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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节 乡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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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所说的还仅仅是第一道检查工序,当考生完全入场之后,八月八日下午,监临用朝廷发给的“龙虎封条”,把贡院的头、二龙门的所有大门封闭,称为“封门”。封门后,即使有任何公文、信件,都不能递入递出。考试的题目先由正副考官拟定并亲笔书写,密封后交给内收掌官,再送监临院。监临院拆封,由外收掌官监督刊印。八月九日午前,提调道带领一班巡绰官到各个号舍,清查士子的卷面号数与号舍数是否相符。午后,巡绰官来向各士子索卷盖戳,盖戳时,试卷上必须有十数行字,至少也要写有三五行字,这是防止你偷换试卷。没有盖戳的试卷,交卷时受卷官即视为犯规,违犯者即使还能参加后面两场考试,也没有考中的希望。八月十日午后,鸣炮开门,第一场考完的士子就可以将试卷交给受卷官而出场,未完成者继续做题。天黑时,龙门外又鸣炮三响,不论完成与否,所有考生都须全部离开,称为“扫场”。通过着一些列的严格措施和保障,从根本上杜绝了考生自己作弊的能力和手段,可以说整个大明的应试制度从设计上来说,还是公平公正的。

    当然任何的制度都有漏洞,尤其是在绝对权力的腐化和人类的**面前,有时候再公正的制度也会显的那么苍白和无力,人总是比制度聪明,难道不是么?你比如说龙天羽,不就从出题官哪里弄来了试题么?可见权贵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当利益达到足够多的时候,他们自然可以去忽视制度可能带来的恶果,在加上权贵自己身份的有力保障,将使铤而走险的行为会变成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而在大明朝以往的考试之中,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龙天羽一样弄到考试内容,但总会有些人能弄到大致的题目范围的,这是个普遍的现象。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很正常,就说现代的考试,不是总是有划分应试范围么,这就是走的灰色路线。出题官认为,我没有弄出具体的题目,只是划分了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你自然说不上我是违规犯法,总不能说我平时不说话,不出书,不去讲学吧。自然出题官从这里面能收受各种好处是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就说考官平日里所出的文集,从来就是供不应求的,而因此获得的润笔费用自然也就相当的可观,而这种好处是可以明晃晃的拿的心安理得,绝对不会有半点嫌疑。

    作弊?张毅心中摇了摇头,不屑的想到,我是不会用这种手段的。张毅从骨子里就是个骄傲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天资聪慧,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会失败,因此根本不会动什么作弊的脑筋,也许这就是一个人自以为是的傲气和某种天然的自信在作祟吧~!在这点之上他与龙天羽是完全不同的。只是龙天羽能够从他的话头里面的得到某种启示,至少如果以后两者出于敌对关系的状况下,对付这种他这种性格的人是有办法的。

    其实龙天羽不在乎作不作弊,他也傲气,也有自信,但他的傲气和自信在背负的责任面前,他必须低头。为了达到目的,在龙天羽的心里面,用任何手段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他从他的母亲身上学到的,是正经的实用派主义者。恰恰正是因为如此,他可以低头向权贵媚笑,可以毫不在乎的向太监行贿,可以去迎合郑贵妃的心思,可以去侍奉万历皇帝的喜好,可以去屈辱的忍受太后的无礼要求,只要最终能够达到他的目的,龙天羽从心里完全不在乎自己所用的过程和手段,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活着,要好好的带着一班寄托了希望在自己身上的人活着,就必须这么做,现在的阶段骨气不能代替活着的愿望,只有活着才能有挺起胸膛讲骨气哪一天。张毅的傲气同龙天羽的实用,谁对,谁错,这个没有人清楚。两个人都是怀着不同的目的,进京来追求各自相应的梦想<ion=upw"></"></a><ahref=""></a></marquee>,也许只有让时间才能评判他们的对与错。

    哈哈一笑,张毅摇了摇头开声说道:“龙兄这是在同我开玩笑,就这考场之中严密不透风的制度,如何作弊?是夹带,还是收买监考官?再说你我又岂是这种蝇营狗苟之辈,我辈读书人身家清白,可做不出这等下作之事。”

