动静,上次那个和尚实在败得太惨了。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陈道宁跨出房门步入天井,看了下两位龙虎宗弟子,然后冷冷地对陈世杰说:“我没去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还要找人来对付我?”

    陈世杰一想起那天被这个小崽子鞭打,又给他跪地磕头,甚至连老张这个长工都能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心里就愈发怨怒,戟指道:“你这妖孽,害了不知多少人,今天可跑不了了!”

    仇真一看到陈道宁就笑了:“陈寨主,这就是你所说的妖物?”

    仇真话音未落,就听年长的闫飞喝道:“果然是妖孽,看本真人斩妖伏魔!”

    闫飞说着便朝陈道宁扑去,这举动让一边的仇真满头雾水,不知道闫飞到底在搞什么鬼。若真是斩杀妖孽,直接祭飞剑厮杀便是,为何闫飞要自己扑上去,而且一手前伸像是要抢东西一样?

    抢东西!

    仇真看到那个叫陈道宁的小娃娃腰间亮光一闪,却是一把光华如电的短剑,顿时明白了师兄闫飞的想法。

    好一柄宝剑,虽然仇真还看不透这是什么品级的飞剑,但肯定要比自己手中的货色好出不止一星半点!

    修行者的法宝分为几个层次,最低一级的为符器,之后是法器、灵器、仙器以此上升。听说仙器之上还有神器,不过这都是传说,便是仙器都没人见过。

    像龙虎宗这样的二流修行门派,一般筑基期的内门弟子都能拥有一把下品法器飞剑,再不济也有一柄上品符器飞剑。

    但像仇真和闫飞这样的普通外门弟子,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如今他们二人手中的飞剑都还只是下品符器。下品符器,对凡人来说是神兵,其实就是掉在地上也没有筑基期修士肯捡的垃圾货色。

    所谓符器,便是在器物上镌刻特殊符纹,以符纹之力提升器物功效的玩意儿。像仇真手里这把下品符剑,铸剑材料只是精钢而已,运转真元催动剑上的符文阵法,也只能使剑更锋利、出剑速度更快一些而已。

    而陈道宁手中这把剑,虽然仇真和闫飞看不出品级,但绝对是把法器,甚至很可能是中品、乃至上品法器,难怪闫飞看到了会动夺宝杀人之心。

    只是这么一把好剑为什么会在一个娃娃手里。这个小娃娃又是什么来历?仇真心思缜密,不但没有上前跟师兄闫飞抢剑,反而警惕起来,生怕突然从哪里蹦出个修道高人。

    眨眼间,闫飞已经扑到陈道宁面前,一掌拍向陈道宁的天灵盖,另一只手则去抓陈道宁握剑的手腕,大笑道:“拿来吧!”

    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也要来害我?

    神仙们都是这样可恶吗?

    陈道宁小脑袋瓜里生出一连串难以明白的问题,心中出离的愤怒。闫飞拍来的手掌已经越来越近,打架经验丰富的陈道宁把头下意识的一偏,同时手中短剑飞快刺出。

    “轰隆隆!”闫飞的一掌居然带着惊雷声,若是普通人的脑袋挨上一下绝对会被打得稀烂。陈道宁的偏头躲闪根本没有效果,那真元掌劲早已落到他头顶。

    “轰!”陈道宁身后的一段木栏杆直接被溢出的掌劲给击断,地上的积雪也被这一掌给刮得乱飞。

    可奇怪的是,处于这掌劲中心的陈道宁,却只朝后轻微地仰了一下身体。

    “可恶!”陈道宁被彻底激怒,如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一样扑出。

    人拍蚊子不会使出全身力气,在闫飞眼里,陈道宁就是那一只蚊子。他刚才那一掌,最多使用了五成修为,没想到根本不能伤到那小娃娃分毫,对方反而发疯一样扑了上来。

    搞不清楚状况的闫飞迅速倒退,可陈道宁速度更快。只见他脚踩地面,布鞋的鞋底直接被蹬破,地面也被他踩出一个小坑,借着这力道直接扑到闫飞身上。

    “疾!”闫飞的飞剑还在背上剑匣中,来不及拔剑的他对着扑来的陈道宁一连打出三道火符。

    “轰轰轰”的三声响,火符在陈道宁胸口炸开,除了炸得陈道宁有些痛外,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可陈道宁死咬着牙关,一剑刺在闫飞的小腹。

    “师弟救我!”闫飞惊恐大叫。陈道宁这一剑,没有蕴含任何真元法力,可仅凭着蛮力以及短剑的锋锐就破了他的护身元气,狠狠地捅进小腹之中。捅到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可那短剑居然该死地刺入了他的气海,那可是一身修为之所在啊!

    “不好!”一旁压阵的仇真也没把陈道宁这个小娃娃当回事,他一直警惕着“暗中的高人”——也就是陈道宁手中宝剑的真正主人。

    谁曾料到眨眼的功夫,闫飞这个龙虎宗外门弟子就伤在一个小娃娃手中。

    闫飞的气海被那短剑搅得一团糟,体内真元紊乱下,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只想着离眼前这个小恶魔远一些。可他还没来得及退,就看到一道光华斩来,然后脖子一凉……

    闫飞的脑袋高高飞起,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地上的脖子中喷出,一喷就是一丈多高!

    死了!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

    一个龙虎宗炼气阶段的外门弟子,其武力已经胜过许多沙场名将,居然稀里糊涂地死在一个十岁的小孩儿手中!

