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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作者:十三酥的夫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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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出了小路进林子,出了林子到小路,几乎都是很偏僻的地方,没有人烟,偶尔钱笙会偶尔离开采办干粮,但大多不会离开半日,他似对行进的路程十分了解,哪里该停下,或者该往哪里走,都一清二楚。

    夜里的时候,会有乌鸦落在他们身边,像片融入黑夜的影子,悄无声息的落下。一开始每隔两天才有一只,到后来,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只。

    那些乌鸦没有发出过声音,漆黑的羽翼煽动也几乎没有声音,有时候他们飞来时甚至都没人察觉,直到感觉到那对豆子眼睛的视线时才会发现它。

    然而这几日已经没有来过乌鸦了,连阿木都察觉到几人之间有些不寻常的气息,叫他平白紧张起来。

    云朵在他下面刨着蹄子,不时喷个响鼻。

    天气越来越热了,山林里也没什么风,马儿时不时的躁动。

    阿木忘了眼天,正是大正午,太阳黄橙橙的吊在天上,被茂盛的树叶遮了个七七八八。那一簇簇的叶子绿的很,让阿木觉得安心,毕竟他是在山林间长大的,和树木亲近。

    “附近有条溪,我去打点水。”周兴平高壮,人也容易热,他擦着额上的汗,下了马,把马拴在了树上。

    几人都下了马,等着周兴平。钱笙也有些热,懒洋洋的坐在草丛间靠在树上,闭着眼睛,他脸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表情倒安逸的很,看不出来有多热。

    阿木擦了擦额头,其实他觉得还好,只是一直骑着马,马汗都粘在了他身上,熏得他有点难受,想着下次看到大点的湖泊,把自己和云朵都丢进去好好洗一洗。

    他蹲下,在顾临旁边拿手扇扇风:“公子,热吗。”

    顾临抓下他的手,摇头。

    他脸上半分汗意也没有,手掌干燥温暖,不像阿木热烘烘的又有些潮。

    周兴平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把打好的水壶丢了个给钱笙。他看着阿木和顾临握在一起的手,虎样的眼睛就有些吓人,眉头微微皱紧,他把水壶丢给了阿木,没说一句话。阿木忙接了,放到了马鞍旁。

    这周兴平也真是奇怪,刚碰到时还是那样豪爽的一个汉子,可到现在越来越急躁的样子,有时阿木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里有些……有些什么呢,阿木说不清楚,他没看到过那种眼神,分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他直觉那不是什么好眼神。有时顾临会淡淡的看周兴平一眼,而周兴平每每都是恭敬的垂下视线的。但在顾临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又会看着阿木,越来越不满的样子。

    阿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也就不多说话。

    刚拍了拍云朵的屁股,喂了他几口水,阿木就听到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一喜,忙抬头,正巧就看到一大大的鸟巢挂在枝桠里,一只鸟正在那巢里跳来跳去,叫个不停。

    现在正是鸟儿孵蛋的日子,阿木这才想起来,也不知道错过几个鸟巢了,今天正好被他碰到一个,还就在他头顶上。

    他伸手指着,高兴得跳着,冲着顾临说:“公子,巢里肯定有蛋,我去拿下来。”

    顾临朝阿木指的地方看,见了那鸟巢,就点了头,眼里还有些笑意。

    钱笙也看了,噗笑着:“鸟蛋能有多大,塞牙缝都不够。”

    阿木哼他:“等你看到就知道了,够我们吃两顿呢。”说完就要往树上爬。

    钱笙又说:“那么高没人接着你,小心屁股开花。”

    阿木理都没理他,顾临只是看着他,并未担忧,阿木是山林间长大的,爬颗树真的没什么。

    三个男人看着阿木像只猴子一样几步就上了树,少年正是拔身子的时候,他的裤子不动还好,一动就显的有些短,露出两段白乎乎的纤细脚腕,分明是秀气的很,可半分不会让人觉得女气,反而有股少年特有的不安生的蓬劲儿。

    阿木爬得熟练,熟悉的感觉让他高兴的很,他爬到树杈间,屁股坐上去,脚又找好位置站着,一个用力,竟然就在树上站了起来,他只是用手抓了一根树杈,身子就稳稳的了,低头看下去,视线被密密麻麻的叶子挡住了,有些看不清。

