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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西域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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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可以恣意大笑,但是有人连笑也不能自主。

    密室中,吴yin天战战兢兢地跪在玉座下,等待着柳飞扬的雷霆之怒。毕竟辛苦得来的玄魂剑和意外俘获的伏魔刀,在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牢中的飞鸟不见了踪影,柳林中暗卫死伤一地,其中的几个jing英也损了xing命。这口气让柳飞扬怎生吞得下,他默默注视着吴yin天,一语不发,仿佛是暴风骤雨来袭前的宁静,静得都能听到玉扳指摩擦皮肤的微响。

    吴yin天把头埋得很低,他想把内心深处的恐惧,一股脑地都掩藏进石砖的缝隙中去。

    沁儿捧来了七宝香炉,淡紫se的烟从镂孔中升腾散发,缭绕的轻烟在yin霉的空气中如丝绸般地化开,诡异的奇香充斥着整间密室。本用来安神定息的香饼,却添加了几种恶瘴毒物,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那毒烟的威力便在吴yin天和沁儿身上起了效果。

    毫无痛楚,只是钻心的痒,好像有无数只蚂蚁的触角在sao动脚心。吴yin天跪立不住,一边讨饶一边叩首,他不敢大笑出声,唯有小声的哼唧,却又像是在哭。

    沁儿则干脆哭了出来,又梨花带雨地咧着嘴笑,嘴里乌噜噜地像含着热茄子:“请主上……呵……饶命,呵呵……沁儿知错。”

    “你们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啊?”柳飞扬慵懒地靠上兽皮的座背,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香炉上方漫不经心地撩拨着淡紫se的烟雾。

    “不,呃……不是。”吴yin天回着,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放哪里,活像台上的扯线木偶遇到不会耍动的技师。

    “不是?”柳飞扬并不觉得鬼面的表演好笑,而是拉低了声音:“不是的话,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我……哈哈……”吴yin天笑得答不出来,陡见柳飞扬随手抛出一颗解药,眼光瞬间雪亮,然而,那颗解药却掠过他的头顶,落入了沁儿的手心。

    “沁儿,你替他说!”柳飞扬命令。

    沁儿吞下解药,登时解了奇痒,忙磕头谢恩,抬头见玉座上的人倚着扶手,身子前倾,“沁儿,你现在可以说了么?”

    “回主上,鬼面他当时就在这间密室。”沁儿立刻跪地。

    “哦?”柳飞扬指尖的扳指一滞,眸中淡黄se的光亮了起来,“外面天下大乱了,他在密室里做什么?”

    这句质问,如冰一样的冷,如刀一样的利,一抹淡淡的粉红猛地蹿上了他白皙的面颊,那是柳飞扬难得一见的愤怒。准确地说,柳飞扬为此事气急败坏了,愤怒无处发泄,鬼面正好是一个发泄的途径,他狠不得将鬼面像肉饼一样,在炉灶上煎炒烹炸。

    沁儿本在犹豫,但看到那束淡黄se的光she向她时,立时被那光芒所震,定了决心,“鬼面他在喝酒。”

    沉吟、愤怒、克制,柳飞扬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抚上了那个七宝香炉,怒火便如炉内的火苗一般在体内燃烧。蓦地,他握住香炉腿,抬起来,金眸瞄准了鬼面的额头……忽又眼神一亮,他运了运气,又将怒火压制住一分。下一瞬,柳飞扬又暗暗调了一口真气上来,终是将香炉的腿缓缓放下,用手指在香炉腿上狠狠一掐。

    发怒,那不是柳飞扬的作风。

    “好,真好。”过了良久,柳飞扬双手相合,但他只拍了三下,吴yin天的心就跟着天上、地下、人间转了三圈。

    瞧着那张惶惶而又狰狞的面孔,柳飞扬忽而漾出了一抹诡秘地笑:“真看不出来,你这么爱喝酒。”闻得这个“酒”字,吴yin天登时抖如筛糠,默不敢言。

    柳飞扬一甩发尾,朗声道:“好,既然你这么爱喝,今ri主上就陪你喝上一杯。沁儿,端走七宝香炉。另外,再拿上一坛陈年佳酿,就拿……”他挥挥手指,“就拿上次埋在花圃的那坛好了。”

    “花圃那坛?”沁儿心悸,“那坛酒里可是滴入了番麻之毒的,难道主上要……”

    “还不快去!”柳飞扬有些不耐烦地瞪了沁儿一眼。

    “是。”沁儿应声退下,不大工夫,便搬来了一个古瓷酒坛。坛身上还沾着少许新泥,覆着些花草的香气。柳飞扬见了这酒,满意地笑了笑,与吴yin天道:“你可知道这酒,名曰西域红唇,是西域王族才能喝到的酒。”

    “鬼面荣幸之至。”吴yin天的眼神木讷,刚才的奇痒虽随着香炉的撤走而渐渐消退,但他四肢俱已疲软。再看看那坛西域红唇,不由心下一沉,这回柳飞扬又想出来什么新的花样来折磨自己?

