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寒门称王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牺牲固所愿

第二百八十四章 ,牺牲固所愿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w.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百八十四章,牺牲固所愿

    “张宾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刁膺,而且张宾已经连我们一起算计在里边了……”王烈的话很轻,语气都不曾有太大变化,只是多了一些苦涩的味道。

    但这话听在段末坯耳中,却让他一惊:“难道张宾事先就知道我们能拿下信都?那我们现在岂不是时刻都身在危险之中?不行,明扬,你即刻率人马先离开这里,我断后!”

    王烈感激但了一眼段末坯,摇摇头:“段大哥不用担心,张宾能算计我们不假,想利用我们除掉刁膺也是可能。但还没有那个能耐可以透我们每一步的计划,否则直接张开口袋在这里迎接我军就可以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的预判而已,也就是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的判断,但并不等于他就完全掌握了未来。

    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张宾现在与胡人贵族,也就是以王阳为首的羯胡贵族有怨,而那刁膺又已经投靠了胡人,因此张宾才要想办法除掉他,在石勒哪里建议刁膺为自己的代表来督军。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算计到我们一定会谋取信都而已,而一旦我们攻打信都,就肯定会得知刁膺到来的消息,我们就会斩杀石勒的使者,激石勒前来。这样不但仇敌即去,我军还会被拖在这信都……”

    王烈说道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焦急道:“荆展,赶快搜查全城,查点核对入城敌军人数,抓捕jian细!”

    段末坯忙问:“怎么了,明扬?”

    王烈咬牙道:“我刚刚才想起一件事情,张宾一定派jian细混在了这入城的军队内,我怀疑我军杀戮石勒使者的消息已经被发送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荆展手中拿着一个带血的信鸽返回,却是沉声道:“主公恕罪,展搜捕到了jian细,但他已经放飞数羽飞奴,我只来得及下这一只,其余两只却飞往南边!”

    王烈接过信鸽道:“与你无干,是我麻痹大意了。”

    然后取下那信鸽腿上绑缚的情报,只见上边写道:“信都有变,王烈已入城!”

    王烈把那情报递给段末坯,段末坯后,怒道:“张宾果然好算计!”

    王烈苦笑道:“自遇到张宾,似乎每一步他都能透,就算开始能瞒过他,后边也势必为他所用,真是可恶!”

    段末坯想了想道:“明扬,如此来我们还是应该即刻撤出信都才好。”

    王烈摇摇头:“嗯,若无意外,我相信两日内石勒大军就会来到。毕竟上党郡已经为石勒重得,我们现在又占据了石勒的大半粮草,张宾若已经算计到这一切,肯定会提前劝说石勒派大军前来围剿我等。毕竟我军现在等于把石勒和前线孔豚的三万人马分割成了连段,可是我军若现在就撤,那就会让石勒大军和前线的孔豚大军连成一片,石勒就未必肯亲自带兵前来了,所以信都我们不能放弃,而且要狠狠的把石勒的前锋打疼,让石勒不得不亲自前来。

    这样,段大哥你率五千人马立刻返回高阳郡,至于这些粮草和物资,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焚毁,石勒大军没了粮草支撑,肯定不会在信都城下久战,我则在这里牵引石勒大军,最后择机将他们引往掘鲤淀决战。”

    段末坯忙道:“不行,要留下来也是我留下。”

    王烈摇摇头:“段大哥,若你留下来,石勒肯亲征来信都么?”

    段末坯犹豫了下,他也知道石勒最想消灭的不是自己,而是王烈。

    只好无奈道:“那你可命人假扮你,引石勒上钩,却绝不能亲身犯险。”

    王烈无奈道:“这石勒手下的大将肯定都知道我的相貌,就算有白文他们的化妆之术也只能欺骗一时,可是石勒一旦发现城内不是我,势必会发觉不对、甚至对我们的目的产生怀疑,又怎么肯去掘鲤淀与我军决战?”

    荆展忽然道:“主公,若你留在这里等待石勒到来,那石勒和张宾才更会起疑,因为主公就算英勇,也绝不会做这样以卵击石、自陷于绝境的事情,还不如找一人假扮您,然后主公可率人马在城外潜伏,等石勒大军攻城,久攻不下之时杀出,随即遁走,这样石勒一见,以为主公是为消耗他手下军力,才更有可能追您而去。”

    王烈一听,深深了一眼荆展,点头道:“荆队长想的很周全,可是你觉得谁可扮我?”

    荆展道:“我愿假扮主公,因主公善而这里除了主公,就属我箭法最好,而且我曾随主公前往盛乐,随行一年,对主公的行为、动作比较熟悉,若扮起主公来不说十成相似,起码十步外不会被人出破绽!”

    荆展为人谨慎,不会夸夸其谈,所以他敢这样说,必然是有十足把握。而起他说的十步外不会出破绽,估计指的是那些长时间和王烈相处的人,比如谢鲲、谢艾、段末坯等人,若是石勒手下的将领,就算在两军阵前见过王烈,或者通过画像了解过王烈的特征,但十步内估计也是认不出来。

    可虽然是这样,王烈却不为所动,了荆展一眼:“荆展,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么?”

