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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风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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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好冷……呜呜……好冷呀!”苗珏哈了一口白气,在羊背上缩着身子,哆嗦个不停,嘴里则是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铁恒瞧她嘴唇都发青,长长的眼睫毛也给冻结在了一起,凝结了一层冰霜,样子上去楚楚可怜,心中不禁有些怜惜,便取出一个大大的皮制水囊递给她。“喝一口暖暖身子。”

    “酒吗?我自己也带了,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苗珏的漂亮脸蛋都皱成了一堆。她并不是菜鸟,野外的探险经验堪称丰富,身上早备有取暖用的烈酒。只是她同样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对于南方少有的寒冷天气难以适应,刚上路便顶不住寒风的侵袭,喝了不少的烈酒。此刻暖和劲过去了,酒劲却上来了,脑袋晕沉沉的,不敢再多喝,要是醉倒了可就太丢人了。

    “这不是酒。”铁恒笑着说。

    “不是酒是什么?”苗珏怀疑的问。

    “你喝了便知道了。”铁恒语气轻柔,就像是在哄邻家的小妹妹。

    “小口慢点喝!”他又提醒道。

    苗珏微微怔了下,有些迷蒙的大眼睛盯着铁恒完全暴露在风雪中的脸庞。少年的稚嫩在这一刻似乎都被风雪卷跑了,尤其是他的一双眸子,明亮、有神、自信又透着历经风霜才有的成熟,配上嘴角的温柔笑意,苗珏顿时觉得有些眩晕,脸颊上更是有些发烫。她急忙偏开视线,慌乱的接过皮水囊,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没有闻到酒味,才放心地饮了一大口。

    “咳咳……哇,辣死我了,咳咳,你想谋杀吗?这是什么呀?辣椒水吗?”尽管有铁恒的提醒,苗珏还是咳嗽起来,眼睛里还泛起了泪花,张着小嘴似乎是想要借助寒风来驱赶舌头上的辛辣感。不过她整个脸蛋瞬间变得红扑扑的,嘴唇上也有了血色,腹中更是涌起一团暖流,冻僵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常态。

    “差不多,它是用白牙椒和另外几种草药酿制成的饮品,比一般的烈酒和辣椒水还能暖和身体,并且更加的持久,还能增强饮用者的精力。”铁恒示意她多喝一点。

    “喝了身子的确很暖和,比我在衣服里塞了那么多回阳葵的花瓣有用多了,只是太辣了。”苗珏匝巴了几下嘴,着皮水囊有些犹豫不决。

    “来你很怕辣。”铁恒目光四下一扫,便有了发现,手中鞭子一挥一收,从一旁的岩石间卷出一团白紫色的植物,上面结着许多黄豆大小的果实,上去就像是一粒粒冰珠。

    “这是冰浆果。”苗珏一眼就认出了铁恒手中的植物。

    “你先吃几粒冰浆果,再喝一口水囊里的饮品,便不会觉得辣了。”铁恒撸下一把冰浆果,将它们塞进女先生的手中。

    “真的?”苗珏嘴里怀疑,手上倒是没有停顿,一连吃了好几粒浆果。“好冰,酸酸甜甜的味道也不错。”

    她说着又喝了一小口皮水囊里的特制辣椒水,这一次她没有被辣到,口腔中反而荡漾起一股奇特的甜香,还带着些许刺激的味道,慢慢的扩散开,让人很是提神,体内更是火热起来。

    “感觉不错……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苗珏睁大了眼睛,瞪着铁恒一脸的惊愕。随即她把手里的冰浆果全吞下了肚子,又一连喝了几大口辣椒水,直到铁恒夺回皮水囊,她还在直呼过瘾。

    “别一下子喝太多,那样对身体没好处。”铁恒塞上盖子,转眼却瞧见那位奚教授眼巴巴地望着他,铁恒也没多想,便把水囊递了过去,还把手中剩下的冰浆果一同交给对方。

    “多谢。”那位奚教授说话声音都在打颤。

    除了修炼火系、水系、霜系的术师,其他各系应付这样的寒冷气候还真没什么辄,除非能有一定的内功基础,或是动用法器,要不然只能硬顶着受罪。可这里是龙江以南靠近热带的地区,专门用来降温消暑的法器倒是各家奇物店都有得卖,可类似的用来保温取暖的法器却很少见,那是北方地区术师才常备的物件。往年富州的冬季都不会太冷,难得下一次雪,今年却是一个例外,连那些精明的商人都错失了商机。而这支队伍里的大多数成员因为一直待在天丰城中,错误估计了荒山野地中风雪的威力,这才大吃了苦头,要不然出门前专门请个方士炼制几面聚暖佩、温心坠这类的法器,也不至于如此。