    柳飞扬走下玉座,亲自揭开红封,伸手在两个玲珑玉杯中各斟了一杯。酒水醇厚柔和,如紫薇花一般的光鲜,如烈血残阳一般的火红。

    张狂一笑,柳飞扬持着玲珑玉杯,举杯yu饮。

    “主上!”沁儿悚然惊叫。

    柳飞扬向她瞟了一眼,微黄的光再次洞穿了沁儿的身心。他收回眼光,行若无事地将血红的酒水倒入洁白的齿间。

    “很清甜,你也尝尝。”柳飞扬向吴yin天一转空杯,杯底的一滴鲜红跌到了地上,迅速被青砖贪婪地吸食。

    “是,主上。”吴yin天躬着身,去桌上取了余下那杯酒,退后几步,昂头饮尽,竟是一滴未留。他将空杯小心的捧回桌上,恭敬地道:“谢主上赏赐。”

    “你觉得这酒的味道如何?”柳飞扬扶上酒坛,挑了挑眉毛。

    “此酒入口如丝,绵如云锦,的确是上等佳品,只是回味略带苦涩。”

    “苦涩?哈哈,那是一定的。”柳飞扬伸指在坛中沾了一滴,用舌尖舔了舔,“你知道它为什么苦涩么?”

    一转眼珠,吴yin天处变不惊,他早就料到这酒里面绝非那么简单,但柳飞扬为人恃才傲物,喜欢看到他惊惧的样子,于是他便故意瞠着眸子,作出咂舌状。

    柳飞扬笑了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一会儿就会知道。”他走到密室门口,驻足,突然回头,“鬼面,你可知道错么?”

    吴yin天一怔,立时俯首跪地,“鬼面知道,鬼面这次监护不力,失了两把神兵,大错特错。”

    “嗯,知道错就好,好好享受后果吧。解药这两个月是没有了,不过你要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把玄魂剑和伏魔刀都给我找回来,否则,我不会再如此便宜你了。”

    “是,鬼面定当竭尽所能,两月之内为主上寻回两把神兵。”吴yin天五体投地,直至听到密室的石门轰然坠地。

    “鬼面,主上走了。”沁儿在吴yin天耳边轻呼,伸手去扶,“你快起来吧。”

    yin邪地目光瞄上沁儿的粉颊,吴yin天心里一动,原来沁儿也是小家碧玉,生得端秀玲珑,难怪柳飞扬喜欢把她留在身边,并对她故意手下留情,莫非是主上动了什么心思。他这么想着,手不自觉地按上了沁儿柔软的玉臂。

    “沁儿,跟我好不好?”吴yin天站起身,收回了邪眸,眼神中生出些柔和的光来。

    “你说什么?”沁儿失惊,打掉了肩头的那只yin手。

    吴yin天双臂一振,粗鲁地把沁儿扯进怀抱,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跟我。”

    沁儿摇动着双肩,想挣开他的双手,可惜技不如人,根本推不开那副坚如磐石的臂膀。那对肩膀反而得寸进尺,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你放手,放手!”沁儿猛力捶打着吴yin天的胸膛,然而,她的手却像是砸在了石板之上,受痛的总是自己的手。

    吴yin天不顾沁儿的踢打挣扎,一边搂着沁儿的弱小身子,一边强辩:“你知道么,我吴yin天从来没有爱过女人,因为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令我真正动心。”

    怀里的人听到这里,手下突然停住,沁儿又惊又恼,但她却忍不住好奇心,想听吴yin天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是个例外。”蓦地放松了手臂,吴yin天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沁儿,眉宇间不再yin霾,那绵绵的情意全部映在一对闪亮的眸子上,此时此刻,他眸中的光完全覆盖了那副丑陋的容貌。

    沁儿没有继续挣扎,而是低垂着头,掩饰着渐渐红润的脸颊,最后,沁儿羞愤地推开了他,叱道:“鬼面,你太无礼了,小心我会禀告主上。”

    “哼,你不会。”吴yin天说完,嘴角一抖,狰狞的面皮也跟着一抽,他立定不住,伸手撑住桌面,下一刻便跌坐在地上。

    沁儿刚要辩白,陡见鬼面全身哆嗦,登时心神慌张,急红了脸,“你怎么了,是不是蛊毒发作了?”

    “是。”鬼面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快吃了它,这药可以压制毒xing。”沁儿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了一粒丹药,喂入吴yin天的口中。

    舌尖一卷,吴yin天不假思索地吞了下去,立感清凉入体,楚楚yu动的虫蛊被这药一冲,登时安分不少。他喘了两口气,惊疑地看着沁儿,“你喂我吃的不是解药?”

    沁儿点点头,“对,这是医仙的凝气归元丹,可以暂时震住毒xing,我好不容易才搞到两颗,如今你吃了一颗,另一颗你收好吧。”说罢,她将一个黑se药丸放入了对方的掌心。

    “谢谢你,沁儿。”鬼面忙将药丸收好,拭拭额头上涔涔地虚汗,“这次蛊毒来得着实迅猛!”

    “当然了,这就是酒中的古怪。”

    “哦?”吴yin天疑惑地望向桌上的酒坛。

    “酒中含有番麻之毒,本身毒xing不强,但你体内的蛊虫碰巧最喜番麻,自然会活跃起来。”

    “那就难怪了……柳飞扬不但不给我解药,还喂我喝了番麻,这就是他让我享受的后果?!”

    吴yin天齿间作狠,一掌击在木桌之上,“噼啪”一声,木桌瞬间四五分裂,桌上那坛西域红唇连同两个玲珑玉杯一齐跌落,碎了一地的瓷片木屑。

    刺目的红se淌了一地,仿佛是那些破碎的瓷片划破了肌肤,流出的猩红鲜血。那团红se正在不断的向四周扩散,沁儿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宛如见到了炼狱中的血池。

    “不。”沁儿喃喃,忽的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瞧。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细腕,将那只玲珑玉手随即放了下来。

    “别怕。”

    耳边柔和的话语,却好像一阵yin风吹来,沁儿单薄的身子已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张开眼睛,逼自己正视那张yin森恐怖的脸,默然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高喊了一句:“原来你对主上心存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