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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高,一开始的时候客人并不怎么多,来的大多数是亲朋好友,场面显得有些冷清,宋氏担心得不行,生怕到时候观礼的人都没有几个,对女儿打击太大妲。

    其实宋氏有些多虑了,早有消息传出去,今日襄王妃会亲自给贺兰悦之担任正宾,只要是有头脑的人家都不会失礼,即使当家主母不能亲自到场,也必定会派出有分量的后辈带队前来捧场,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人家,干脆就让人盯着英国公府和襄王府,见襄王妃准备要出门了,才一咬牙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一时间蜂拥而来的人太多了,倒是门上招呼的下人一阵手忙脚乱,差点就忙不过来,幸好祝老夫人为了这一天做了许多准备,虽然出了些忙乱,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而襄王妃来到之后,宋氏一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襄王妃坐下没多久,长安长公主也在即墨明镜和即墨明薇的陪伴下到了,大家听说即墨明镜也跟着一起过来时已经十分侧目,待听说太后宫里的太监也跟着一路过来给贺兰悦之道贺赏赐时,已经不是一般的嫉妒。

    贺兰悦之正在房间里跟王子雨和清河郡主说话,听说太后有赏赐时吓了一大跳。

    王子雨十分吃惊:“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怎么突然间太后就传下赏赐来了?”

    清河郡主也非常惊讶窀。

    太后倒并不是从来都没有在女孩子的及笄礼上下过赏赐,只是一般大多数是那些得脸的勋贵人家或者宗室出身的女孩子,像贺兰悦之这样的,几乎是没有。

    这份荣宠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河郡主心里有些担心,不过面上还是说:“听说昨晚长安长公主被留在了太后宫里,今儿一早长安长公主又要出来参加悦姐儿的及笄礼,可能是太后娘娘正好听说了,又正好因为南粤那边战事的胜利心情比较好,就下了这份赏赐,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先出去接赏吧。”

    贺兰悦之深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接着就是了。

    贺兰悦之在清河郡主和王子雨的陪伴下出去接赏。

    太后的赏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两柄玉如意和一套内务监御制的赤金镶红宝石首饰,贺兰悦之跪下谢恩,让人接过赏赐,再次向传旨太监道谢,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送出的荷包也相当丰厚,所以那位传旨太监还是相当满意她的,说话也笑眯眯的,说了几句吉利话,就回宫去是复命了。

    即墨明镜亲自送他出去。

    即墨明镜临走前看了贺兰悦之一眼,正好贺兰悦之也在偷偷的看他,两人目光相撞,俱都一愣,很快又都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移开。

    即墨明镜送传旨太监出去,然后就留在前院了,贺兰悦之也带着即墨明薇和清河郡主回秋实院,倒是王子雨被留在了祝老夫人身边。

    没办法,谁叫她都十六岁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呢?

    自然是要趁此机会拉出来亮亮相,让那些夫人见见,知道有这么一个闺秀还没有人家,该打主意的赶紧打,迟了就要没份啦。

    还真是别说,因为有襄王妃和长安长公主捧场,很多本来认为贺兰府前景不怎么好的人家也都不得不重新估量贺兰府了,所以不仅仅是王子雨受到关注,就是贺兰府的其他姑娘也都被往日更受关注,而无论是贺兰惠之还是其他庶女,在经过云嬷嬷两年的培训之后,都十分拿得出手。

    有好几个人家都在打听了。

    当然,无论是贺兰惠之还是其他庶女,都是无法跟贺兰悦之和王子雨相比的,看上她们的人家要么是家世不怎么好的,要么也是给家里的庶子相看的,也许那些庶女会有满意的,但是很明显,贺兰惠之是不可能满意的。

    她看上的,可是成国公府。

    不过贺兰惠之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即使心里有多少想法,她面上依旧维持着淡定从容,将她温柔敦厚稳重的一面展现出来给大家看。

    而太后的赏赐仿佛是一颗小石子一般,打破了平静的湖面,紧接着除了皇后以外,以胡贤妃为首的妃嫔们也都纷纷赐下赏赐,有的是首饰,有的是布料,有的是香料,档次如何不说,光是这份荣耀就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了。

    这还不算什么,在长安长公主等人到场没多久,七皇子携带七皇子妃,四皇子携带着四皇子妃也陆续过来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快要嫉妒得疯掉了。

    啊啊啊,凭什么啊,不就是一个二品大臣的孙女儿吗?不就是一个五品无实封的县主吗?

    凭什么她比那些勋贵人家或者宗室出身的贵女们还要风光?

    两位皇子为什么要这么给她脸面?

    即墨明镜虽然也有些忧虑,不过他倒是十分淡定,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坐在前院跟凑上来的人说话,而萧钺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几乎要抓狂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将四皇子拖出来到无人区,他咬牙问:“你来凑什么热闹?你来也就罢了,你干嘛把嫂子也叫过来?”