    铁恒微笑以对,回过头却到苗珏正瞪着他。

    “你倒是大方。”苗珏哼哼着,但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你学过灵厨的技艺?”

    “嗯,我在一本灵厨的笔记中学来的,名唤冰珠火浆,其实单独饮用那种辣椒水取暖效果更好。”

    “你学的东西倒不少。”苗珏咕哝了一声。她舔舔嘴唇,显然还想再喝几口,可那个水囊最后都没能回到铁恒的手中。发现冰珠火浆的妙用,杨怀远便把它给了张教谕,供他取暖所用。就连铁恒剩下的另两个皮水囊也给充公,至于冰浆果因为今年冬天特别寒冷,长势极好,在这片山里头到处可见。所以三袋辣椒水省着点喝,足够张教谕等几人支撑五六日的行程!

    一连走了几个时辰,众人都没有停歇,午餐也都是在羊背上吃了几口干粮应付过去的。直到天色越来越暗,杨怀远才示意队伍停下,找了一处避风的小山坳准备安营过夜。

    这个山坳面积很小,因为积雪的原因,除了几棵光秃秃的大树和一些岩石,地面还算平整。两位女性首先被安排在山坳的最里面。苗珏也不客气,滑下弯角岩羊的背脊,甩手把缰绳抛给了铁恒,自己快步走到一片平坦的雪地上,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白中泛绿、花苞形状的法器,随手丢在了地面上。

    “长!”她掐诀念咒,朝着那件法器隔空一点。

    法器底部窜出一蓬根须般的细丝,一下子钻进了雪地里。等待了片刻,那件法器灵光闪烁,猛地开始变大,转眼间体积扩展了上百倍,变得有一座小房子大小。

    “这是随身洞府!”铁恒暗自乍舌。随身洞府可大可小,相当于把一座房子带在身边,还具有相当不俗的防御功能,可以说是既方便又实用,最是适合那些喜欢周游天下探险寻奇的人。但这种神奇的法器造价极其高昂,炼制起来也工序繁多,耗时漫长,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得了的。即便眼前这个上去品级不高,却绝对值得上数十万赤金钱!

    “开!”苗珏也不管周围其他人的脸色,又发出一道指令。巨大的花苞慢慢的绽放,层层叠叠的花瓣依次展开,形成一朵逼真的莲花。花蕾的位置是一个中空的圆形结构,上去就像是一间由植物纤维编制而成的屋子。

    苗珏跳上铺开的花瓣,几步钻进了花蕾。她手一挥,绽开的花瓣重新合拢,将她包覆在中心,只有对着众人的一片花瓣没有合上,留下一道门户一样的空隙,而那片花瓣斜依在雪地上,仿佛是宅邸前的台阶。

    苗珏从这道空隙中探出脑袋,朝着众人喊了一声:“吃饭的话不用叫我了!”

    她说完,又扭头了一眼铁恒,欲言又止,最后命令般的说:“照顾好我的坐骑哦。还有……”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要是觉得太冷的话,你可以把帐篷安在这旁边,有我的莲屋帮你挡着风雪。”

    铁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稍微露出一丝错愕之色。落在苗珏的眼内,她顿时板起面孔,哼了一声,把头缩了回去。然后剩下的那片花瓣合拢起来,将外间的寒冷彻底的阻隔。

    在其他人的目光注视下铁恒尴尬的笑了笑,众人间的气氛也有些异样。有人可以住在舒适、温暖又安全的随身洞府内,而自己只能在风雪中扎帐篷,任谁都不会感到舒服。

    所有人里也只有杨怀远处之泰然,对于苗珏的举动也没有多加干涉。他还走到两位武官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那两人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不满之色。这令铁恒进一步确定苗珏的身份定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