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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墨染的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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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无所知的人如果了这幅光景,恐怕会觉得相当滑稽吧?

    持剑的男子,面对着巨大的钢铁人型。

    在人类的感觉来如山一般重的物体,正在起舞。

    飞跃,舞动,奔驰,跌倒,起身,然后又纵身飞跃。

    赤红的魔力风暴,一次次的从小小的人影里释放出来,却被笨拙的巨人用白色的光芒偏转。

    巨大的钢铁人影踩响地鸣、卷起砂尘、散布白光。在夕阳的照射下,四处移动的身影又在地上投射出大上数倍的影子,营造出一幅令人距离感错乱的奇妙风景。

    在第三者的眼里来,那里并没有殊死战的激情。

    浑身漆黑的一边动作仿佛人偶般生硬,并且像某种操绳机关一般,断断续续地移动着。

    而渺小的人影,也犹如精疲力竭一般,粗糙地向上挥舞着嗡鸣旋转着的剑。

    。。。

    “依柯维拉斯特出力减至最低!”

    “可恶,这么快就不行了吗!”

    “六分钟,预料之外的成果了。”聂罗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那种极限出力,双方的一举一动都能毁掉一座城池吧。”

    “执行备案!通知梅璃尔,时候到了。”芭路特狞笑着起身,“就让我亲眼见识一下他最后的挣扎。”

    。。。

    仓促聚集的魔力洪流再度释放。

    “呼。。。呼。。。呼。。。”

    狂真喘息着攥紧左手的黄金果实,半跪着喘息着。

    整整十七次,虽然每次都不到第一段极限的两成,但毕竟是足足十七次ea的魔力轰炸。

    如此频繁的输出,尽管有伊甸之果的帮助,对狂真的身体也是一个巨大的负荷。

    几片铠甲已经破破烂烂,通讯用项链化为灰烬,只有披风尚且完好。

    最后一击,收缩成束的魔力确实地贯穿了对手。

    “嗷嗷嗷嗷哦嗷嗷啊!”

    钢铁巨人嘶吼,每抗住一次ea,它就得以前进一段距离。

    但它的大限也已经来临了。

    包覆着依柯维拉斯特的“圣光”仿佛嘲笑他似地突然减少,黑色的巨大身躯就这样跪在地上,发出了轰然巨响。宛如罪人般低下头来的那副模样已不见丝毫威力,取而代之的是。

    “。。。”

    就连狂真也说不出话来了。

    从“伤口”汩汩流出的血肉,并没有滴落到地上,反而逐渐爬上了依柯维拉斯特的巨大身躯。宛如缠绕在古城外的藤蔓一般,这些带着淡淡圣光的血肉绑住了钢铁的躯体。

    虽然依柯维拉斯特的身体还是如挣扎般地不断颤抖,装甲与关节却一边发出叽叽的声音,一边从血藤的部份开始塌陷崩溃。

    当然,那是圣光控制失败的结果。不过在狂真眼里来,则是另一种现象。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光线爆发而出。

    依柯维拉斯特的钢铁躯体从狂真贯穿的部份开始融解、蒸发,并且逐渐飞散到光芒之中,静静崩坏的模样宛如无数的花瓣凋零一般,虽然是一幅毁灭的光景,却又显得十分美丽。

    依柯维拉斯特逐渐消失在光芒之中。

    它化为无数光芒四处飞散,然后逐渐淡去。

    不久。。。

    鲜明地刻划着生死战痕迹的大地上,只剩下一个疲惫的身影孤伶伶地站在那里。

    可以依稀到远处朝这边前进的飞空艇。

    可以听到梅璃尔的声音。

    狂真摇摇欲坠的单手撑地,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

    圣庙。

    无意义地释放着白炽光的吊灯之下,落于地板的人影共有八个。

    位于东西南北的是四位神术师。

    虽然男女老少各有差别,但无论哪个都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宗师级人物。他们高高举起拟神杖,吟唱圣句。以被容入圣体的机械式杖和包含神权的命令语句操纵奇迹者---他们被世人称之为神术师。