    荆展点头道:“可能会战死……”

    王烈点点头:“那你还要替我固守?”

    荆展桀然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这句话出自孟子,意思是“这本来就是我的愿望,我不敢请求罢了”,荆展如此说却表明他有了为王烈赴死的决心。

    如此关乎生死的承诺,却被荆展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带给旁观者的震撼反而愈发强烈起来。

    王烈着荆展坚定的目光,忽然就想起了谢艾对他说的话:“主公你不舍一人,就要牺牲更多,哪一个更大?”

    王烈心下忽然有了决断,对荆展郑重一拜:“虽九死亦不负君,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

    荆展忙拜倒道:“君赏识之恩尚不得报,我不敢受此大礼。”

    段末坯着两人,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兄弟情谊重,可在这黑暗的时代里,却一样不能不舍。

    却故意骂道:“你们两个何必如此计较不休,还是我留守这里最好!”

    荆展却道:“辽西公正当和主公一起在外,左右夹击,否则我军军力不够,怎能击败敌人大军,而且主公若退往高阳,前后皆有敌兵,还需要辽西公你为他尽力牵制呢。”

    段末坯点点头:“好,荆队长你要保重,我就与明扬一起会一会石勒的大军!”

    晋建兴四年二月初,大晋冀州长乐郡治下信都城南三十里。

    滚滚蹄音回在从冀州襄国城到信都的官道之上,一队数万人的骑兵队伍正直向信都城奔来。

    马蹄践踏下,本来洁白厚实的雪地,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黑的泥泞。

    这铁蹄,践踏了白雪,更将要冲进城池,掠夺敌人的生命。

    这支数万人的骑军的领头者,却是一员身高过丈的壮汉,这壮汉也不带头盔,只在头部两边留有长发,浑身肌隆起,在这冬日里竟然只穿一件单衣,外罩简单皮甲,只在要害部位如胸口镶嵌有金属护心,整个人就如猛兽一般威武。

    此人正是号称石勒手下第一猛将的匈奴汉国大将支雄。

    马背上的支雄长刀在手,面目冷峻,心中正暗自嘶吼:“王烈啊王烈,你若是个汉子,就不要从信都城逃走,你一定要等我来,此战我定要与你分个胜负,亲手把你杀死,你是个英雄,但必须死在我支雄的手上!”

    没有人听见支雄的心声,但支雄那浑身腾起的滔天战意,就算他身边的亲卫都感到了一丝冷冽。

    而那双似乎要杀人的眼睛,更是让部下不敢正视。

    一路战马奔驰,道路虽然难行,但却并没有狂澜军士兵出现阻击,似乎狂澜军已经完全从这里撤离了一般。

    可当一个时辰后,支雄大军来到信都城外时,千步之外,城墙之上却有一杆大纛正迎风招展,宽达数丈的黑的旗面上书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血红的大字——狂澜军王烈。

    字字如血一般耀眼,跃动进了观者的眼中。

    刺得城墙下的支雄和众军眼睛一阵发痛,本来气焰滔天的气势都仿佛一凝,还有谁敢身在四面强敌环伺的时候竖起自己的大旗,宣告自己的存在,恐怕也只有那个胆大包天的王烈王明扬了吧。

    而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也都一脸沉默,任凭下边铁蹄来往,气焰嚣张。

    支雄心中忽然就腾起一股厌烦,觉得自己大军带来的气势,好像在一瞬间就被王烈和他的狂澜军压制了下去。

    支雄决不能允许敌人这样嚣张,在面对自己大军压境时,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这次能带兵出征也是颇为不易,毕竟现在王阳和夔安都把他和孔长当做异类,颇为提防,一直劝石勒不要给予他们太多信任。

    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和石勒求得先锋的资格,而石勒已经在襄国城征召大军,随时准备前来,自己若不能在石勒来到的三日内拿下信都,就是愧对石勒信任了。

    而且,此刻高阳郡的孔豚大军也正酝酿回来夹击王烈,支雄可不想把这个功劳让给孔豚。

    因此,必须尽快开战,不给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支雄大喝一声:“来人,把战书给我上城去,全军就地休息造饭,做好战斗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为了节省时间,支雄甚至暂时都不准备立下营地,反正根据情报,城内的狂澜军不过万人,而且都是轻甲骑军,逃命有余,反击自己却是绝对不足。

    随着支雄的一声令下,匈奴汉国阵中冲出一个骑士,手举战书冲向城墙。

    那手举战书的骑士,不断高喝着:“下战书——”

    但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似乎不为所动,依旧面目严肃,没有一人应答。

    但待那匈奴汉国的其实就要接近城墙的时候,百步外的城墙城楼之上,一只羽箭如霹雳一般飞出,那骑士根本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下一箭被下了战马。

    接着,城墙上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高喊道:“支雄小儿,休做妇人之态,我家主公说了,你要打便打,何必下什么战书,没有战书我家主公一样取汝等命,汝等若是害怕就尽早投降,免得一会尸横当场!”

