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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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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空饷这件事和通敌卖国不一样。事过境迁,通敌卖国与否极难取证,吃空饷却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宣府如今实际有多少军士,兵部下拨的军饷有多少兵士,还有账簿名册等物证,清楚明白,无从狡辩。

    单单这一个罪名,沈复已是死罪难逃,沈家的家产也势必会充公。如果通敌卖国的罪名也落实,那可不只要死沈复一个了,整个沈家都会面临灭之灾。

    坐落在朱雀大街繁华地段的沈宅,一下子变的死气沉沉。仆役、侍女纷纷携细软潜逃,厨房没有炊烟,花园无人整理,房舍无人打扫,颓丧哀凄。

    曾氏木木的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沈茂、沈英在她膝下泣不成声,“母亲,银子都送不出去,没人敢收!岳父家大门紧闭,根本避而不见。二妹妹被妹夫送到郊外的庄子里休养,三妹妹是庶子媳妇,在安阳侯府的日子本就不好过……”

    全都指望不上!曾氏厌倦的闭上了眼睛。到了要命的时候,儿子没用,闺女也没用!什么通敌卖国,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也根本没法查。通敌卖国那个罪名不用理,只要吃空饷这事不被翻出来,沈家便没事!若能星夜驰往宣府,紧赶着招募两万新兵,沈家这会儿还平平安安的过着日子呢!

    儿子,是被祁家父女拦回来的。外孙子,也是被祁家那丫头截住的!祁青雀,我好好的沈家,生生是毁在你手里了。

    想起祁青雀,曾氏恨的牙痒痒。她算什么?不过是一名孤女无媒无聘与人苟合生出来的野种!像她那样的出身,就应该被人唾弃,被人欺侮,被人打杀!

    曾氏拿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冷冷道:“阿茂,阿英,这两张银票你俩各拿一张,出去暗中收买几位江湖高手,我有用处。”

    沈茂、沈英拿了银票,心中惴惴。沈茂陪笑道:“收买归收买,也看是什么事。那些江湖中人赚了钱也是为了过好日子,若是风险太大,他们也不敢干。”沈英壮着胆子提醒,“若是要劫狱,他们无论如何不敢答应的。”

    沈茂、沈英,还以为曾氏是走火入魔了,要遍邀江湖高手,到刑部大牢劫狱。劫狱这件事,别江湖高手难寻,便是沈茂、沈英本人,也是不敢的。

    曾氏咬牙道:“咱家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祁青雀那野丫头!如今眼看着你父亲性命难保,沈家也要败落,让我如何甘心。不杀了这丫头,我死不瞑目!”

    沈茂、沈英听到是要杀祁青雀,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要暗杀个把人,这可好办多了,不是劫狱便好。

    两人收下银票,满口答应,“有钱能使鬼推磨!现放着大笔银钱,想寻个高手出来帮忙,易如反掌。”

    曾氏满是怨毒,“你俩当件正经事去办,不许耽搁!我恨不得立时三刻,便能看见这野种的项上人头!”沈茂、沈英听了这话,只觉得背上发凉,硬着头皮连连答应。

    曾氏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叹道:“也不知你大妹妹怎样了,邓家有没有为难过她?还有翰哥儿,偷偷带了人要去宣府,却被祁青雀硬给送回邓家了。这会子,也不知他有没有被责罚。”

    沈家就算真获了罪,罪不及出嫁女,阿茉是没事的。怕只怕,翰哥儿私自要去宣府的事惹怒了宁国公,要挨一番毒打。宁国公教儿孙,向来是拿起鞭子,不管不顾,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沈茂安慰她,“嫡亲的曾孙,宁国公再怎么气,能下的去狠手么?母亲只管放心。”沈英也道:“大妹妹有屏姐儿和翰哥儿这一双儿女,宁国公府看在儿女份上,不会为难她的。”

    曾氏心中一动,眼中又有了希冀,“阿茂,阿英,宁国公府会不会看在翰哥儿份上,拉咱们一把?不管怎么,翰哥儿若是有个获罪的外家,究竟于他不利。”

    沈茂苦笑,“宁国公在太子殿下面前亲口担保了,父亲为人忠勇,绝不会通敌卖国。结果,宁国公才担保过没多久,宣府便传来父亲吃空饷的讯息。宁国公面目无光,这些时日装病不出,都没脸上朝了。”

    宁国公,算是载了一个大跟头。想让他再出面为沈家奔走,绝无可能。至于宁国公府其余人等,世子邓晖是个不管事的,邓麒么,对沈家冷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再也热络不起来。要让邓麒为沈家出头,纯属痴心妄想。

    曾氏长长叹了口气,“因为个野丫头,沈家竟然一败涂地!来也怪阿茉,当年心不狠手不辣,养虎为患。”沈茂、沈英沉默半晌,勉强劝着曾氏歇下。

    兄弟二人从曾氏屋里出来,沈英忿忿道:“都怪大妹妹!不是因为她,咱家哪会惹上祁青雀这尊瘟神?”沈茂闷闷的,“事到如今,这个有什么用。大妹妹也定是后悔的不行了,休再雪上加霜。”

    沈茂没想错,沈家大姐,他的宝贝妹妹沈茉,早已悔的肠子都青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那丫头居然没死!不只没死,她还明打明的针对沈家。救命的人,招募新兵填补空额的人,沈家派出去一个,她就截回来一个!

