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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螳螂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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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虽然言辞颇为礼貌,至少还带有一请求的修词,但语气却是一种主宰的口吻,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世人不喜欢被他人主宰,世人喜欢的是主宰他人。

    这问题在沈苛看来很莫名其妙,但在书生的心中却有如卷起千层激浪。一个神秘的人以神秘的方式出现,第一个问题便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明他并非这众所周知中的一员。所以他当然要有所答复,而且答复的也还很妙,他笑着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

    谁知他的话刚落下,对面那从未开口,甚至从未动过一下的老人也忽然开口道。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的定义太过宽泛,天气晴朗算是一种,月明星浩也算是一种,精神抖数又算是一种,在乞丐眼中,今天捡到半个馒头都算是一种。

    但他们肯定不是在捡馒头的事,他们只是在强调自己内心的猜想有了头绪。

    没有头绪的事他们都做了这么多年,这下终于摸到一头绪,不管那头绪是神是魔,他们也要撬掉他几颗牙,漏口风出来。

    黑袍人像是承认了他们的观,又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黑隶大牢,大牢中的人都知道,于是书生眼眸愈发明亮,笑道。

    “这里却是个坏地方。”

    老人的眼睛也似放了光,道。

    “这里确实是个坏地方。”

    黑袍人决定要结束这次无聊的交谈,所以他开口道。

    “我要走了。”

    他并非在征询他们的意见,只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像是一个浪子被迫离开家乡时,对着村庄的一声喟叹而已。

    区别在于浪子有情他无情,他的无情更像是天生的。

    这句话的无疑只有高人方能的出口,黑隶大牢在高人的眼中一般都只能算个菜市场。当然前提是,他的高度一定要很高,至少要比天高才行。

    书生的高度当然很高,要比世人心中所谓的高人还高出一截,连他都走不出去的菜市场,肯定是个不寻常的地方,所以他笑道。

    “你走不掉了。”

    对面的老人又接着道。

    “你一定走不掉。”

    是走不出盆地,还是走不出大狱,这实在是一句笼统的话,不过立马却被证实了。

    因为随着话音落下,书生双手忽然结印,快得就犹如在阳光下绽放的手花。须臾之后,眼前的景色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宛如在这片荒山野岭之间,镌上了浓厚的蛮荒气息。

    盆地中已出现数十头赤红色的烈虎,山崖畔也蹲踞着数十只墨黑色的兀鹫,连天际上都是盘旋着数十只灰白色的苍鹰。

    淡淡的烟丝自它们身上飘逸,空气在此刻都有了颜色,这本是一片荒野之地,却在瞬间现出了美色。

    天地间,放佛搬进了画卷的世界。

    沈苛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就似痴了。

    毒药果真在书生手中变成了一件充满艺术氛围的事,难道这便是匠术?

    是否在一代宗匠的手中,顽石也能开出石榴花?

    沈苛不愿多想,他眼神带有崇敬的望向书生,虽然书生的面色愈发苍白,可苍白的脸色中却藏有一抹因为兴奋而升起的晕红。只听书生又开口道。

    “此乃毒术中的烟拟术,你可先观摩观摩,待到以后你能修行境界后,利用毒烟也能布置出来。”

    沈苛激动的连连头,道。

    “是,老师。”

    书生瞧着沈苛,笑容更浓,忽然面色一凝。均察觉四下已是通红一片,一股极其炽热的气息从天际上笼罩而下。两人连忙抬头,只见一片火海在空中席卷开来,眨眼间,竟以崖畔为接将盆地俱面拢住。

    火海下方,那位老人现出身形,在火光的照映下宛如一具火神,而其食指尖处正燃着一道火焰,像是再也不会熄灭。

    显然,他已将黑袍人的退路尽数封死。

    在这种炽热的温度下,谁都不会感觉好受,沈苛只觉体内的水分正在迅速流失,化作一粒粒汗珠密集的陈列在额头。这般下去,不消一个时辰,人都会变成一具干尸。

    书生忽然道。

    “别离我太远。”

    沈苛闻言,道。

    “是,老师。”

    话罢,书生望了眼天际上的老人,随即将目光投注在黑袍人身上。就算到了此刻,他竟连一动静都没有,难道他真的能将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可是没有办法,这已能算是在此间的最大发挥,所以书生再不多想,双手再度结印,口中似是喃喃道。

    “毒术,烟拟。”