    笑了笑,龙天羽一边随口应付道:“自当如此,张兄果然是风骨嶙峋,让人感佩万分,小弟是拍马都追之不及。”一边在心里琢磨,这张毅为什么老看上去让人觉得这么危险呢?总觉得对自己有潜在的敌意,他到底是那一方的人?既然是探子,来接触自己,应该伪装的更好才是,为什么要锋芒毕露,不加太多的掩饰呢?其最终目的是什么,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些疑问恐怕龙天羽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得到的,他只能在心里不时的反复思绪,不过从目前看自己放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就当成是提高警惕的标的也是好的,有这么一个人能够让自己时时刻刻不会忘记身处危险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院墙之内钟鸣声响了起来,逗留在贡院之外的考生听到这个声音立时骚动起来,因为这是早上进院的钟声。随着钟声的轰鸣之声结束,贡院大门在吱呀呀的声音之中被两名军士打开,就听到有官员摸样的人带着数十名军士走了出来,开始维持现场次序,要早场进入贡院的考生排好队伍,依照次序进场。龙天羽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正好天空已经微微有些泛白,太阳露出了一丝红彤彤的影子,他朝张毅拱了拱手,说道:“张兄,我的名牌是早上进院,这就要告辞了,最后祝张兄旗开得胜。”

    同样拱了拱手的张毅说道:“我是下午进场,既然龙兄这就要进场了,我也同样祝龙兄马到功成。”

    话语说完也不等龙天羽再客气,转身就自行离去。龙天羽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慨叹,如此傲骨嶙峋,充满才气的老兄,居然有人能让他违背本性来自己身边从事某种实际意义上的活动,可想而知这张毅的背后有能人啊。想到这里龙天羽随即嗤笑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哪里还有空闲去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还是顾忌着考试吧,把眼前这关过了才是正道。这次科举考试何尝不是万历、郑贵妃、包括太后对自己能力的一次检验呢?抛开这些杂念,吩咐铁卫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每日只要两人再院外等候消息即刻,其他人务必深入简出,减少招惹麻烦的机会。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龙天羽深深的呼吸了几声,义无反顾的向考场走去,去面对人生中的又一场考验和又一场另类的战斗。

    一只脚迈出贡院,身心皆疲惫异常的龙天羽顿时产生出轻松的心情。这也难怪,任何一个人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面数天,不能随意活动,不能随意说话,只能默默的书写、思考、吃饭,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憋屈。更何况龙天羽必须装样子,也就是说,卷子写完了之后并不能早交,要估摸着时间到了考试的中后期,再交呈上去,以免招惹别人的怀疑。

    不过从心里面龙天羽认为,科举考试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抹杀人性,但是客观的看,他认为这种应试制度本身是一种对于士子人性的磨练和心性的考验。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在连续的九天里面保持一种心理的高压的抗性,再这种巨大的压力下,要保持完整的心态,手下的书写必须按照严格的规矩,不能有丝毫的错误,如此的话,对于哪些士子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可以说这种考试容错率极低,当然如此设计考试制度恐怕也是抬高门槛,避免太多的人进入到社会顶级精英层的缘故吧。

    刚出院门就见曾亮同几名铁卫厮混在一起,有说有笑,彼此谈的欢快,你要说这个人也算是大明王朝另类的标准了。看看其他大明才子们从来是自觉身份要比贩夫走卒要高一等的,这些才子们,见到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下里巴人别说正眼观瞧的,鼻孔朝天不算,就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仿佛同普通百姓们聊上几句,自己就失去士子的身份,读书人的清贵。倒是曾亮不同,他们家也算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却对人的态度始终一致,不管你是贵人,还是才子,又或是下人仆役,他都能聊的起劲,有时候又的士子劝他同普通的下里巴人离的远些,别掉了才子的身份,他翻着白眼回答说道:“你的祖辈又何尝不是如此微末的身份,不能说我辈读书人会念字了,有了些许学识就觉得自高一等,人不能忘本才是,大家伙儿都是一样的人。”曾亮的这种人人平等的观点让龙天羽非常欣赏,对于一位有如此富贵家庭出身的大明读书人来说能有这份平常心态对己对人,尤为难得。

    此时曾亮同铁卫们已经看到龙天羽走出贡院,都聚拢了过来,只见曾亮笑嘻嘻的同龙天羽说到:“大兄,看神情应该是有希望吧,这乡试可是把人折磨的不轻,小弟进去之后,没有半天的功夫就忍受不住了,草草的把试卷一交,就直接出来,我是指定没戏。前两次怕影响大兄考试,所以没有骚扰,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你出来了,走走,我们去俱乐部散散心,舒坦舒坦,放松放松,去去晦气,这天杀的考试真让人受不了。”

    有些疲惫的龙天羽原本是不想去航海俱乐部的,可看着曾亮的神情,见他虽然有些洒脱,但却始终有些放不开。这也难怪,家里头对他抱有那么大的希望,结果却别他自动放弃了,心里面肯定有些愧疚父母恩的思绪。很欣赏这位同龄的年轻人,所以龙天羽点了点头,也笑着说道:“好,就同你去,咱们放松放松,去俱乐部里面游游泳,泡泡水。”