    莱纳凯特最强的神术师。

    神术师们围成的四边形中,站着一人,跪着一人。

    一位少女伫立着,遥相对应神术师包围之人。

    银鬓若霜、目如秋水、玉颜清丽可怜。薄衣中透出的身姿描绘出纤细优美的曲线。绝世容貌足以让观者无不动容。即使是她手腕、脚踝、美颈、云鬟上巧夺天工的精美饰品也不得不相形见绌。

    然而。。。

    如今,少女的表情却哀哀如绝。

    即便深深渗透着恐怖与后悔之色,少女的容貌依旧美丽。

    大厅的深处,另有一人在窥伺,而在四边形内站立的,是一位舞剑师。

    黑革长靴与覆盖臀围与胸的裹布就是她的全部装束。精致地绘制到繁琐程度的复杂娇艳饰满了布身。

    炫耀地展示着千锤百炼的半裸**,诉说剑与**之美便是她的职责。故,其身躯虽然强壮,却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锤炼至近似利刃般境界的锋利感,无时无刻都在擦拭着观者的神经。

    舞剑师右手举起宽阔大剑,左手托在右肘之上。

    她面无表情,强大的注意力排除一切毫无意义的多余行为。

    最后一人。

    半跪在地上被舞剑师的剑贯穿了胸膛。

    “呕咳。。。”

    从狂真的唇边溢出血泡。

    “。。。”

    右腕如同探寻什么般伸出,口吐鲜血却还想组织起语言。

    这里,是他最初被召唤而来的大厅。

    没想到竟然会被背叛。

    “贝露迪雅。。。你的剑术,还是老样子。。。啊。”

    大口吐着鲜血,狂真着舞剑师。

    “。。。最。。。最后。。。”

    狂真的瞳孔被怨意染湿,将众人的表情映入眼中。

    ---踏踏踏。

    窥伺之人,缓步走了过来。

    “十六层枷锁,每一层都为你量身定做。”

    爽朗的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

    “你真是可怜啊。所谓姬巫女终究,只是为了操纵你这肤浅的家伙而特地安排的项圈罢了。她们既不是你的恋人,更不是朋友,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背叛你了。”

    “。。。”

    “你知道吗?”

    这道声音纠结得令人作呕。

    就芭路特而言,这可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不过---

    “你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吗?”

    “。。。你说什么?”

    “以这个世界的物质构成的人类无法接近‘代行者’,所以我们才会特地把异世界人召唤过来。不过人体的构成物质当然会透过日常的饮食而逐渐置换改变,要是放任这种情形不管的话,好不容易召唤过来的异世界人身体,也会被置换成这个索隆的物质了。

    “。。。”

    “所以。”芭路特狞笑着举起手,“为了尽可能地维持你身为异世界人的特质,我们在你的饮食上特别用心,命令姬巫女们只能使用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材料,你觉得那是什么呢?”

    “。。。”

    狂真并没有回答。

    “尝起来是什么感觉呢”芭路特连珠炮似地说,“那是人类哦!”

    “。。。”

    “虽然经过巧妙的调理,不过你所吃的可是人类的血肉和骨头哦。之前召唤过来的救世主在启动实验时精神失常了,我们杀死了这样的他,然后保存起来,姬巫女们可是煮了人类给你吃哦!不过蔬菜类是这边的东西就是了。”

    他的声音里带有嘲笑的余韵。

    之所以特地在这样的时刻告诉狂真这种事情,恐怕是为了诱使狂真动摇吧?

    失去的抵抗的心思,狂真的斗志也会彻底地被磨灭殆尽。

    “是嘛?”

    狂真这么说。

    他的声音相当平静,明明被贯穿的他,没有丝毫动摇的音色。

    “食人。。。而已。仅仅是,食人,而已。”

    “。。。你---”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狂真以低沉的声音淡淡地说。

    声音带有比怒吼和惨叫还要强烈的愤怒。

    “你知道,我经历了过多么绝望的事情吗?你知道孤身一人漂泊了多久?你知道我目睹过多少人的绝路?你知道我曾着我的故乡毁灭而无能为力吗?你又知道---我之前什么都没想就就决定拯救你们了吗?”