    贺兰悦之本来就已经够得宠了,以他一个傻子的身份想要求取已经千难万难,四皇子七皇子还要来插一脚,他几乎可以想到,今日之事出后,若他不能再恢复正常,想要求取贺兰悦之几乎是不可能,更别说还有一个即墨明镜在虎视眈眈。

    想起即墨明镜那淡定从容的样子,萧钺心里就非常的不安,一时心急气怒之下,他不免有些焦躁了。

    四皇子看到他这个样子,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起来,呵斥道:“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一点儿男人的样儿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样急吼吼的?就算是再想得到她,你也得先冷静下来,万事都不能急躁,一急躁你就输了!”

    萧钺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他真的心慌。

    特别是在发现了贺兰悦之跟即墨明镜之间有私情之后,他就更加控制不住了。

    “不会明白的。”萧钺烦躁的说。

    四皇子的确不明白他这种情绪,他向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在什么时候都会冷静思考,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和选择。

    四皇子直接说道:“我是不明白。”

    萧钺懒得跟他废话:“你赶紧走。”

    四皇子无语,这人真是完全没理智可言了。

    “你若是真的喜欢她,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将她娶回来,但是如果你是这样的话,我就要重新考虑了。”四皇子说。

    萧钺惊讶的抬头。

    四皇子望着远方:“贺兰复深得父皇的信任,在御史台有极高的声望,若是能得他相助,对你我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我让你四皇嫂过来,就是想趁此机会跟贺兰四小姐打好关系,若是那贺兰悦之真是个好的,我也可以考虑让你恢复正常。”

    萧钺眼睛一亮:“表哥!”

    若是能够恢复正常,他娶贺兰悦之的把握会大很多。

    四皇子低下头冷冷的看着他:“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却是让我犹豫了。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助力,却并不希望自己的人被人拿捏住,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你明白吗?”

    萧钺如同被人从头淋下一桶冷水,将他整个人都泼醒了。

    苦笑,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他的手下受身边的人影响太大了,他也会不高兴,也会生气。

    深深的闭上眼睛,又睁开,萧钺苦笑:“对不起。”

    四皇子叹息一声,拍拍萧钺的肩膀:“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奢望那么多的,因为有时候奢望,就意味着失败,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所以我们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而且,相信你也明白,现在还不是你暴露的最好时机,而且,你认为以你现在的能力,将她娶回去就能保护好她吗?最重要的是,现在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贺兰四小姐呢,你认为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能够争得到她吗?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你会连机会都没有!”

    萧钺震动。

    四皇子见他陷入沉思,便没有再打搅他,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

    正如四皇子所说的,他并不希望见到有一个人能够对萧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因为萧钺不仅仅是他的表弟,也是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共同奋斗想要挣出命运的战友,他希望他能够帮到自己,当然,据他这两年观察,贺兰悦之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如果萧钺能够娶到她,那么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大助力,所以在得知萧钺的执念之后,他就在思考让萧钺恢复正常人身份的可能性了。

    这一世因为东方问月失去最得力的助手,所以他们的生意并不能像前世那般做得那么大,给他提供的财力支持也有限,不过因为有了贺兰惠之这个金手指,他还是提前预知了不少事情,对他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其实他如今的实力虽然比不上七皇子,但也还是有一拼之力的,最起码,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最初的狂风暴雨中站稳脚跟。

    前院气氛波云诡异,后院也差不多。

    四皇子妃向来是个小透明,为人十分低调,很少参加宴会结交人家,就算是皇室聚会或者妯娌聚会,她也总是静静的坐在旁微微的笑,将风头全部让给七皇子妃等人,自己当壁花,若是不当心,几乎都会忘记她的存在。

    这一次她突然间过来参加贺兰悦之的及笄礼已经让人十分惊讶并且摸不透她的心思了,不过因为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而且,因为她本身就是出身书香人家,跟贺兰府同属清流,倒是有许多话题,加上她为人谦和有礼,即使她并不怎么刻意出头,还是给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相反七皇子妃出身勋贵人家,年轻又生得漂亮,也挺会说漂亮话的,虽然有些倨傲,却也算得上是长袖善舞了,可是今儿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来参加人家的及笄礼也就罢了,竟然还摆出一脸不高兴来,仿佛人家欠了她几百万一般,实在是让人不解。

    可人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里,得罪不起,祝老夫人也十分头疼,好在长安长公主和襄王妃都算是长辈,在宗室中也是极有名望的,有这两位在,七皇子妃也不敢太过分,祝老夫人才稍稍放心一些。

    而外面的情况传到后面,清河郡主和即墨明薇王子雨等都懵住了,都不知道这两位皇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拉拢贺兰复吗?

    也不是没可能。

    唯有贺兰悦之心里明白,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出现,只怕除了贺兰复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和萧钺,至于七皇子夫妇的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如今也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及笄礼办好。

    这么多贵人前来观礼,若是出一点儿差错,那就好看了。

    王子雨手脚都抖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紧张,我好怕等会出错。”

    贺兰悦之请了王子雨做赞者。

    “别紧张,一会你就当做周围没有人就好了,你只要一心一意做好你该做的事,就不会有事的。”

    即墨明薇也很担心王子雨出错将贺兰悦之的及笄礼搞砸了,连忙安慰她,又给她出了好几个主意让她减压,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似的,简直是要把人给急死了。

    贺兰悦之见实在没有办法,拉着她的手说道:“好了,你看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呢?”

