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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二节

作者:原野上的花叶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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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家茵,你好!我们都来看你来啦!”身穿鲜红衬衣,下着藏蓝色筒裙,说时已踏进客厅里来的中年女子,是交响乐团党委书记梅芬。她一看到丁家茵就笑吟吟地迎上去,而且迅速伸出双手很热烈地,紧紧的一把握住了丁家茵的两只手。

    当发现站在一旁的是叶芹,梅芬书记又走过去一步,伸出右手捏住了叶芹的手,同时,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说着感到有点惊奇的话:“咦,小芹你已经到啦,我刚才还在问老苏,你怎么没有来呢?”

    一身淡青色笔挺西装,系着粉红色领带的老苏,一进门,就把手里一捧色彩很艳丽的大花束送到书记的手上。

    “家茵,去拿花瓶来,把花插上,”梅芬书记捧着花,对丁家茵边说边递上了大花束。

    “谢谢。谢谢谢谢。唔!好香啊!”丁家茵笑容满面地道谢,接过花束后,还凑近闻了闻阵阵的清香。

    见何以然托着一大盘的咖啡杯过来,梅芬书记等何以然把托盘在大沙发前的茶机上放安稳,即跨上两步,也很热烈地握住何以然的手爽朗地说:

    “老何啊,你好!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呀,你一定还记得的吧。”

    “梅书记的记性真好,还是两年多,快三年前的事了。为了一件小事,讲起来也怪难为情的。”何以然微笑地说着,还摇了摇头,显露出自己的不好意思。

    “哎!怎么能讲是小事呢,家茵是我们乐团那么好的长笛手,没照顾好她是我的不该。你为妻子嗓子不好,背地里来为她请假,可见你对她的爱护之深。家茵呢,也是为了演出在即而一直坚持着。这件事,我就是被你,被你们俩深深打动了才忘记不了的呀。”

    陆陆续续都已进了屋的一大群人,听书记这么说,皆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何以然虽也与大家一样的展开着笑颜,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讲,就有点不自在了。

    “来,我来吧。”何以然暗暗掩饰住脸上的一点窘迫,转过身,从家茵手里接过花束,再去厨房将花瓶灌些水小心地把花插好。

    “书记,林总监,老苏,祁编辑,阿东,来,大家都来坐呀。来来来,坐下,坐下,请随意地喝点咖啡吧。”丁家茵边招呼大家坐于大沙发和松散地面对着沙发的几只椅子上,边把托盘里的一杯杯咖啡送置众人的面前。

    梅芬等何以然在大电视柜上,靠电视机的右边处放好花瓶后,指着沙发前的一个空位子,笑着向何以然招呼道:

    “老何,来,你也来坐,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大队人马。啊——,我今天,今天好像是反客为主啦。嘿嘿嘿……。”

    梅芬书记说着站起身,自笑了起来,她的话,说得一屋子的人也都轻轻的笑了。待何以然也落座后,梅芬便对着他一一作起介绍,于是何以然急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这位是我们乐团的音乐总监林海波。这位是〈交响之声〉报的编辑室主任李源。这位是团报的主编,也姓李,叫李立山……。”

    梅芬刚说完,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笑开了。

    “噢,说明一下,说明一下,”见此,梅芬也不禁乐了,手掩住嘴说道,“他这个山是高山的山,不是数量上一,二,三的三,他决不是历史人物里的李立三喔,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这位是我们团委的副书记,夏萌。老苏,我知道你和叶芹是家茵的长客,你们是蛮亲密的朋友,就不需要我再来介绍了。”

    “是呀,我和叶芹是经常来的。我和老何已可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老苏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应和着书记的话。

    “这位是司机祁临森。这位是团报的编委卓逢才。这位是我们乐团的管理员陈阿东。这位是首席小提琴手马小驹。最后要介绍的是,党委委员,我们交响乐团的副团长,是我们这里最有资历者,老方,方近郊团长。”