    “。。。”

    “就凭这些令我负罪?滑天下之大稽!我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咀嚼下咽,饮血噬肉!”

    “让他住口!”

    芭路特恼羞成怒地下令。

    贝露迪雅随即从狂真体内拔出剑。

    狂真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舞剑师毫不留情地翻转自己的武器。

    首先是,脖子。

    凝结了全身力量与技术所挥出的一击,精确无误地斩断了颈部。浮现着恼怒与惊愕表情,狂真的首级从**上滚落。

    但贝露迪雅甚至未瞧他一眼。

    仅仅首级被斩便永逝之物没有资格被如此对待。

    接下来是,**。

    翻转的剑刃将狂真的肉横向斩断,从侧腹的一边切入,另一边出来。

    最后,还是**。

    无情翻转的剑刃,有如最后的催命符般纵向斩断**。

    全身断成五份,这是神术师们经过漫长计算后得出的弑神之术。

    以弑神的规格对待“救世主”,实在是在适合不过了。

    故,舞剑师挥出的三剑完全符合当初的预定,宽阔的大剑是为了能可靠地——即便舞剑师的力量中途断绝,也能凭剑身自己的重量完成最后一击而被挑选出来的东西。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秘密收集优质钢铁,以神术将其密度凝缩至恐怖的境界。

    “咯咳。”

    狂真呕出大口鲜血。

    随后胸部以上部分滚落到膝盖并左右分成两半,维持着跪姿的腹部以下身体也因冲击分成两半。从各自的断裂面处滚滚流出鲜血。

    惨不忍睹的光景。

    “啊---”

    贝露迪雅呻吟着屈膝跪下。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她的右臂软绵无力地下垂,比左臂明显要长出一截。这是用可以称得上是神技般的速度挥舞重量极为恐怖之剑所付出的代价。弑神之剑让她以右腕右肘脱臼的形式回报了自己背叛的行为。

    只听大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然后。。。

    “成功了。。。”

    神术师们喃喃自语。

    “成功了。。。”

    “杀掉最后的障碍了。”

    “我们胜利了。”

    “世界将以我们的旨意运行。”

    “啊哈哈,到没有,我们才是君临于之主!”

    芭路特与神术师们宛如在歌咏般高声宣布。

    与因兴奋而颤抖不已的他们不同,面向狂真方向伫立的少女独自低头哆嗦着伏倒在地。她的表情不甚清晰,但绝不像是在细细品味达成目的的喜悦。

    少女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压出声音般说道,

    “殿下。。。”

    带着深深羞愧之色的声音。

    “殿下啊。。。”

    即便如此少女依旧如同在寻找救赎般,对将死的狂真呢喃着忏悔之词。

    “恳求您原谅。”

    而这一行为,却起了反效果。

    着梅璃尔依旧美丽的面容,无法遏制的焦躁在狂真心中膨胀。

    遭人背叛,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遭人背叛,利用自己的心。不,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背叛。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操纵狂真而来的。

    为他担心的话。

    为他献出的吻。

    为他露出的笑。

    一切都是伪装。为了目的而伪装的假货。而真上了当的自己,一定被莱纳凯特的所有人嘲笑了吧。

    越是喜爱,遭到背叛时的愤怒也就越大。

    所以---

    “。。。不可原谅。。。”

    嗫嚅般的一句话。

    但却同时让少女沉默,让神术师和芭路特的表情为之冻结。

    塞满了恐惧与焦躁的五对视线,犹如慌忙舔拭周围般游走,随后停在滚落于地面的狂真首级处。

    血液尽数沸腾起来,变成浓稠的黑色。

    ---其身为此世之恶,承载的乃是究极的诅咒!

    “。。。觉悟吧!”