    那只母鸟还在叽叽喳喳叫着,翅膀张开,似乎对他这个不速之客防备的很,尖尖的喙就要来戳他。

    阿木笑着避开了,手疾眼快的抓住了那鸟,直接往下丢,反正这鸟有翅膀,怎么也不可能摔死,只是还要花些功夫上来。

    再看那鸟巢里,躺着圆滚滚的六枚鸟蛋,和那鸡蛋差不多,肉色的,看起来好吃的很。

    阿木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树杈上,伸手把那鸟蛋抓了起来,正准备放在衣兜里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呼吸声。

    很淡很淡,几乎是刻意的屏住了,很平,很慢,隐藏的很好。

    可阿木知道自己不会听错,在山林里,他的耳朵总是要灵敏些。

    这树上,不止他一个人。

    心里慌的厉害,可阿木没有大喊大叫。他装作手滑,几颗鸟蛋都掉了下去。再去拿鸟蛋的时候,他装作惋惜的样子,就要把鸟蛋放到后腰的衣兜里。因为阿娘的特地嘱咐,阿木一直把阿爹的刀随身放着。要是运气好的话,他能在树上的人察觉到他的意图前把刀拿出来。

    可他运气不是很好。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刀的时候,一把银色的小刀忽然刺了过来,那小刀磨得像针一样,棱角多的不可思议,每一面都闪着锋利的光泽。

    可阿木并不迟钝,他猛得一转头趴在了树干上,直接躲了过去。

    他往出刀处看过去,却见一个人几乎倒吊在纤细的树枝上,可树枝却半分也没有动,他蒙着面,那双眼睛比他手里的刀子还要冷一些,见阿木逃开了半分诧异也没有,直接转了手腕又刺了过来。

    阿木没有躲开,顺着他的力道转了个身,那刀就直接刺近了他身后的树干里,一下子没入了大半个刀身,可半点声音也没有,就像那粗糙厚实的树干只是块豆腐。

    阿木趁着现在,就对着树下喊了起来:“树上有……”他话还未喊完,那蒙面人的刀已经拔了出来,朝着他太阳穴刺过来。

    阿木身旁都是树干树枝,躲无可躲,他咬牙,准备抬手挡下,可一下秒,他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把推开。

    他毕竟是站在树枝上,并没有地方借力,一下子就后仰倒了下去。

    他分明看到,刚才站在他位置上的人被那刀划到了手臂,只是划到而已,居然就被整条平整的割开了,血一下子就喷出来,溅了阿木满脸。

    他没东西抓,背朝地跌了下去,失重的感觉几乎撕扯着心脏,恐惧叫他的视线都清晰了起来。他看到了因为飞快下落而变成笔直色彩般的树叶,他看到了那推开他的人一声都没有就从树枝上掉了下去,他看到周围茂盛浓密的枝叶里忽然窜出了许多人,悄无声息又快得几乎成了俯冲的飞燕。

    太阳光从阿木眼前滑过,刺得他白茫茫一片,闭上了眼睛,他以为他会很快掉到地上,可是没有,落在半空的时间比他想象的长,他连叫声都发不出,翻转得跌下去,手臂乱挥却抓不住任何东西,恐惧让他难受得蜷了起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落地的时候,他的后背被一双手接住了。冲力让接着他的人和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声,他知道是顾临的,可他摔得晕乎了,半天不能掌控身体。

    “阿木?阿木?”顾临抱着他,喊着他的名字,手指擦着他的脸,声音抖得厉害。也许是发现脸上的血不是他的,这才放松了点,抱着他的手仍然紧的很。

    阿木睁开眼睛,还是说不出什么,耳朵嗡嗡的响。落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比他晚了几秒的砰声。他心里害怕,可还是转头看向那个地方,被顾临捂住了眼睛:“别看。”

    声音犹如隔着湖水,离阿木好多,阿木装作听不到,硬是掰了顾临手去看。

    果然,离他不远处有个人躺着,脑袋撞到了石头上,像是鸡蛋壳一样破掉了,血留了满地,一半的左手不知踪影。

    阿木没有看到过谁在他身边死去,几乎是懵掉了。

    “快走!”钱笙不知什么时候到他们身边了,手里牵着两人的马,他弯着腰,所以看不到,身后的箭矢犹如银针般射了过来。

    也许是阿木脸色吓人了些,钱笙感觉到了什么,回身甩袖,那箭矢就被他卷了下来。

    与此同时,阿木能清楚的听到声音,刀尖相交的,刺入的皮肉的,痛苦闷哼的。他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挣扎的爬了起来。

    站起来后,阿木才看清周围,犹如修罗场一般,两队人不要命的打着,蒙面的不顾生死的要冲过来,另一对又不顾生死的阻挠,血色多得都能升腾起红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