    这丫头,她是要置沈家于死地啊。沈茉绝望的想着,迅速转着念头。女人不能没有娘家撑腰,沈家不能败!不管想什么法子,我要救父亲,救沈家!

    翰哥儿,这孩子打住在外院,受他曾祖父、父亲的教导多,为人不够机灵,看来是派不上用场。屏姐儿,素日看着倒好,事到临头才发觉她实在太嫩了,也是没用。那野丫头吓唬她一句,她竟信以为真!傻屏姐儿,你闭着眼睛往下一跳,看看那野丫头敢不敢不救你!

    儿女们都靠不上,公公在朝中没什么威望,国公爷失了颜面,装病不上朝。放眼望去,整个宁国公府,也只有邓麒了。

    沈茉带着侍女,强闯到邓麒书房,逼问邓麒,“结发夫妻的情份,你不顾念倒也罢了。屏姐儿跟翰哥儿,你也忍心不要?”

    邓麒默默看了她半晌,挥挥手,命厮、侍女全都退下。“屏姐儿和翰哥儿,怎么了?”邓麒淡淡问道。

    沈茉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我父亲若得了通敌叛国的恶名,屏姐儿还怎么亲,还怎么嫁人?谁家会要她?”

    邓麒斥道:“胡!屏姐儿自姓邓,与沈家何干?男家若来求娶,求的是我邓家女儿,不是沈家外孙女!”

    “那翰哥儿呢?”沈茉哭着道:“他往后要做抚宁侯世子,要做抚宁侯!有个获罪的外家,谁会看的起他?”

    “这话更荒谬!”邓麒拍案而起,“男人大丈夫,应该不靠祖荫,自己建功立业!连祖荫都不靠了,用靠外祖么?他若自己有出息,哪个眼皮子浅的会因为沈家看不起他?”

    “青雀是娇滴滴的姑娘家,没有父族可依靠,外祖父早已阵亡,她硬是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战成名!沈茉,女孩儿都能自立自强,凡事靠自己,翰哥儿可是个大男人!”

    沈茉气的浑身发抖,“我就知道,在你眼里,屏姐儿翰哥儿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青雀!都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亏心不亏心?!”

    邓麒脸色阴沉的看向她,一字一字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当年在石屋,你对青雀做了什么?”

    你一直,你是无辜的,你把青雀带到石屋之后,柔声安慰过她,便离开了。果真如此么,沈茉,实话。

    沈茉往后面缩了缩,强自镇定,“我什么也没做!你明明知道太婆婆的性子,我和婆婆都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你还不知道我么,温柔良善,手无缚鸡之力,我能对个七八岁的孩子做什么?”

    邓麒目光阴骛,显然并不相信。沈茉心生惧意,勉强笑了笑,“青雀和你,总归是亲父女,对不对?这孩子必定跟你一样,心地善良,温柔敦厚。为了屏姐儿,为了翰哥儿,你去劝劝她吧!她若能放过沈家,便是帮了她的亲弟弟、弟妹妹呀。”

    邓麒讥讽的一笑,“你来,为的是这个?沈茉,我怎么可能去见青雀?我有什么脸面去见青雀?”

    一行清泪顺着邓麒的脸颊流下,邓麒喃喃道:“我是她亲爹,可我是怎么对她的?她生平只到过邓家一回,伤痕累累血迹班斑的逃走,差送了命。然后呢?邓家一切照旧,好像她从来没有回来过。我这做爹的,当时护不住她,事后又不能给她报仇。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邓麒颓然坐在椅子上,以手掩面,痛楚不堪。沈茉试探的往前走了走,蹲在他身前柔声劝道:“不会啊,千万别这么想。你有苦衷的,青雀是好孩子,孝顺孩子,一定会明白。”

    可能她的声音太温柔了,邓麒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沉浸在痛楚当中,再也不理会她。沈茉在他身前蹲了许久,渐渐的,身子麻了,心凉了。

    沈茉失魂落魄的回到内宅,一个人坐着发怔。沈家是真没救了么,不,我不信。不到最后关头,我不能认输!

    上回父亲脱险,靠的是汪太监、万贵妃。如今汪太监早已被罢斥,万贵妃已经亡故,皇宫之中,还能走走谁的路子?皇后不成,话最不管用;太后,实在够不着;宸妃?太子妃?