    狂真的首级狠狠瞪着眼睛说道,伤口断面的血液翻滚着骇人的气泡。

    “不可能,怎么可能还能动。。。”

    不光是神术师们无法动弹,罪魁祸首的芭路特也无法动弹。

    他们被恐惧缠身而动弹不得。

    只有梅璃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殿下!我---”

    “住口。。。”

    少女的再次哀求被眨眼间丢弃。

    或者说。。。狂真也许已不清也听不见她的哀求了。

    瞳孔丧失焦点,呕出的鲜血变得又黑又浊。

    但是。。。

    狂真的杀气却越来越重。

    轮回,对区区一人而言,实在是个过于沉重的负担。

    所以他需要有人接受并且支持他。

    然而,当这个支持他的人,也做出背叛的时候。。。

    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有人都如坠冰窟动弹不得。

    着狂真的伤口断面伸出大大小小的触手,将其重新拼接起来。

    残破的身躯,残破的铠甲已经没有足够的魔力修复。

    十六重锁神阵,将狂真的魔力上限尽数封印。

    或许再过几分钟,就连阿泰尔铠甲也无法维持了吧。

    诅咒也包容不住了,跑掉一些的话,会稍微轻松一点吧。

    “为什么?”

    狂真朝着梅璃尔伸出了手。

    不停蠢动的诅咒丝线正逐渐扩展开来。

    “唯有你。。。为什么!”

    梅璃尔咬住嘴唇。

    虽然那双有点灰暗的眼睛依然朝向狂真的方向,不过她是否正着狂真就不得而知了。她的眼眸仿佛正眺望着某个远方似地,聚焦在无穷远的彼端。

    那张脸上只有黯淡的恍惚感存在而已。

    不断扩张的诅咒丝线完全覆盖了周围的光景。

    黑色领域,那是纯粹用诅咒丝线重叠交织而成的诅咒布料,以宛如油流动般的黏稠动作逐渐扩张。领域本身像是有生命似地蠢动,并且吞没了一切。

    圣庙开始被吞噬。

    装饰物还保留着,形状也维持原样。

    不过如今色彩却变成了黑色。

    所有的物体都被染成一片漆黑,并且在诅咒的蠢动下微微颤抖。

    被“此世之恶”精炼过的十六份终极诅咒,此刻,跑出去了四份。

    照这个速度来。。。诅咒大概要不了几天就会扩展到整个索隆吧!

    距离圣庙最近的城市,诅咒的领域恐怕在数小时后就会抵达那里,就算发布警报,居民们也来不及逃了,况且他们也未必有地方可逃。

    理所当然地,这点对莱纳凯特的所有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大量的诅咒一边蠢动,如同水银泻地般在地面上力流淌,并且进一步地爬上墙壁、地板、天花板、还有人类身上。

    神术师大声惨叫。

    怒吼、悲鸣、血沫。

    芭路特是个特例。

    就像是被重点照顾一般,一份完整的诅咒缠上了他。

    凄惨的哀嚎是如此的悦耳,他恐怕要痛苦地挣扎数日,才会与这个世界一并毁灭吧。

    。。。

    在这种情况之中---

    “殿下。。。”

    梅璃尔依旧着狂真的方向。

    当然,诅咒的丝线已经爬上了她的身体。

    她的手如今也被蠢动的黑暗所覆盖,并且染成了漆黑一片。不光只有手脚而已,无数的诅咒当然也覆盖了她的肌肤,从腰部爬上胸口,从胸口爬上脖子,从脖子爬上脸颊,宛如无数小虫在全身窜爬般的恶寒,让梅璃尔一味地发抖。

    但她却反而以指尖怜爱地触摸这些丝线。

    “狂真。。。殿下。。。”

    被漆黑的“诅咒”覆盖的唇喘息似地朗诵狂真的名字。

    有如祈祷一般。

    “殿下。。。”

    狂真将右手抚摸少女的脸颊。

    着少女的秀发渐渐变白,狂真的瞳孔波动着,变得更为浑浊。

    颤抖的手腕显示着他心中的绝望。

    “诅咒”未曾停下侵蚀的脚步,同时毫不留情地逐渐扩散到整个世界中,宽广的黑暗中仍不见一丝光芒出现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梅莉妮唇里吐出来的话,形同于不具任何物理效果的呓语。

    不过---

    “狂真。。。殿下。。。”

    “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长达数秒的沉默。

    以及袖剑弹出的,清脆的--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