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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们家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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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天下繁华十分,七分尽在南安”,此言果然不错。

    燕灼华于望江楼顶层,临窗远眺,只见绵延商铺一路直往大江而去,竟是望不见尽头。

    魁星楼行刺之事一出,宋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本就无法如期进行。

    谁知道更有变故陡生,宋家四公子——宋元浪竟然在前日死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燕灼华正走在通往竹屋的小路上,准备告诉宋元浪,已将其亡母与亡父合葬。

    谁料到,宋元浪再也听不到这消息了。

    英年早逝,如何不令人叹惋。

    “殿下,您尝尝这南安有名的清茶。”

    绿檀盈盈笑着,手捧茶盏,送到燕灼华跟前来。

    燕灼华随手接了,饮在口中,也琢磨不出什么滋味,仍是定定望着窗外虚空。

    “殿下这会儿等朱玛尔姐姐的消息,心里只怕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呢!你这会儿别说是端盏茶来,就算是端琼浆玉液来,殿下也品不出滋味……”丹珠儿一面瞅着燕灼华,一面咯咯笑起来。

    燕灼华无奈摇头,将饮了一半的茶水递给身旁的十七。

    她在案几旁的蒲团上坐下来,又问了一遍,“朱玛尔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午时三刻。”丹珠儿探头瞅了瞅外面的天空,叹气道:“这南安什么都好,就是这天总是雾蒙蒙的,都瞧不出时辰了。”

    那日魁星楼行刺事发,护卫队一路追查下去,寻到线索汇报于燕灼华。

    恰逢朱玛尔去查宋元浪身世归来,燕灼华便将魁星楼遇刺之事也交给朱玛尔去处理。

    朱玛尔行事向来缜密高效,不过数日,已经直捣刺客老窝。

    宋府如今正在处理宋元浪的丧事。

    燕灼华不喜那氛围,索性带了婢女护卫,一路来了望江楼,半是散心,半是等信。

    十七接了那半盏茶水在手中,只是握着不动,仍旧笔直地立在窗边。

    燕灼华抬头看了他一眼。

    十七陪着她,在窗边吹了大半天的风,且滴水未进,这会儿嘴角已经泛干。

    “过来。”燕灼华撑着额头,趴在案几上,透着几分慵懒。

    绿檀与丹珠儿对视一眼,都悄无声息退了两步,背过身去。

    十七垂下睫毛,轻轻走过去,在燕灼华面前的蒲团上慢慢跪了下来。

    那半盏茶水仍被他稳稳端在手中。

    杯盏中的水纹没有丝毫晃动。

    燕灼华破颜一笑,劈手夺过茶杯,径直递到他口唇间,命令道:“张嘴。”

    她与十七在此间玩闹,绿檀与丹珠儿已经相携悄悄退了出去。

    俩婢女轻轻合上房门,彼此又对视一眼。

    绿檀倒是先开口打趣的那个,“你今儿怎么转了性——不酸十七公子也就罢了,还跟我一同避出来了。这可真是稀奇。”说着抿嘴一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梯口。

    丹珠儿一下一下踢着楼梯侧的围栏,绣鞋上的蝴蝶振翅欲飞。

    她耷拉着眼皮道:“殿下出来本是为了散心,我难道还要给她添堵不成?再说,宋家四公子突然没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殿下虽然面上没说什么,我却知道她心里是不自在的。”

    绿檀深深看了丹珠儿一眼。

    丹珠儿闷声道:“你这样看我作甚?我虽然平时闹腾些,待殿下的心却与你们一般无二的。”旁人能体察到的事情,她自然不会遗漏,甚至因为更熟悉燕灼华,她能感受的只怕更多些。

    两人一时无话,守着楼梯口一起发呆。

    唯有丹珠儿绣鞋踢在栏杆上,发出的微弱“扑扑”声。

    半响,丹珠儿忽然道:“绿檀姐姐……你说,若是宋家四公子活得好好的,殿下会更欢喜哪一个?”

    绿檀愣了愣,轻声道:“如果的事,说来又有什么意思。”

    屋里屋外两番心境,恰在这会儿,朱玛尔如期归来。

    在绿檀与丹珠儿好奇期待的目光中,她将一切向燕灼华娓娓道来。

    “此言当真?”燕灼华猛地坐直了身体。

    朱玛尔跪坐在她对面,敛容道:“不敢欺哄殿下。贼人居所,的确就在白鹭书院。”

    竟然来自宋元澈祖父担任山长的书院!

    朱玛尔顿了顿,又道:“奴婢率羽林军,在书院暗房查获了大批违禁物品。”她从宽大的男装袖口中抽出一叠红布裹缚的物什来,放到案几上,轻轻推到燕灼华面前,“这是奴婢取了其中一物,请殿下过目。”

    燕灼华看了一眼朱玛尔,又看了一眼那红布裹缚的物什,伸手揭开了那红布。

    却见底下赫然一片明黄色。

    非帝王不可用的明黄色!