    沈茉当机立断,想法子打听到太监的门路,要往宸妃、太子妃处送礼求情。不巧,宸妃近日才晋了贵妃的位子,宫里正忙碌不堪,哪有功夫理会这等事?太子妃么,进宫不久,她的性情不熟,没人敢兜揽。

    沈茉不死心的又打起太子妃娘家的主意。太子妃娘家爹封了承恩伯,两个弟弟张鹤、张延都在国子监读书,该是容易结交的。

    重重的一份礼送过去,张家兄弟收下了。沈茉大喜,这个时候还敢收礼,那便是有恃无恐!看来,太子妃是个有能为的,张家这条路子,走对了!

    沈茉才欢喜了没两天,这份礼便被退了回来,“太祖皇帝有旨,外戚不得干政!”拒绝的冠冕堂皇。

    沈茉在设法救人的时候,曾氏一门心思惦记着“江湖高手,暗杀,见到那野咱的项上人头”。沈茂、沈英被她催促着,真出了大价钱,请来四名能人异士。这四名能人功夫都是出类拔萃的,能开碑裂石,能杀人于无形,不过确实是大价钱,每人一万两的报酬。

    “银子不是问题。”曾氏豪气的又甩出两张银票,“跟他们,事情办成了,另有重赏!”

    花钱买仇人的脑袋,曾氏乐意。

    日暮时分,校场口胡同附近一个偏僻安静的巷中,埋伏着四名持刀武士。“骑着红马的丫头?成,一个丫头,好对付。”“为杀一个丫头给咱们四万两银子,这家人真他奶奶的傻缺!”

    马蹄声传过来,埋伏在墙后的四名武士顿时警觉。果然,来的是匹红马,马上是一位妙龄少女。“长的真好看,老子舍不得!”“少废话了,一万两银子你挣不挣?”四人抽出刀,猛的从墙上跃下,袭击马背上的少女。

    少女一声娇喝,顺手挥起手中的马鞭,轻灵的抽了过去。她鞭法卓绝,以一敌四,兀自不落下风。四名武士心中大骇,怪不得一个人给一万两呢,他奶奶的,敢情正主有这么手硬功夫!

    少女鞭法绵密,四名武士想逃也逃不了,被她紧紧粘住。少女打的正酣,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青雀,哥哥来帮你!”青雀一眼看过去,大喜,“祜哥哥!”

    青雀嘻嘻笑起来,眉飞色舞,一条鞭子舞的虎虎生风。一边打,一边和张祜着话,“祜哥哥,你怎么来了?”张祜拨出腰刀,替她挡下两名对手,“哥哥到祁宅看你,听师爹师娘你快回来了,出来接你的。”

    两人一边打,一边聊天。青雀眉毛都快飞起来了,“祜哥哥你看,我这鞭法练的如何?”张祜百忙之中认真看了一眼,“雷霆万钧,迅如闪电,出手狠辣,好极!”

    青雀大为得意,“祜哥哥真有眼光!”两人口中着话,手下不停,没多大会功夫,四名武士j□j着,躺倒在地。

    “祜哥哥,咱们两个并肩作战,真是珠联璧合!”青雀兴高采烈道。她仿佛又想起了时候,祜哥哥带着她打猎、打仗,多么快乐的时光。

    “青雀。”张祜看着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少女,百感交集。她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女孩儿了,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是名扬天下的英雄。

    两人面对面站在地上,青雀眉飞色舞的着话,张祜低头听着,神色间有着少见的温柔。

    张祜身材颀长,面容眣丽;青雀苗条袅娜,娇妍秀雅。这两人一个低头听,一个抬头,看上去很是和谐美好。

    巷口,一名美丽少年静静望着他们。

    青雀,你笑的如此开怀,是为了他么?

    美丽少年抬脚往这边走过来。他的侍从跟上献殷勤,“王爷,待的把乱民清理干净,您再过去?”少年摆了摆手,雍容的走过去。

    那四名武士正倒在地上呻,吟,少年走到一名武士身边,冷冷看着他。武士猛的接触到一道冰冷的眼神,愣了愣,却见少年慢慢拣起他身畔的刀,向自己的胳膊上划去!

    “阿原,你做什么?”青雀吃了一惊,急忙跑了过来。阿原浅浅笑着,伸出胳膊给她看,“我好好的。”衣袖划破了,但是并没流血。

    “你太坏了。”青雀淘气的笑笑,“你是打算诬赖呢。”

    阿原微笑摇头,“我可没诬赖。”他凉凉看了眼地上的武士,冲着跑过来的侍从扬起衣袖,“本王在此遇刺,幸亏祁校尉冒死相救,才得以保全。你们都看见了么?”

    作者有话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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