    哗啦啦一群人这就转身往俱乐部行去。刚进俱乐部的大门,就见到李如松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前厅喝茶,麻三依然随伺在身边。龙天羽见状连忙上前朝李如松恭敬的行礼,口中连称叔父,接着转身唤曾亮先去,自己随后就来,他有些话同李如松谈。要说这段时间里面,龙天羽确实没有怎么同李如松见面,一则在京城里面太后对自己折辱之后,如此敏感的时机大家伙儿还是少见为妙,以免引起更大的问题,二则龙天羽忙着全力准备考试和结交应试才子,试图尝试对走进大明文人的圈子,也确实没有什么时间,三则是以龙家和李家这两家在辽东的利益共同体来看,两者之间是没有必要过多的讲究什么繁文礼节。而现在龙天羽原本有事情要同李如松商量,就算在这里没有碰到他,龙天羽也会上门去拜见李如松,详谈一二。

    目送曾亮走后,龙天羽朝着站立一旁的麻三笑了笑,然后看向李如松,说道:“舅舅,有些小事,侄子想向你请教一二,还请你移驾到后进房中一叙。”

    明白龙天羽想要同自己单独叙谈的意思,李如松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想要跟过来的麻三说道:“你回去告诉家中,中午我不会去吃饭了,等会儿你下午过来接我。”说完也不等麻三回话,就同龙天羽向后进房走去。

    麻三朝着两人的身背后行了个礼,用复杂的眼神目送二人离去,接着站在原地思绪了片刻,轻轻无声的叹了口气,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转身离去。

    龙天羽领着李如松穿过数个角门长廊来到一处花园之中,在郁郁葱葱的花园正中心,是一块突兀的空地,空地之中有一座房子,房子不高,只有一层平房,造的四四方方,没有丝毫的特色。这所房子的建立,其实是龙天羽去了几次厂卫居所而观察到的好办法,要知道在厂卫就是用这种空间来隔断有可能偷听的人,守卫可以很快从空荡的四周发现敌人的入侵,又或是有人偷窥偷听。

    当李如松带着大量的神情随着龙天羽进入屋中,映入眼帘的第一映像,就是房子从外面看不大,其实里面确实不小,龙天羽把地面挖了很深的一层下去,使得外面看只是一层的房子,内部空间实际上能够达到两层。李如松回身对龙天羽笑着说道:“没看出来,这小楼还真是别有洞天,也亏你能想的出来~!”

    苦笑了一声,龙天羽轻轻拍了拍楼梯的扶手,说道:“舅舅你是有所不知,这也是逼于无奈的做法,京城里面各方势力耳目众多,为了找一处安静说话的地方,我才有这么一个想法,就是如此,恐怕也会招惹不必须要的嫌疑,只是外甥身上的嫌疑本来就够多了,再多这一出,自觉也算不得什么,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嘛~!”

    哈哈大笑了数声,李如松很是淡定的看着龙天羽说到:“你啊,就是鬼心眼多,在我面前还来这套?你不用试探你舅舅了,我要是对你有什么疏离的心思,今天也不会同你来这里。我这个人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从根子上说是还是个武人,最厌恶的就是文人那种面上笑嘻嘻,背后下刀子的龌龊事情,要不然你没来京师之前,我也不会混的如此惨淡,刑部的小吏都敢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不就是不会同他们玩各种阴私游戏么。我的性格就是明刀明枪的来,咱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要是真的有让你我之间的利益锁链可能断裂的风险,我自然会明说,那样你也没有怪罪我的理由,总不能你的船沉还让我陪绑吧?当然你也同样可以如此,不过从目前看我觉得虽然有些阻碍,却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浪。”

    听完了这席话,龙天羽默默的点了点头,李如松说的没有错,虽然直白,但是说的在理。龙李两家在辽东不管是谁,虽然彼此之间有着利益互补的优势,但是却并不是休戚与共的关系。李成梁之所以弥补两者之间的裂痕,也是出于某种利益上的考量,一旦这种利益所能够承担的伤害过大,自然会毫不留情的抛弃,在抛弃前告诉自己一句,已经算是极为厚道,仁至义尽了,难道还真的要人为你家破人亡么?换了自己也必然如此。在这个时代家族是所有社会关系之中最为最优先的,没有了家族就没有了一切,没有了家族多年积累的资本和凝聚力,仅仅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在险恶的社会中更好的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