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接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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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很简单，卢管事却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慎重其事地摇头道：“不好判断。以他的年纪，听不懂是正常的；但他的表现却介乎有意无意之间，话题转换得很自然，却又不够圆滑老练，所以我不能肯定。”
“嗯，”俞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伸手往侧座方向一摆，道，“辛苦你了，入座吧。”
卢管事行礼入座，俞老扭头看向徐总镖头：“你觉得如何？可不可以向上面引荐？”
“山巫族非我同类，只能留在外围，不能向上引荐。”徐顺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小子初看品性还行，头脑和身手都凑和，不过还需要观察。我的意见是，先观察三年，然后再作决定。”
“我们没时间啦。”俞老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裴大掌柜给我的任务是年底之前，将上余分号的镖师人数发展到一百，镖头不下二十位，相信关总镖头一定也跟你说了。时间这么短，人数又如此多，不抓紧时间怎么可能办成？”
“东家要的是可靠之人。”徐顺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却也没再坚持观察三年的说法，改口道，“至少需要先考验一番，他若是能通过，我就同意向上引荐，否则宁缺勿滥。”
这次俞老没有反对，他同样赞同先确认可靠了再向上引荐。其实他让卢管事观察刘向的举动本来就是一样的意思，只不过徐顺行伍出身，行事更加干脆，直接设个关卡进行考验，而不是从侧面了解。
“如何考验呢？”俞老问。
“办法是现成的，让他跟着出镖就行。”徐顺飞快地回答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走镖途中，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危险也有诱惑，最能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和心性。”
这话一出，俞老有些傻眼。走镖确实考验人，但它费时啊。南疆幅员辽阔，一来一去三五个月都算少的，走上一两年也是常有之事，这怎么能行？
他还没出言反对，座下的张镖头先一步站了起来：“总镖头，这恐怕不妥吧？我这趟镖价值不菲，要是因为他出了事，谁来负责？”
徐顺显然早有准备，闻言把手往下按了按道：“你先坐下，不是让他跟你这趟镖，不用担心。”
然后扭头看向东侧的包学柱：“前两天福源商行的陈管事来找过我，说是要去四方城提一批皮货，需要几名镖师随行护送。柱子，你跑一趟吧，带上那两个小家伙。”
这次轮到包镖头傻眼。四方城不远，来回走一遭也就个把月的功夫，不费事。但它深入蛇牙山区腹地，只是名义上的金阙国边城，城中势力极其复杂。这种活危险大，油水少，长友镖局从来没接过，他也从来没有走过这条道。
没走过，就意味着对沿途的势力不了解，也没交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失镖的机率极大，弄不好还会丢命。
走镖十分，三分身手，三分交情，三分后台，还有一分看运气。现在脚还没迈出大门一步，就先丢掉三分，后台管不管用还难说，这种镖哪能接？
徐顺身为分号总镖头，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弱，对于包镖头的心理清楚得很，不等他出言拒绝，先开口说道：“这次我允许你自行决定要不要弃镖，一切损失镖局担了。另外再给你加一成分红，如何？”
包镖头闻言眼神一亮。损失不用赔，分红加一成，无本大利的好事啊。至于危险，干这一行就没有不危险的时候，当下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行，这活我接了。”
城西集市。
刘向和雅稚再次踏入昨天买皮甲的那间兵器行。
店铺内冷冷清清，跟上次一样，没有一个客人。伙计正在擦拭兵器架上的货物，掌柜的依然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这回不用刘向摆谱，掌柜亲自出来迎客，丢下手中的活边走边笑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您今天这是……”
“修肩铠。”刘向简洁明了地道明来意，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掌柜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正是昨天见到的那具武铠的左右肩铠。右肩铠完好无损，是用来对照着修理的；左肩铠上则有一处撞痕，已经变形了。
损坏的程度看似不大，不过掌柜却面露难色，道：“这个……不是小店拿乔，而是你这东西，实打实的铠钢弄起来太费事，今天肯定修不成，您得等上几天。”
