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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京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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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叶流尘茫然无措的走出竹林,缓慢的走在禁军内院中。

    看不到半个人影,不只是因为禁军内院之中那些能够飞高飞低的修士们已经很久不再这座院落的土地上行走,也是因为禁军内院前院里的小吏们都已经被委派到兵部和军部做事了。

    大概到了夜晚,人们就要拼命追逐光亮,以此来排遣孤独寂寞和恐惧害怕。可是,内院之中少有光亮,如果还有一点点儿的光亮,便也只剩下叶流尘灼灼的目光。

    叶流尘走的很慢很慢,慢到自己都有些厌烦。他从来没有这么晚这么认真的走过这条路,这时才发现原来前院里的小径是一条碎石铺就的路。

    可是,无论怎么慢,他的墨衣墨甲墨刀都还是被无情的留下;无论怎么慢,他都如同彻底被扒光然后扔出影阁一样;无论怎么慢,他的一切记忆都在无声的褪色。甚至于当他想要快的时候,脚下险些滑了一跤。

    那些石头被鞋底磨的光滑,映着墙上的灰色给人一种十分厚实牢靠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孤单袭扰着叶流尘,终于浑浑噩噩的走出禁军内院大门的时候,寒风拂面,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混乱不堪的神识和念头也渐渐安定下来。

    抬眼望去,寻到灯火最熙攘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去。

    不曾想,却是一对对巡逻的兵丁在执行着戒严令。京华城已经许久没有发布过这样的命令,至少在叶流尘的记忆里,许多年前的那场风雪中的大火都没有这样的严令。

    而如今,这项命令给的理由异乎寻常的简单直接:先皇殡天新皇未立;四境敌军袭扰,严防奸细。

    商户们既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担忧害怕也带着些兴奋和刺激与兵丁们胡搅蛮缠着,最后在那些大头兵明晃晃的钢刀和恶狠狠的神情中读懂了什么,畏畏缩缩的都散去了。

    一行火把拦在叶流尘身前,队正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张开的手掌轻微的颤抖着。

    他身后的士兵们安静的等待在他的身后,虽然他们每个人的心底都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队长今天连一个流民一样的可怜人都要欺负。

    董亥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队正,他曾经是天策府的队正。也许是天策和暗卫从来都不胃口和眼光的缘故,他十分轻易的就从一副潦倒模样的叶流尘身上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味道。

    叶流尘的眼中清明无比,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拦在他身前的人墙上,于是他的脚步便随着主人的心意想要穿过他们,或者说是想要将他们撞开。

    士兵们后退,将火把向身前递了一些,那些火焰险些就要燎到叶流尘的头发时,叶流尘像是皮筋一样倏尔弹了回去,在原地竟然还留下了一串残影。

    队正站在队伍的侧前方,叶流尘回到队正的身旁,正对着满脸惊异不定,已经长枪相向的众人。

    “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出现在街上,不知道戒严令吗?”队正豹眼环睁,大声怒喝道。

    叶流尘有些迟钝的扭头看向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队正,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刚刚从禁军内院出来,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哪里了……”

    兵丁们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变得难看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禁军内院这种地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处可敬可畏可怖的地方,虽然他们甚至不是很清楚的知道它究竟厉害在哪儿。

    “哦,我想起来了……我要去青衣巷游雀街!”叶流尘看到士兵们的反应,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很开心,可是在兵士们的眼中缺陷的有些刺眼和嘲讽,于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士兵没好气的上前踹了叶流尘一脚。

    “不就是一个流民乞丐么,还敢戏弄军爷们!要知道你这种狐假虎威的家伙,老子见的多了,真是欠收拾!”说完,还十分不解气的装模作样的将火把往叶流尘的脸上晃了晃。

    叶流尘被踹了一个趔趄,一边陪笑着,一边致歉。

    “你们几个送他回去,免得生出什么事端!”董亥一把夺过那个士兵手里的火把,重新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叶流尘,确认除了惨白的面容之外实在没有发现,然后随便点了四个士兵低声吼道。

    这大概是叶流尘在京华城中所经历过的最奇妙的一夜,当然,也是最安静的一夜。曾经繁华的京华城就好像一夜之间全然消失,彷佛从未出现过。

    “护送”叶流尘的几个士兵极其尽职尽责,一路小心的把他送到青衣巷游雀街,一番叮嘱后才离开,其中一个更是从怀中掏出一块饼分给他才小跑着追在伙伴身后。

    西十三所,叶流尘看着门扉边上的刻着的几个字,古怪的笑了笑,上前摩挲着那些字迹,才笑着一边啃着薄饼一边推门而入。

    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屋子中间依然是一堆篝火,篝火旁边仍然坐着一群看起来十分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远远的坐着一位年轻的母亲,她的怀中抱着一个梳着两条冲天辫的小女孩儿,一个脸上污迹斑斑,额头缠着些有些污血的白布的小男孩儿斜倚在她的背上,嘴角蜿蜒着流了长长的口水。