    燕灼华的心提了起来,她想象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神情。

    她已经拎起了那片明黄色的物什——展开来,那是一件九龙双珠的龙袍!

    在白鹭书院的暗房,查获了龙袍!

    燕灼华猛地站了起来,起的太急,脑海中都有了眩晕感。

    “宋山长怎么说?暗房是谁的?”她攥着那龙袍的一角,紧紧盯住朱玛尔。

    朱玛尔微微欠身,平静道:“据山长与院中知情学生所说,暗房为宋家三公子所建。宋元澈偶尔在暗房歇息,至于他在暗房中私藏的违禁物品,旁人一无所知。”

    “是了,宋家老爷子那个老狐狸,事到临头自然要断尾求生的——连自己孙子都顾不上了。”燕灼华冷笑,眼睛很亮,“一无所知?好一个一无所知!”

    她将手中的龙袍越攥越紧,继而大笑起来,恍若癫狂。

    这是宋元澈心存反意的十足明证!

    两辈子的心腹大患,灰飞烟灭就在眼前!

    燕灼华先是大笑,渐渐的,她的笑声低了下去。

    这报仇雪恨的梦太美,令她冷静后不敢相信。

    她安静下来,摩挲着那明黄色的龙袍,良久没再说话。

    十七立在案几旁,垂着头以余光看着她。

    他的眼疾已经几乎痊愈,虽然长时间视物后还是会疼痛。

    燕灼华不许他睁眼看,要他一定蒙着黑色布条。

    然而在他小声抗议,说蒙着眼睛憋闷之后,她也没有再坚持了。

    但是在她视线范围内,她总是要他闭着眼睛的。

    十七小心地悄悄看着燕灼华。

    她脸上闪过的种种情绪令他无端心惊。

    燕灼华看着手中的龙袍,狞笑道:“咱们该回宋家看看了。”

    宋家这会儿正乱作一团。

    宋元浪本是久病之身,幼时就被医者言说活不过弱冠之年。

    虽然众人心中隐隐有这么个意识,仓促间却也有些懵了。

    毕竟这半年来宋元浪没有犯过大病,虽然一贯的体虚心悸,却也并非急症。

    据说是前日半夜那场暴雨,让宋家四公子一命呜呼了。

    究竟实情如何,外人也不知道。

    燕灼华随行的御医也有查验,回来禀告,说是心弱而亡。

    燕灼华当日听了,沉默良久,也不忍再亲眼去看。

    这会儿宋家正在治丧,门楣都糊了白纸。

    因着燕灼华还住在宋家,这丧事也不能大办,只在宋元浪原本住的竹屋处办了重丧。

    见燕灼华回来,宋府竟也没有来迎接的人。

    大房不知在何处忙乱,二房的老爷子书院出了事儿,孙子又死了,更是不可开交。

    燕灼华也没在意宋家失礼之处,换了素净衣裳往后院竹屋走。

    才走入竹林,就听到小姜氏刺耳凄厉的哭声。

    那哭声着实瘆人,好似失了幼崽的母狼一般。

    连绿檀这样向来从容和缓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叹气道:“这宋四公子的母亲已经足足哭了三日了——竟像是要跟着儿子一起去了……”

    燕灼华驻足,蹙眉听了片刻。

    小姜氏的哭声与风动竹叶的声浪合在一处,真是说不出的凄清。

    “罢了,去看看宋家主事的有谁在,传到我院里去。”燕灼华又望了一眼竹林深处,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清秀的少年。

    他立在竹林深处,举一盏清茶,正同她含笑告别。

    此一别,人鬼殊途。

    十七跟在燕灼华身后,见丹珠儿这便要去传人,不禁皱了下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如此只怕并不妥当。”

    燕灼华讶异地看向十七。

    他本就是寡言少语之人。每常她逗弄着,都不能让他多说几句;如此主动的开口提出自己的看法,可算是破天荒了。

    因着这份“破天荒”,燕灼华便拿出破格的耐心与好脾气来。

    她柔声道:“怎么不妥当?”一面说着,一面将手轻轻搭在十七胳膊上。

    十七垂眸,看了一眼搭上自己胳膊的柔荑,睫毛缓缓眨动,他低声道:“殿下若要问罪于宋家,怎可身处于宋家。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他猛地顿住了,后面这句话他是从哪里知道的?不,这整个逻辑,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十七猛地闭上了嘴巴,连脚下的步伐都乱了一瞬。

    燕灼华却似不曾留意,她笑起来,轻拍着他的胳膊道:“你说的很对。南安城可是宋家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是我大意了……”她用手指抵着额角,想了一想,“唔,南安的地头蛇还有谁?对了,马总兵。”