    眼见那信使被杀,城墙上下,顿时一阵沉默,就连狂澜军将士都有些愕然。

    自古就没有杀战术信使的习惯,但今日王烈却又开了先例。

    而随着那声音的落下,这次杀信使却似乎又有了新的含义。

    片刻城墙上的狂澜军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在军官的带领下一起大骂匈奴汉国士兵故作姿态,乃是懦夫所为。

    而城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如丧考批,虽然愤怒却无法辩白,那支雄更是气得哇哇怪叫。

    “王烈,你如此无礼,竟然敢杀我信使,此战我定要取你人头,全军准备,即刻攻城!”支雄大吼道,这一刻他的怒火成功的被王烈点燃。

    什么一个时辰后再打,什么埋锅造饭,不拿下信都城,将王烈碎尸万段,就算山珍海味他现在也难吃下。

    战鼓擂响,号角震天,三万匈奴汉国骑士,分出了两万人,推动各种攻城器械向信都城城墙扑来。

    信都城的城墙并不高,只在五丈左右,还不足十米,但因为各代的修葺,整体异常坚固。

    不过信都城没有护城河,敌军可以直接攻击到城一旦架起云梯和攻城车,或者推上来撞城车,都对城池是很大的威胁。

    两万人马嚎叫着冲了上来,而信都城内现在只有三千人马,其余人都jia给了王烈和段末坯用来在关键时刻袭杀敌军。

    因此,假扮成王烈指挥战斗的荆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弓箭手击。

    一直到敌人冲到八十步内,进入了弓弩的最佳程后,狂澜军才迅速出了第一波羽箭和连弩。

    因为长途奔袭的原因,就算是经过狂澜军改进后的小型连弩,王烈这次也只带了二十几架,但信都城内因为有大量军资,普通的弓弩却是不缺,因此这一阵箭雨发的人数虽少,但却是十分密集,只是收到的效果似乎并不大,只有区区五六百人中箭,其余人马还是迅速冲了上来。

    从八十步到五十步,狂澜军的这些骑士尽管都是jing锐,但也只来得及出三轮箭雨,杀伤了不到两千名匈奴汉国的敌军,但以城内现在的狂澜军士兵总数说,已经是成效显著了。

    正常情况下,普通弓箭手,在这种箭雨中,十能中一,已经是不错。

    “给我冲,今天天黑前拿下信都,人人发钱十贯,布十匹!”支雄怒吼着,亲自带兵加入了战斗。

    不过支雄并没有太过靠前,一直在新都城墙百余步外,毕竟王烈的神箭天下闻名,支雄也不想轻易以身试箭。

    百余个亲卫更是把支雄团团围住,就连他头顶都有一块铁盾遮掩,免得他为狂澜军的流箭所伤。

    在付出了两千余人的命后,第一架云梯终于搭上了城头,匈奴汉国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嚎叫着攀爬而上,他的瞳孔中已经倒影出上边那个狂澜军士兵的模样。

    五丈的距离,若是平日在平地,不过是数息的时间,就算是这云梯上,只要身手灵活,胆气十足,也能在十几息内攀爬而上。

    那匈奴汉国士兵甚至想象到了自己跃上城头后,砍杀敌军的爽快。

    但下一刻,一块石头砸下,他下意识的用胳膊上的盾牌去抵挡,但却觉得浑身被巨力击中,整个人如被雷击,直接掉下了云梯,摔晕过去。

    不过,相比其他袍泽,他这样晕死还算幸福,此刻在向上攀爬的匈奴汉国士兵的头顶,已经出现了无数的滚木礌石。

    这些重物,不断泼洒而下,一个个匈奴汉国的士兵惨叫落下,或者摔在冰冷的土地上,或者砸在袍泽的身上,要么骨断筋折,要么直接死去。

    但更多的士兵却是悍不畏死的继续攀爬而上,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这种程度的抵抗,还不能让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崩溃。

    支雄军纪严明,有一人逃走,全队都要受罚,因此大家都是互相监督,哪一个却战,就会随时被自己的战友砍死。

    而且支雄给出的奖励也算丰厚,这种激励和惩罚制度下,却是无一人敢轻易退却。

    这也让防守一方的狂澜军的压力在一开始就变得很大。

    甚至可以说,因为下战书的信使被当场杀,因为荆展的讥讽辱骂,让支雄失去了理智。从战斗的一开始,双方就都拼劲了全力,这场战斗,也注定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可能。

    “能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虽九死而无憾,此乃我所愿!”在昨日,荆展这样对王烈说。

    此刻,他身穿王烈平日所穿的盔甲,站在那杆书有“狂澜军王烈”的大纛之下,风卷旗帜的猎猎之音让他一直平静的心也慢慢激起来。

    能如此光明磊落的死在战场上,也许比无声的死在敌人的暗杀下,更有意思呢。

    荆展单手擎刀,面对城墙下不断蜂拥上来的敌人,对着城墙上的狂澜军士兵嘶吼一声:“杀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