刘向也明白修理武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铠钢的高质量是全方位的，耐磨耐压耐腐蚀又耐高温，不像铁器，随便拿个炉子烧红了用榔头敲敲就能搞定。炉温只要差上一点点，它都不会变软。而高温炉要么造得很大，要么就不计成本，一个小店铺显然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
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武铠内部还有灵力筋腱和灵纹阵，大火一烧就全毁了，得重新绘制，同样是个费时费力的事。
“具体需要几天？”刘向问道。这个问题不问清楚不行，他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要用上武铠了，刚刚卢管事话中有话，显然有什么目的。
“您若是不急，我将它送到总号去修，十天后您再来取。”掌柜回答道，“如果急着要用的话，我可以请敝店的大师傅亲自来一趟，他老人家手上正好有一座微型高温炉。如此就地修理，两天就成。只不过傅老可是个大忙人，这个嘛……”
刘向闻弦音而知雅音，爽快地说道：“钱不是问题，你说个数。”
“三百两，您看如何？”
刘向一听，汗都快流下来了。心道这位傅老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大师啊，居然要三百两黄金的出场费，难道还是位神工不成？
他现在确实不缺钱，但也只是不缺吃饭钱而已，三百两黄金是万万没有的，除非卖武铠，或者将三块灵石切片全卖了。这显然不可能，吃饭的家伙哪能卖呢。
掌柜的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小可，一看对方神色就知道自己要价高了，连忙改口：“二百五十两，不能再低了。敝店的大师傅真的不好请，请一次至少需要二百两银子。剩下五十两还要购买灵力筋腱，绘制灵纹阵也得耗费墨玦，打下手的还要工钱，再加上烧掉的炭……您算算，我还能剩多少？这笔生意真的不赚钱……”
“等等，你是说……银子？”刘向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想当然地以为武铠贵重，交易都是以黄金来计量的。却没意识到武铠贵就贵在它本身的材料上，修修弄弄只需要辅材和手工费而已。
二百五十两银子，对平民百姓来说同样不是个小数目，放到他身上却不算什么大事，卖一块用过的灵石切片就行了，还能多出来不少。
下面的事就简单了，刘向留下两块肩铠，连定金都不用给，只等后天带钱来取货。
“走吧，先去吃饭，然后再去逛逛。”刘向扭头朝雅稚说道。事情办完，他现在一身轻松，难得有了逛街的兴致。
雅稚还没回话，店门外突然传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劲装的魁梧大汉踏进大门。
此时是一日里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屋外的光线非常耀眼，而屋内就昏暗多了，来人背对着亮光走进来，所以看不清他的面目。然而刘向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在密林中和巫蛮族交易的边军将领，心中不由一紧，伸手悄悄拉了雅稚一把，低着头慢慢往大门走。
“哟，这不是曹军侯嘛，稀客稀客。”掌柜脸上洋溢着熟络的笑容，拱手表示欢迎。
“曹某又来混饭吃了，孟掌柜不会不欢迎吧？”曹猛没有留意屋内的两个外人，脚步不停地直奔柜台，与他们擦肩而过。
刘向心中一松，紧接着就涌上一股滑稽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两人太趣了，一个说稀客，一个说又来混饭吃，显然事先没对好台词，互相矛盾了。
从柜台到大门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刘向脚下再一提速，很快就抵达门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曹猛惊讶的声音：“这副武铠肩甲怎么这么薄？哪个狗屁制造师弄出了这等垃圾玩意。咦？等等，这么薄的武铠好象在哪见过……似乎是只头盔？——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刘向脚步一顿，浑身肌肉骤然一紧。身旁的雅稚同样如临大敌，右手迅速搭在腰间虹影剑的剑柄上。
两人转过身，就见壮汉一脸煞气地走了过来。
双方互换了一下位置，这回刘向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四四方方的脸，满脸胡渣，眼睛大若铜铃，一道细小的刀痕从鼻梁斜向拖到了右腮下面，给这张本就威猛的脸增添了几分狠厉和杀气。
这样的人绝对不好惹，就算抛开他军侯的身份，刘向也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种亡命之徒。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惹不起也得惹了。