    当梅书记顺着坐序每介绍一位,何以然就走上一步,恭敬而热情地与之握手,以表达欢迎之意。对老苏说的话他是欣然赞同,他们俩的手握得就很随意,但显然要亲切得多了,与阿东握手时是带着深切的感激之情的。

    “家茵,今天,我们乐团的几位领导,以及各个部门有影响的人员都来看你,”梅芬书记说着走到丁家茵身边,还将手轻轻地搭在丁家茵的肩头,“我们以这样的陣势前来拜访,就是要向全团明确表达一个信息,以此来澄清最近一个阶段里,在我们的乐团内,对家茵很不应该有的误导和传闻,甚至于是无中生有;还要坚决阻止已发生的,对人格,对人的尊严极其恶意的讥讽和侮辱。那种,对人,极不负责,对事,又充满低级趣味的种种离奇的说法和传闻,是团里大多数人所反对和批评的。家茵,真的,我们很对不起你,你是我们乐团里一位很优秀的长笛手,平时一直很努力,很踏实,这是公认的。今天,其实还有其他人也要来慰问你,但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因此,家茵,今天我们来,不仅仅是表达了我们的心愿,实际上也代表了团里好多人的意见。家茵,你要振作起来。你有很多优点,但恕我直言,你太脆弱了!也许可说这是你的弱点,或者是缺点。贝多芬说,‘我愿证明,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他还说,‘音乐当使人类的精神爆发出火花。’我想,乐圣的肺腑之言,也可以,或者应该作为我们的肺腑之言。不然,我们自己心中没有精神的火花,怎么去使热爱我们乐团的听众们爆发出他们的精神火花呢?我想,他说的精神火花,一定也包括‘担当患难’。我以为,贝多芬严重失聪后仍不断的努力,就是‘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担当患难’的具体形象么,”梅芬书记说至此,略倾身,轻手轻拍一下丁家茵的肩,并低头对坐着抬头仰视自己的丁家茵,还笑问了一句:“家茵,你说呢?”

    丁家茵转而再面向围坐着的客人,应答书记的问话:

    “今天有那么多的领导和同事一起特意来看我,我深为感动,谢谢大家了。”这么说时,丁家茵略略向前欠了欠身,以表达对大家前来探望的真情感激。然后她望着依然注视着自己的梅书记,继续环顾一下围坐在前面的,也都在看着自己的每一双眼睛,不禁心头更生起一番心潮澎湃的感慨来——

    “确实,自〈交响之声〉报上出了那篇短文,使我深深感受到的是:向我射来的许多目光,竟然是利箭似的目光;耳闻的说笑,真是难以忍受的说笑。有一次,有一个人,他的名字我这里就不提了。他和我面对面走过时,只见他斜着眼,嬉皮笑脸地说,‘唔,我闻到了从洞里出来的狐狸精气味了,是臭气熏天,臭得我鼻子都不想要了!’这是什么话?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的话还不是讲给我听的!为洗刷自己,我真想冲上去与他争论争论,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告诉他,〈交响之声〉报上的评论绝对不是事实!我太冤!!也太怨了!!”

    听丁家茵所说,何以然才似恍然大悟地说:“噢,怪不得那天,刚吃好晚饭,我和她谈了没几句话,她就喊着,‘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接着就冲到房间里关起门来,扑在床上大哭,痛哭的。我当时是想,她一定又遇到不可再忍受的事了。”

    何以然说完话,房间里竟然是鸦雀无声,大家是在感受,或是理解到了丁家茵,由流言蜚语受人随便侮辱却又无法争辩清楚,而只得把深深的痛苦和极其的委屈积聚在内心里的遭劫之情,之境。