    “妖怪杀人啦!”原本在一边准备看好戏的大伯陈世杰,显然是被那恐怖的飙血场面给吓呆了,两腿打颤地愣在原地都不知道逃跑。

    “铮!”一声剑啸,仇真的飞剑已至,直取陈道宁首级。

    “你们都该死!”陈道宁双目赤红,抄起闫飞的尸体做盾,提剑直冲向仇真。

    陈道宁没有任何跟修行者打斗的经验,手中当做盾牌的尸体,刷的就被仇真的飞剑刺穿,然后再刺向他的前额。

    “当!”飞剑与额头相撞,居然响起了金铁交鸣之声,这一剑根本没给陈道宁带来一丝伤痕。

    “见鬼,这是什么怪物!”仇真被吓得不轻,召回飞剑急退,陈道宁却是不依不饶地追上去。

    仇真是炼气期的修士,便是御使飞剑战斗都不是很得心应手,御剑飞行更是绝无可能。被陈道宁撵了一阵,仇真才想起自己随身带着飞行法宝,连忙祭出飞舟跳上去,很快飞出几丈高。

    陈道宁杀红了眼,抱起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就朝天上的仇真掷去,差点把刚飞上去的仇真给砸中。

    碰不着天上的仇真,狂怒之中的陈道宁把注意力转到了陈世杰父子身上,举剑喝道:“你们也该死!”

    眼见恶魔一般狂奔而来陈道宁,堂弟陈道昌大喊道:“仇师兄救命!”

    仇真这趟跟闫飞下山,目的就是带陈道昌这个新弟子回去的。这差事乃是一位内门高手派下,闫飞死了还无所谓,反正他们两人关系不是很亲密。但陈道昌一死,那位内门高手交代的差事就办砸了,后果相当严重,也许仇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内山门修行。

    当下也不顾危险,仇真驾驭着飞舟俯冲而下,抢在陈道宁之前将陈道昌带到空中。

    “爹爹!师兄,我爹爹还在下面!”陈道昌大急。

    我哪还顾得了你爹爹?

    仇真取出一张纸符用法力捏碎,纸符化作一丝灵气飘向虎头峰——他很干脆地传讯报警找帮手了。陈道宁这个小娃娃的怪异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仇真的理解范围,他搞不明白自己的飞剑为何会刺不进陈道宁的皮肉。

    陈道宁走到大伯面前,竭斯底里地喝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看我不顺眼,为什么总是要害我!”

    陈世杰噗通一声跪倒:“宁儿,别,别杀我,我是你大伯啊……”

    “刷!”血光一闪,陈世杰剩下的话永远说不出来了,因为他脑袋只剩下半个。他死得比先前那个闫飞更惨,不仅脑袋一分为二,浑身更被狂怒中的陈道宁捅成了筛子。

    “爹!”半空中的陈道昌看到父亲的惨状,痛苦不堪地哀求道,“师兄,求求你救救我爹,你施展仙法救救他吧!”

    脑袋都成两半了,还救什么救?

    仇真面无表情,下面那个小娃娃实在太诡异,不但手里有一把绝世好剑,而且肉身强横到变态。这种来历不明的怪物,他才不会像闫飞那个笨蛋一样去犯险拼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都该死!”地上陈世杰的尸体被大卸八块,陈道宁双眼血红,手持短剑奔出天井,朝其他村民追去!

    天上踩着飞舟的仇真,看到陈道宁在下面疯狂地斩杀着其他村民,摇头感慨道:“这个古怪的娃娃,好像入魔了啊!”

    陈道宁确实入魔了。

    这段时间他的修为进步不快,本就心绪不宁,再加上心中时刻怨恨着那个老人,可谓杂念丛生。大伯陈世杰一而再再而三地带人来要他的命,彻底把他给激怒了,打斗之中一怒杀人,杀戮和鲜血将他身上积郁已久的负面情绪给引爆。

    “刷!”又是一颗大好人头飞出,那颗脑袋头发花白,正是以前经常责骂陈道宁的六叔公。

    “啊!”六叔公的孙女一声尖叫,直接吓得晕倒在地上。

    “快跑啊,妖怪杀人了!”

    满村老小惊慌奔走,他们年年都嚷着陈道宁是害人的灾星,如今这些话总算是应验了。

    “嘭!”九叔伯的尸体倒在地上,溅起些许积雪泥土。

    陈道宁看也未多看一眼,从尸体背上踩过继续追杀其他人。

    “小祖宗饶命,我是老乌龟啊!”老张看到陈道宁朝他奔下,习惯性地跪在地上求饶,吓得尿了裤子。

    陈道宁似乎没认出他来,一剑斩去,老张便瞪大了双眼歪倒在地,死不瞑目。

    “啊!”一个抱孩子的村妇倒在地上,看着浑身是血走过来的陈道宁不停哆嗦。

    陈道宁如同噬人的野兽一般举起屠刀,村妇磕头抢地的哀嚎道:“放过你弟弟吧,婶子求你了……”

    “呜呜哇哇哇哇……”

    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发出一阵啼哭声,那哭声纯粹而清亮。

    村中唯一待陈道宁稍好的二太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跑过来,嘶声大喊道:“道宁,不要再杀了,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啊!”

    “呜哇哇哇哇……”

    短剑的剑刃落在婴孩儿的额头上,细嫩的婴儿皮肤立即沁出鲜血。

    “我怎么了?”陈道宁被婴儿的啼哭声惊得浑身一震,隐约中又听到二太爷的哀求,双眼渐渐散去赤红血色,这一剑终于是没有再斩下去。

    陈道宁举目四望,他的周围一地尸体。

    我杀了好多人!

    村里的人是待他不好,可这终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陈道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向这些人挥起屠刀。

    陈道宁恍恍惚惚、漫无目的地走着,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