“这位将军，有什么事吗？”刘向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朝壮汉拱了拱手，举动看似随意，实则外松内紧，已经作好了搏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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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很简单，卢管事却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慎重其事地摇头道：“不好判断。以他的年纪，听不懂是正常的；但他的表现却介乎有意无意之间，话题转换得很自然，却又不够圆滑老练，所以我不能肯定。”
“嗯，”俞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伸手往侧座方向一摆，道，“辛苦你了，入座吧。”
卢管事行礼入座，俞老扭头看向徐总镖头：“你觉得如何？可不可以向上面引荐？”
“山巫族非我同类，只能留在外围，不能向上引荐。”徐顺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小子初看品性还行，头脑和身手都凑和，不过还需要观察。我的意见是，先观察三年，然后再作决定。”
“我们没时间啦。”俞老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裴大掌柜给我的任务是年底之前，将上余分号的镖师人数发展到一百，镖头不下二十位，相信关总镖头一定也跟你说了。时间这么短，人数又如此多，不抓紧时间怎么可能办成？”
“东家要的是可靠之人。”徐顺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却也没再坚持观察三年的说法，改口道，“至少需要先考验一番，他若是能通过，我就同意向上引荐，否则宁缺勿滥。”
这次俞老没有反对，他同样赞同先确认可靠了再向上引荐。其实他让卢管事观察刘向的举动本来就是一样的意思，只不过徐顺行伍出身，行事更加干脆，直接设个关卡进行考验，而不是从侧面了解。
“如何考验呢？”俞老问。
“办法是现成的，让他跟着出镖就行。”徐顺飞快地回答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走镖途中，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危险也有诱惑，最能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和心性。”
这话一出，俞老有些傻眼。走镖确实考验人，但它费时啊。南疆幅员辽阔，一来一去三五个月都算少的，走上一两年也是常有之事，这怎么能行？
他还没出言反对，座下的张镖头先一步站了起来：“总镖头，这恐怕不妥吧？我这趟镖价值不菲，要是因为他出了事，谁来负责？”
徐顺显然早有准备，闻言把手往下按了按道：“你先坐下，不是让他跟你这趟镖，不用担心。”
然后扭头看向东侧的包学柱：“前两天福源商行的陈管事来找过我，说是要去四方城提一批皮货，需要几名镖师随行护送。柱子，你跑一趟吧，带上那两个小家伙。”
这次轮到包镖头傻眼。四方城不远，来回走一遭也就个把月的功夫，不费事。但它深入蛇牙山区腹地，只是名义上的金阙国边城，城中势力极其复杂。这种活危险大，油水少，长友镖局从来没接过，他也从来没有走过这条道。
没走过，就意味着对沿途的势力不了解，也没交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失镖的机率极大，弄不好还会丢命。
走镖十分，三分身手，三分交情，三分后台，还有一分看运气。现在脚还没迈出大门一步，就先丢掉三分，后台管不管用还难说，这种镖哪能接？
徐顺身为分号总镖头，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弱，对于包镖头的心理清楚得很，不等他出言拒绝，先开口说道：“这次我允许你自行决定要不要弃镖，一切损失镖局担了。另外再给你加一成分红，如何？”
包镖头闻言眼神一亮。损失不用赔，分红加一成，无本大利的好事啊。至于危险，干这一行就没有不危险的时候，当下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行，这活我接了。”
城西集市。
刘向和雅稚再次踏入昨天买皮甲的那间兵器行。
店铺内冷冷清清，跟上次一样，没有一个客人。伙计正在擦拭兵器架上的货物，掌柜的依然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这回不用刘向摆谱，掌柜亲自出来迎客，丢下手中的活边走边笑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您今天这是……”
“修肩铠。”刘向简洁明了地道明来意，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掌柜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正是昨天见到的那具武铠的左右肩铠。右肩铠完好无损，是用来对照着修理的；左肩铠上则有一处撞痕，已经变形了。
损坏的程度看似不大，不过掌柜却面露难色，道：“这个……不是小店拿乔，而是你这东西，实打实的铠钢弄起来太费事，今天肯定修不成，您得等上几天。”