    随后丁家茵继续说道:“那时,我真想拉住他跟他争辩争辩,可是又觉得,他如果无赖地讲,他所说的狐狸精又不是我,那我不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于是只得忍一忍,仿佛真的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发现了一样,满脸通红地从他身边低着头逃也似的奔跑开了,然而,我还是听到后面传来他大声的:“真的诺!是要比聊斋里的画皮画得还要好看!”的讥言恶语。当时我,竟然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久久难以平静下来。我还迎面看到那种,说起来是象姐妹一样要好的人,她从我身边走过时,却手捂盖着嘴,投来,好象再也忍不住的嬉笑眼神。也有的是,象怕得了传染病似的,一付拒之千里,爱理不理的蔑视样子。梅书记,对一个,从来以洁身自好视为自己身价性命的我来讲,这样的刺激真实在是难以忍受,也很难摆脱。有道是,‘聚舌成刀,众口成雷’因此,这几天,我都有点怕去乐团了。天天在求,我有个可隐身的法术就好了。是的,为我仗义执言的确也不少,他们使我感到了‘良言一句三冬暖’的暖流。但,从来没受有到过这种直达心灵深处的打击,还是使我很痛苦,很痛苦。他怕我经受不住,”丁家茵说至此,伸出食指指了指隔着她一个座位坐着的何以然,“他要求我,‘就是再痛苦也一定不要愤怒;再悲伤也一定不要压抑;再无奈也一定不要绝望,一定要让自己尽可能的超脱一些,再超脱一些。’我极其理解他这样说的心情和为我担怕的心理。后来,我尽可能的按他希望我的‘不愤怒、不压抑、不绝望’去疏散自己的情绪。然而,好事的人仍在传奇,竟争者仍在叫好,算是朋友的仍在笑谈。这些人的言谈举止,是天天声声入耳,时时压在我的心头,真叫我不想又想!不怒又怒!不悲又悲!不恨又恨,这叫我怎么能不难受的啊!心里头是,实在无法不再痛苦和悲愤了。”说至此,丁家茵停顿住,尽力克制及平缓一下自己内心的波澜,抑止了一会,才接着轻轻地说:“对于我性格上的脆弱性,刚才,书记讲了贝多芬的心灵感叹,我想,顺着乐圣——贝多芬的话,最终我还是会坚定的走出心理阴影的。这几天里围着我发生的事,尽管使我很难受,很伤感,但,我依然认为,我们的乐团总体上还是个很出色,很有素养,也很温暖的乐团。我是乐团培养的,我当为我们的乐团作出我的贡献,我是决不会一蹶不振到底的,对此,大家可以相信我丁家茵的。”

    “好!这样好!能够有这样的心态真的很好。”

    听丁家茵这么说,众人都面露喜色,纷纷地表示赞赏,称好。尤其是副团长方近郊,舒展眉头快慰地说道:

    “家茵!家茵啊!你看,大家都在为你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和精神境界叫好呢。书记刚才讲了,今天,我们为什么要组成这样的陣势来?就为了向全团表达一个明确的正名信息嘛。不过,我也在想:〈交响之声〉报上的一篇短评,在我们乐团,怎么会引发出,或者是暴露出这样一连串,有关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严重问题来?这些问题,更是我们上上下下需要举一反三进行整改的方面。”

    此时,梅芬书记像是有感而发,便插话道:

    “噢,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是要整改,但下一步的整改,绝不是针对着谁,作一番声色俱厉的批判。不是的,而是把正确与错位,高尚与低俗中的什么,怎么,为什么,摆个明白,由此把大家引向,或者是推向做个什么样人的自我思考,自我反省和自我提高中去。我以为:我们的乐团,应该,不仅是讲究艺术素养的乐团,而且是很具有人文素养的乐团。”