    于此同时,盆地中的数十只烈虎猛然冲向黑袍人,淡淡的红烟在尾部甩成一溜烟,庞大的光影宛如要将黑袍人淹没一般。

    扑哧两声轻响,那两只五彩螳螂振翼而出,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围绕黑袍人旋转,眨眼间犹如在黑袍人的周遭卷起一场型龙卷风。

    数十只烈虎撞了上去,顿时如遭绞杀,庞大的身躯在旋转的风波外面有如担雪填井一般,碎成一缕缕绚丽的红烟。

    可红烟竟又在瞬间再度幻化为一只只烈虎,前仆后继,像是再也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沈苛瞧的迷糊了,虽然此术似是有种生生循环之理,可为何此术的威力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大。

    以他的眼力哪里清楚其中的可怕之处,先不其循环之理。就其剧烈的毒性就非一般,若不是他之前已吐下那粒解药,在闻到香气的时刻便已毙命。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非常人,谁能逃出死神的毒镰。

    世界无疑是美丽的,可美丽的世界往往暗藏杀机,美丽的世界往往有着一只以灵媒为食的大巫,它一生最热衷的事就是收集生命。

    随着时间而去,那道由五彩螳螂卷起的旋风愈发狂暴,竟在空中发出呼呼呜咽声,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下一刻,狂暴的旋风骤然炸裂,风波宛如巨浪般滚滚而开,数十只烈虎的身影在风暴中竟是瞬间摧毁,连毒烟也不再见半缕。

    站在高处的沈苛自然将下方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因为这场飓风太过猛烈,以至于连书生的毒烟也不能再幻化成形,而且以黑袍人为中心席卷过来的尘烟,已然将四处地面的地皮都给刮的翻飞过来。

    就在这尘烟滚滚之际,天空之上忽然落下一颗巨大的火球,径直都有丈许之宽,炽热的高温放佛将空气都燃烧起来,携带着彗星扫地之势,直欲将一切都毁于一旦。

    可在火球距黑袍人丈余之时,两只五彩螳螂再度化为一抹光影,对着火球闪电般挥爪,放佛就在那一瞬之间,炽烈的火球完全被一阵白芒所淹没,而那一瞬过后,巨大的火球竟已裂成了零零碎碎的火团,蓬蓬的火团落下,似油灯落地,火焰在地面瞬间蔓延开来。

    黑袍人,有如站在火焰中央的一具焦雕,连手臂都没有抬起一下。

    两只五彩螳螂竟然将局面搅成了如此田地。

    书生与老人的双眼一咪,目光中有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们体内的元力虽然还有,却也在这番进攻中用之五六,两人均不是鲁莽的粗汉,一番交手下来,自然清楚眼下的局势,他们现在能否近身黑袍人的可能都很渺茫,更遑论擒下对方,难道终究难逃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世人时常将放弃,执着,信念,煎熬放在一起,或许是当执念与**大到可怕的程度时,痛苦就算不得什么了。

    书生此刻当然很痛苦,他脸色苍白的可怕,比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衣衫还要白几分,可他却毫不知觉似的,双手再度结印,手法依然迅快。

    顷刻间,印法完毕,崖畔蹲踞着的数十只兀鹫猛地扑下,就似下面有着一滩正泛着腐臭的尸体般吸引着他们,争先恐后的,生怕被同伴一抢而光。

    它们的身法不可谓不快,淡淡的恍如一缕轻烟,一瞬百丈。

    但较之更迅速的却是刀光。

    两只五彩螳螂挥动刀锋般的前爪,数条刀芒似的白线从盆地中央飞快划过,全无声息的割破空气,削向半空中的兀鹫。

    数十只在半空中的兀鹫仿若在此刻真生了一副翅膀似的,在刀光划来的瞬间,俱都轻振烟翼,以巧妙的角度避过一劫,继而飞近。

    五彩螳螂好像因为兀鹫避过自己的攻击,心生不满,胸臆中顿填怒气,连连挥动前爪,以极快的速度挥出上百上千刀。

    仿佛在那一瞬间,一颗白芒似的线球霍然成形,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紧接着,一条条刀芒宛如疯了似的从线球处袭散开来,盆地上空,无数条刀芒密密麻麻飞过,穿插交织在一起,犹如将空气都割的支离破碎,像是一碰,就会掉下一块似的。

    密集的刀芒化作一张张连绵不绝的网,网中的空隙不过几尺有余,兀鹫偌大的身子在空中被刀芒一遍遍划过,一缕缕毒烟也从身上被带走,将半空中染成了千丝万缕的墨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