    叶流尘努力的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

    似乎那些无用的高耸、明亮和宽广真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处简易隔开的黑黝黝的洞穴一样的小隔间。临门的一侧却空空如也,而中间也空着大片的地方,似乎就是为了住在这里的人们有足够的活动空间。毕竟,叶流尘在心里估算一下那些狭小的空间所能住下的,也顶多不过是两三个成年人罢了。是以,那些隔间口,都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除了这些,叶流尘看不到任何的不同。大概,还有些不同的是,这样的一个西十三所比当年的那个要住上起码多一倍的人。

    那团火焰在叶流尘的眼中显得很是刺眼,而散布在那些男人们身边的劣质酒气更是刺激着他的神经,而那位母亲和一双儿女更是让叶流尘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大步向火堆走去。

    “娃儿他爸,又来了一位兄弟,赶紧迎一迎!”那位母亲听到脚步声,一边摇着怀抱中的女孩儿,一边轻声唤了一句。

    她的年纪并不大,可是两鬓已被染白,皱纹遍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和蔼的看着叶流尘。

    叶流尘忽然站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在火堆旁站起的那些在他眼中是不良游民的男人们,又不可置信的盯着女人的笑容。

    笑容很凄苦,却发自内心。

    “兄弟,在外面冻坏了吧!呵呵,来,去烤烤火!”一个精壮的汉子三步两步来到叶流尘身前,拉着叶流尘的胳膊就往火堆旁边靠。

    叶流尘不知所措的坐下,呆呆的接过了对面一个瘦小汉子手中递过来的酒壶。

    “嘿嘿,这酒虽然不好,却够烈,能够御寒!”瘦小汉子摸了摸稀疏的头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叶流尘沉默不语,接过酒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让他呛了一口。

    众人哄然大笑,自来熟的与他攀谈起来。

    那个小男孩儿被惊醒,站在父亲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膊不停地盯着叶流尘吞着口水。

    叶流尘若有所觉的转头看了看他,小男孩儿羞赧的低下头盯着脚尖,他的父亲歉然的对叶流尘笑了笑,慈爱的抚摸着小男孩儿的头。

    “你告诉哥哥为什么和妹妹妈妈坐的离火堆那么远,我就把饼给你吃!”叶流尘举起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薄饼,微笑着看着小男孩儿说道。

    小男孩儿像是飞鸟一样挣脱父亲的怀抱,抢了叶流尘手中的饼,却掰了一半藏在怀里,小口的吃着另一半含糊的低声说道:“妹妹得了怪病,离火堆太近就全身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就和妈妈和妹妹待在一起,离火堆远一点儿,这样妹妹不会太难受也不会太冷更不会太怕!”

    “唉,这……”男孩儿的父亲想伸手夺过小男孩儿手里的薄饼,又十分于心不忍,只能苦涩一笑,“对不住啊,兄弟,明天我就可以去京郊的那家车行做苦力了,明天的工钱就请兄弟你喝酒了……”

    “是啊是啊,强娃子算是个好男孩儿,兄弟你多担待一些!”旁边的男人们都陪着笑,小心的附和。

    “你是个小男子汉呐!”叶流尘并没有理睬其他人的话,而是半蹲在男孩儿面前,捏了捏他有些发红的脸颊。

    小男孩儿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一溜烟儿跑回母亲身边,小声的叫醒母亲怀中熟睡的妹妹,把怀中的薄饼剥成碎块小心的喂给她吃。

    叶流尘示意众人不必在意,和众人有说有笑的攀谈起来。

    翌日,叶流尘从西十三说走出,终于放晴的天空挂着一轮炫目的太阳。

    阴沉了太久的天地,终于有了一丝蓬勃的生机,叶流尘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明媚的太阳。他来到游雀街尽头,走遍青衣巷,也觉得自己再也不认识这里。

    于是,他悄然的离开这里。当他走出京华城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这个无比熟悉的古老城池,似有若无的笑了笑。

    当西十三所的人们醒来的时候,女孩儿和男孩儿在火堆旁边开心的玩耍着,火堆上煮着一锅弥漫着异样味道的东西。

    而属于他们两个的隔间口,杂物堆上,放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条。

    两个孩子开心的笑容,和京华城中某处药店莫名其妙的疑惑,以及某家商行掌柜哭笑不得的无奈混在一起,让京华城变得无比生气。

    冬天来了,春天毕竟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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