    朱玛尔看过来。

    燕灼华与她视线相对,悠悠道:“马总兵是赵叔叔带出来的人,总该信得过。”

    朱玛尔道:“人心难测,人心易变。”她看着燕灼华的脸色,斟酌着道:“殿下与赵将军也有数年未见了,这马总兵离开赵将军营中也有数年了……”

    燕灼华阴下脸来,沉吟着没说话。

    朱玛尔继续道:“不过,若是宋家这一事,马总兵还是堪用的。”毕竟追寻线索,这马总兵也是出了大力的。只是若是别的事情,就难说了。

    燕灼华忽然间就觉得倦怠了。

    就好像期待已久的戏剧终于上演,她却因为期待了太久而失去了最纯粹的兴奋。

    她的表情也透出冷淡来。

    小姜氏的哭声仍在断断续续传来。

    “你去安排吧。”燕灼华对朱玛尔简单吩咐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林。

    十七仍是跟在她身后,俊朗的眉目间透着一点不寻常的沉郁。

    朱玛尔办事总是稳妥。

    宋元浪下葬那一日,宋家也被查抄了,全体解送去大都。

    马总兵亲率两营兵士坐镇,一点乱子没起。

    燕灼华在呈上来的解送名册上扫了一眼,把小姜氏的名字勾掉了。

    权当还他当日那三盏好茶。

    朱玛尔立于案旁看在眼里,揉了揉鼻子,说着旁的事情,“马总兵人还是堪用的……殿下这次回京,过年的时候赵将军该是要回大都的,若是见上一面,咱们许多事就容易多了……”

    燕灼华点头,感叹道:“是啊,手里有兵,许多事就容易多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了片刻,朱玛尔道:“明日便启程回大都了,路上定然劳累,殿下早点歇息吧。”

    燕灼华曼声应着,假做随口问起,“我之前派你去查十七的来历……”

    朱玛尔抬头,看了一眼燕灼华灯影下的娇媚侧颜,揉了揉鼻子,闷声道:“奴婢还没来得及……”

    这阵子先是宋元浪父母合葬之事,紧接着又有宋元澈谋反之事,也难怪朱玛尔会忙不过来。

    燕灼华勾了勾唇角,笑道:“你最近着实辛苦了。”不知为何,心底却悄悄松了口气。

    也许,对于十七的来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奇吧。

    ***

    宋家众人被押解着先行一天,燕灼华等人后行。两拨人马路上待遇自然不同,也不必细诉。总之锦衣玉食惯了的宋家人,这一遭叫苦不迭。

    燕灼华等人离了南安,就坐船走了水路。

    因有前番来时的经验,这一回儿防晕的药都是早早备好的。

    燕灼华这次倒没有晕船,还有余裕在船后舱与众婢女闲话游戏。

    丹珠儿把前面宋家人要求囚饭换粳米的事儿,当成笑话讲给燕灼华听。

    燕灼华听完扯扯嘴角,想了想,吩咐道:“你让朱玛尔去,告诉宋家上下,奴仆里若有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的,呈报上来,锁在一处。”

    绿檀微笑道:“路上艰难,家人在一处总有个照应。殿下也是慈心。”

    燕灼华挑起一边眉毛,自言自语道:“慈心么?”

    “堂妹你这妮子,撇开我自个儿逍遥自在。”燕云熙的声音隔着船舱遥遥传来。

    燕灼华抱膝坐在船尾的软垫上,循声望去。

    只见燕云熙一袭华服,手挽一貌美青年,正转过船舱,往这边走来。

    燕灼华的目光掠过那貌美青年,在两人身后那个缩起来的身影上微一停顿。

    脸上残留着可怖刀疤的方瑾玉跟在燕云熙身后,像一道灰色的影子。

    燕云熙径直走到燕灼华身旁,很是自在地拂开衣摆,挨着她坐了下来。她手挽着的貌美青年也随之跪坐在她身旁。

    方瑾玉默默走到两人身后,低头立着。

    “听说宋家多美男,便是奴仆中也有不少既通晓诗书又貌美动人的——堂妹你就这么把一众人等都锁拿上路,当真是暴殄天物。”燕云熙随手拎起果盘里的一串紫葡萄,一粒一粒地揪着玩,她看了燕灼华两眼,笑着低声道:“堂妹是把好的悄悄留下了吧?”