刘向也明白修理武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铠钢的高质量是全方位的，耐磨耐压耐腐蚀又耐高温，不像铁器，随便拿个炉子烧红了用榔头敲敲就能搞定。炉温只要差上一点点，它都不会变软。而高温炉要么造得很大，要么就不计成本，一个小店铺显然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
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武铠内部还有灵力筋腱和灵纹阵，大火一烧就全毁了，得重新绘制，同样是个费时费力的事。
“具体需要几天？”刘向问道。这个问题不问清楚不行，他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要用上武铠了，刚刚卢管事话中有话，显然有什么目的。
“您若是不急，我将它送到总号去修，十天后您再来取。”掌柜回答道，“如果急着要用的话，我可以请敝店的大师傅亲自来一趟，他老人家手上正好有一座微型高温炉。如此就地修理，两天就成。只不过傅老可是个大忙人，这个嘛……”
刘向闻弦音而知雅音，爽快地说道：“钱不是问题，你说个数。”
“三百两，您看如何？”
刘向一听，汗都快流下来了。心道这位傅老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大师啊，居然要三百两黄金的出场费，难道还是位神工不成？
他现在确实不缺钱，但也只是不缺吃饭钱而已，三百两黄金是万万没有的，除非卖武铠，或者将三块灵石切片全卖了。这显然不可能，吃饭的家伙哪能卖呢。
掌柜的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小可，一看对方神色就知道自己要价高了，连忙改口：“二百五十两，不能再低了。敝店的大师傅真的不好请，请一次至少需要二百两银子。剩下五十两还要购买灵力筋腱，绘制灵纹阵也得耗费墨玦，打下手的还要工钱，再加上烧掉的炭……您算算，我还能剩多少？这笔生意真的不赚钱……”
“等等，你是说……银子？”刘向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想当然地以为武铠贵重，交易都是以黄金来计量的。却没意识到武铠贵就贵在它本身的材料上，修修弄弄只需要辅材和手工费而已。
二百五十两银子，对平民百姓来说同样不是个小数目，放到他身上却不算什么大事，卖一块用过的灵石切片就行了，还能多出来不少。
下面的事就简单了，刘向留下两块肩铠，连定金都不用给，只等后天带钱来取货。
“走吧，先去吃饭，然后再去逛逛。”刘向扭头朝雅稚说道。事情办完，他现在一身轻松，难得有了逛街的兴致。
雅稚还没回话，店门外突然传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劲装的魁梧大汉踏进大门。
此时是一日里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屋外的光线非常耀眼，而屋内就昏暗多了，来人背对着亮光走进来，所以看不清他的面目。然而刘向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在密林中和巫蛮族交易的边军将领，心中不由一紧，伸手悄悄拉了雅稚一把，低着头慢慢往大门走。
“哟，这不是曹军侯嘛，稀客稀客。”掌柜脸上洋溢着熟络的笑容，拱手表示欢迎。
“曹某又来混饭吃了，孟掌柜不会不欢迎吧？”曹猛没有留意屋内的两个外人，脚步不停地直奔柜台，与他们擦肩而过。
刘向心中一松，紧接着就涌上一股滑稽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两人太趣了，一个说稀客，一个说又来混饭吃，显然事先没对好台词，互相矛盾了。
从柜台到大门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刘向脚下再一提速，很快就抵达门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曹猛惊讶的声音：“这副武铠肩甲怎么这么薄？哪个狗屁制造师弄出了这等垃圾玩意。咦？等等，这么薄的武铠好象在哪见过……似乎是只头盔？——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刘向脚步一顿，浑身肌肉骤然一紧。身旁的雅稚同样如临大敌，右手迅速搭在腰间虹影剑的剑柄上。
两人转过身，就见壮汉一脸煞气地走了过来。
双方互换了一下位置，这回刘向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四四方方的脸，满脸胡渣，眼睛大若铜铃，一道细小的刀痕从鼻梁斜向拖到了右腮下面，给这张本就威猛的脸增添了几分狠厉和杀气。
这样的人绝对不好惹，就算抛开他军侯的身份，刘向也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种亡命之徒。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惹不起也得惹了。
“这位将军，有什么事吗？”刘向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朝壮汉拱了拱手，举动看似随意，实则外松内紧，已经作好了搏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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