    王子雨一看果然:“啊,你怎么都不紧张的呢?”

    “有什么好紧张的?”贺兰悦之说道:“不管今天来观礼的人是谁,身份多么的高贵,这场及笄礼的主角依旧是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理会他们呢?我只要用心的完成我的及笄礼就好了。”

    王子雨呆住了:“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即墨明薇啪她一下:“所以你千万给我稳住了,要是搞砸了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她了,她本来就够紧张了,你再吓唬她,等下她站都站不住了,当场尿了裤子怎么办?”清河郡主拉开即墨明薇。

    王子雨涨红了脸:“你才尿裤子呢。我才不会这么丢脸。”

    她握拳:“你们就等着看吧,我绝对不会丢脸的。”

    即墨明薇和清河郡主还有贺兰悦之对视一笑。

    及笄礼很快就开始了,祝老夫人和宋氏亲自请正宾的襄王妃到主宾位坐下,其他贵客也各自就坐。

    鉴于贺兰平不在了,所以开礼就由贺兰复致辞,然后作为赞者的王子雨先走出来,以盥洗手,在西阶那边站好,贺兰悦之身着采衣上场,到了场地中间,面向南方,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朝西面跪坐在席上,王子雨走过去为她梳头。

    虽然未曾上场前王子雨很紧张,但是上场之后她就抛弃所有的杂念,专心致志的做起自己该做的事来。

    而这梳头,也是她早就练习过很多遍的,所以她很快就出色的完成了。

    梳好头之后,襄王妃从主宾位上起身走下来,先洗过了手,擦拭干净了,这才走到贺兰悦之面前,高声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摘自百度)

    然后跪坐下给贺兰悦之加笄,起身回位后,王子雨象征性的为她正笄,贺兰悦之起身,宾客作揖祝贺,完成了初加,贺兰悦之回到了东房,换下头上的发笄和素衣襦裙。

    贺兰悦之穿着素衣襦裙出来,先是向来宾展示,然后向父母行正规的拜礼,表示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是一加一拜。

    完成了一拜之后,紧接着二加,去笄换上发钗,然后回东房换下素衣襦裙,穿上曲裾深衣,出来进行二拜。

    二拜完之后是三加,去掉发钗换上钗冠,然后回东房换下大袖长裙礼服,出来进行三拜,然后入席喝下醴酒,最后襄王妃为她取字。

    有的人家虽然说是正宾取的字,但实际上是主人家早已经拟好了的,也有的是直接就有正宾取字的,襄王妃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贺兰府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直接就襄王妃取字了。

    襄王妃为她取字“夭夭”,出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表达了对她的美好愿望。

    贺兰悦之谢过,又跪在宋氏面前,听从宋氏的训示教诲,不外乎些美好的愿望。

    此后贺兰悦之分别向在场所有宾客行礼感谢,这才是礼成。

    礼成之后众人过去道贺,即墨明镜倒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人群中的贺兰悦之。

    穿着大袖长裙礼服的贺兰悦之俏生生的站在哪里,既端庄又稳重,比起素日的清艳,更多了几分端丽,即使有七皇子妃这样盛装打扮的美人儿来,竟然也一点儿都无法夺取独属于她的光芒。

    贺兰悦之感觉到即墨明镜的目光,转过头来,目光与他相遇,瞬间火花四溅,她不由得微微的红了脸,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阳光下,让人目眩神迷。

    七皇子这一次之所以带七皇子妃过来,主要还是因为长安长公主和即墨明镜都过来了,他也顺道过来凑凑热闹,然后无意间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念头,就跟七皇子妃提了一下,这就是为什么七皇子妃登门道贺却没好脸色的原因,不过七皇子不在意这些,他原本只是想一想而已,如今亲眼看到贺兰悦之,只觉得这女孩子比起三年更见绝艳,竟然人间少有的绝色,特别是她那一笑,简直是连七皇子的魂儿都要给她勾走了,七皇子心头一片火热,想着回宫后一定要将贺兰悦之弄进府里去做个侧妃,这样的绝色美人儿怎么能便宜别人呢?

    而另一边的萧钺却又是一番心情。

    看着贺兰悦之如此美丽动人,萧钺心情自然是好的,可是看到她跟即墨明镜之间的互动,他又觉得心里像是刺了一根刺一般,扎得他眼睛痛!

    贺兰悦之感觉萧钺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见他眼中情感复杂,似欢喜又似是嫉恨,心中厌恶,转开了头。

    虽然贺兰悦之脸上的变化只是瞬间,即墨明镜还是感觉到了,他所有所思的看了萧钺一眼,缓缓的勾起唇来。

    想跟他抢,没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高喊:“圣旨到!”

    众人俱都吃了一惊,贺兰悦之若有所感,转头朝即墨明镜看去,即墨明镜朝她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贺兰悦之心跳瞬间加快,直到来到前院跪下,耳边听着太监尖利的声音穿过耳膜,她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赐婚了,竟然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