    燕灼华平静笑道:“若当真有好的,待回大都一切事了,随堂姐处置。”

    燕云熙抚掌大笑。她身旁的貌美青年也跟着笑。

    便是燕灼华贴身的婢女们,见主子说起玩笑话来,也都附和着氛围抿嘴露出笑容。

    燕灼华微微侧身,不引人注意地溜了方瑾玉一眼,却见他低着头也在笑。

    那笑容又苦又涩,令人不忍猝看。

    “方公子也坐吧。”燕灼华淡淡道,示意丹珠儿再取一方软垫来。

    方瑾玉突然被点名,很是仓皇意外,他呆呆看着燕灼华,又猛地回头去看燕云熙的表情。

    燕云熙仍旧把玩着那一串葡萄,她挑挑眉毛,目光沉沉落在燕灼华面上。

    “堂妹倒是心善。”她玩笑般开口,分不出喜怒。

    软垫铺好了。

    方瑾玉看着那方软垫,又望望燕云熙,却没敢就此坐下。

    “看什么?长公主殿下赐坐,你还要抗旨不成?”燕云熙冷冷道。

    方瑾玉整个人都缩起来,他小声而紧张道:“我不敢……”却不知道是说不敢抗旨,还是不敢违拗燕云熙的意思。

    燕云熙却已经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反而与燕灼华说起话来,“这些爱宠有时候也是麻烦,不会行事,不懂进退,当真恼人。堂妹养的那一只,不知是如何调教的,瞧着倒喜人乖巧。”

    燕灼华把手虚掩在口唇间,轻咳一声,遮住不合时宜的笑容。

    她养的那一只,原本看着的确“喜人乖巧”,亲密以后却是脾气颇多的。

    这会儿,十七正在船舱里闹脾气呢。

    原本燕灼华在船头临风观景,十七陪在一旁。江上风大,不一刻十七双目便泛红流泪了。

    燕灼华因着担心生出怒气来,气头上难免说了几句重话,要他走得远远的。

    十七却是怕她跌入江水中,水流湍急,船行急速,况且燕灼华站的地方又在船头的尖上。他一开始便坚持不肯走,两人僵持起来。

    最后燕灼华妥协坐到船尾来,十七则避去船舱中。

    两人正儿八经闹起脾气来,看得一众婢女又是笑又是叹。

    这会儿听燕云熙夸十七“乖巧喜人”,燕灼华如何能不乐?

    原本在燕云熙手上的那串葡萄已经到了方瑾玉手中。

    方瑾玉低头一粒一粒剥着葡萄皮,他的动作细致认真,仿佛剥葡萄是什么令人沉迷的愉快游戏。

    燕灼华看了两眼,不觉也伸手要取葡萄剥起来。

    燕云熙伸手拦住她,笑笑道:“哪里用你自己来做这事?放着让他剥就是。”她看着燕灼华,“你就当他是十七,这种事本来也是十七做的吧?”

    燕灼华耸耸肩,收回手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微微笑着。

    燕云熙盯了方瑾玉一眼,又看向燕灼华,“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爱宠做的,你不让他做这个,他又能做什么?”

    燕云熙冷眼看着低头剥葡萄的方瑾玉。以为燕灼华施舍了一方软垫出来,就会比她好么?都是一样的。

    燕灼华想起十七,唇角的笑容不自觉地放大了,她轻声道:“十七……不做的。”她歪头想了想,好像她剥好葡萄,逗着要他吃的情况比较多一点。

    “哦……哦?”燕云熙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一瞬,她愣了片刻复又勾起嘴角,敷衍道:“该让他做的——爱宠不就是做这些事的吗?”

    “我们家十七不做的。”燕灼华抱膝坐起,将下巴搁在膝头,歪头笑起来。

    “我们家十七”——多么亲密的一个称呼,燕灼华在心底回味着,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说话间,十七推开舱门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上又蒙了黑色布条。

    燕灼华看在眼中,低头笑起来。

    燕云熙又潦草说了几句话,连一向最垂涎的十七都没多看一会儿,匆匆带人离开了。

    她的心情显然很坏。

    然而这并不影响燕灼华的好心情。

    “晚膳用什么好呢?”燕灼华很自然地同十七说话,之前的那场争执已然烟消云散。

    十七在她身后坐下来,挡住了江风。他也很自然地,从后面将燕灼华抱在怀中,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吃鱼吧。”

    燕灼华笑出声来,为了喂十七吃鱼,她的挑刺技巧可是突飞猛进。

    晚膳果然上的鱼,极鲜嫩的清江鱼,与滑嫩的豆腐煮成浓白色的汤,冒着诱人的香气。

    燕灼华将鱼肉中细密的小刺一一剔除,用银汤匙送到十七嘴边,看着他吃进去。

    十七垂着睫毛在她手边吃东西的样子,真是乖得招人疼。

    燕灼华低头笑起来,下午听燕云熙说的话恍惚间绕上心头。她模模糊糊感觉到,她对十七,好像真的跟一般爱宠是不同的。

    大约,是因为十七舍命救过她数次吧。

    燕灼华看着灯影下的十七,况且他生的如此英俊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