    “书记讲得很对。”方近郊待书记讲完,即按自己的想法谈了下去,“是的,解决目前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存在问题,不能只在于埋怨和批判,更重要的,还是促使形成正确的自我思考、自我理解、自我追求和自我提高上。但感染与影响也是很积极的促使因素呀。我们是搞音乐的,可以以音乐来感染和影响人们的。我搞了四十多年的音乐工作,我感悟到:要使人们能够主动摆脱,甚至说是挣脱自己身上的野蛮性与无知性,最好,是要让人们懂得什么才是野蛮,什么才叫无知,更要让大家懂得怎么审美,怎么接受美,也就是要促使大家能够形成对美的真切感悟与追求意识。其实,音乐也是组成,感染和传播美的天使呀,我们搞音乐的,就是想通过音乐的美感和音乐的魅力来使人们在意识上爆发出‘精神火花’的呀。难道道理还不是这样的吗?总之,多年来,我个人是这么认识的。”

    “哎,‘要使人们有高尚的思想道德,有深厚的人文素养,就该联结到对美有真切的感悟与追求上,’方团长这样看问题,也是一种新的思考哎……。”

    “是的呀!由于对美的追求与欣赏是人的本能嘛,这样就可以更加……。”

    “但是也存在怎么懂得审美,怎么懂得接受美的问题噢。”

    “方团长说的,对我有一定的启发性。讲得很对,也很好。”

    ……。

    听了方团长所讲的,大家不禁由此议论纷纷地说开了,众人是面面相对,声声相赞,都在为有这样的致深感触,而在表示自己的一得之见。

    瞧大家在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交响之声》报编辑室主任李源,觉得,由于自己决策了这样一篇短评,结果惹得全团沸沸扬扬,还使丁家茵如惊弓之鸟,惊恐万状,而且有嘴难辩,苦不堪言,对这样的事,自己是应该表明一下态度的,便开口说道:

    “我们〈交响之声〉报,要为今天的活动发一篇详细的报道和专论,以正视听。由于我们所发的那篇短评,对丁家茵形成了误导和传闻,甚至是无中生有,因此我们有彻底澄清的责任。以后,结合党委关于对我们乐团存在不良风气的整改意见,我们还是要通过,举一反三来推进我们乐团的思想道德和人文素质的建设作用……。”

    对于李主任所说的话,老苏不愿只是听其泛泛而谈,此刻又听到一句‘举一反三’之言,即直望着李源主任打断了他的话,问:

    “嗳,嗳,李主任,针对丁家茵的那篇短评,当初,你们也是为了‘举一反三’说问题而发的。不只是我想知道噢,就‘举一反三’来讲,你们今后将怎么把握好不同质的区别,以吸取教训,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误导性报道呢?”

    李源主任见老苏紧看着自己在等待回答,一时不知怎么说好,就十分困惑地反问:

    “要把握好不同质的区别?老苏,你指的是什么样的不同质的区别呢?你可不可以说得我很能理解,明白得到?”

    听了李源的反问,老苏略作了下沉思,而后抬头表示:

    “要明白我所讲的不同质的区别问题?我想……,我想……,好,我就借则寓言来说明吧。话说,有只驮着满满两袋盐的骡子从小河里走过……。”刚开口,忽感到有什么不当之处,老苏便又连连摇摆着双手不想再讲了,便说,“唔……,好了,好了,不谈了,我不谈了,这么讲总觉不妥,我就不讲了。”

    “哎,说呀,说呀,别卖什么关子嘛!”

    “有什么好的启发尽管说吧,没事,没事。”

    见老苏拼命摇着手,不愿再谈,众人不禁都好奇起来,也来了兴趣,纷纷要老苏继续讲,而李主任也和大家一起这样的催促起老苏来。

    书记梅芬见了,也促使道:“老苏,要讲就讲吧,何必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呢。”“那……,那……,好吧,我是为说明问题噢,决非要故意冒犯谁噢。”老苏先作了个预防。

    何以然拿着咖啡壶,热情地依次在向大家的杯里一一添加咖啡。于是,满室更是飘溢着浓厚的咖啡之香。

    “谢谢,谢谢。真的是好香啊!”老苏对何以然边道谢,边把加满咖啡的杯子放到茶机上后继续讲道:

    “好吧,那我就接着讲啦。话说驮着满满两袋盐的骡子呀,过小河时,它没想到,涨潮的河水使它背驮的盐竟然溶化了大半袋。过河以后它觉得背上的感受比过河前真的是要轻松得多了,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于是它异常的高兴,兴奋得连吹了三声骡叫式的口哨声。”

    “哈哈哈……。”不料,老苏话音刚落却引起一片的哗然。

    “嗳,嗳,你不要说过头啦!骡子是没有声带的,它是永远不会叫的噢!怎么会吹三声骡哨呢?要么,那三声是吹牛哨的吧。”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有人纠正起老苏的这一胡说。

    被大家这么一哄笑,老苏虽也在笑,但笑得略有点尴尬的说:

    “哎,哎,为了讲得有声有色,我是画蛇添足,也无中生有起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嘿嘿嘿……。”

    “哎,哎,你们也真是的,神话,童话故事里,动物都是会说话,还像人一样有思想感情的,从古至今有谁稀奇古怪过了呢?老苏讲的是寓言,那骡子要吹口哨,就让它吹口哨嘛。老苏,你管你说下去,说下去,别理他们,他们是在硬找你的茬呢。”梅芬书记反应灵敏地打起了圆场,以使老苏不太过于的尴尬。

    老苏瞧了梅芬书记一眼,看到书记在用眼神鼓励自己,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情,再想了想接叙道:“不久,这只骡子啊,驮了许多的棉花又来到了河边。于是,它举一反三地想,上次,不是只要在河水里就这么的浸一浸,泡一泡,不是要轻松得多了嘛。现在,何不匍下身,让河水再浸泡浸泡呢!这样想,它也就匍下身,把驮着的棉花也照样浸泡了一遍。然而,当它再上路时,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它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这么在水里浸一浸,这次怎么却加倍地重了起来了呢?它想来想去思考的是,是否这次在浸水的时间上有问题?或者是方法上出了什么问题?显然,在这里,时间与方法绝不是问题的根本,根本问题,明明是一个如何区别对待不同质的问题嘛。”

    “哈哈哈哈……。”老苏的一番比喻,讲得大家又都乐了,笑声在四面壁围中长时间的回荡。

    “好个老苏啊,你是借那只想不通问题的骡子,来比喻我的不理解和不明白的呀?”李主任说时,仰起身,手指点着老苏,虽也在和大家一起地笑,但脸上还是显现出了一丝的尴尬和不悦。

    “噢,没有,没有。书记在,团长也在,我只是想很形象地说明你所问的不同质的区别与对待问题,决没有要故意取笑的意思。”老苏连连向李主任打起了招呼。

    “李主任,老苏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老苏的比喻,听起来,对人似乎有不太恭敬的嫌疑,但,确实非常简短又形象地说清了,用理论语言讲起来很抽象,很缠绕的,关于区别不同质的概念问题。讲老实话,我听了也不禁好笑,可是又觉得很明事理的嘛。至于是否把谁比作了骡子,比作骡子有什么不好的呀!我就愿做为了事业既负重又忍耐的骡子。当然,能做既忍耐负重又明辨事理的,有头脑的‘骡子’就更好了,这也是老苏所说的本意,我要为这样的‘骡子’使尽鼓掌。”随着梅芬书记示意性的击掌,大家也都心领神会地跟着书记,向着李主任击掌欢笑。老苏站起身,去打招呼似的与李主任热切地握手,掌声和笑声也即再次热烈地响彻在整座房间的空间里。

    梅芬书记顺势半是鼓动半是圆场的话,以及大家的理解与推崇,使气氛变得更加的欢快和热烈了,于是,李主任不由流露出的那一丝尴尬和不悦,也就迅速悄然地风卷残云般的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你已经很照顾我啦,把蠢驴改成了骡子。”李主任高兴地,带点戏谑的口气微笑着说,接着,又十分恳切地表示道:“老苏,你这么一比喻,的确,很能说明不同质的区别问题及其相应的结果。我们倒真的是很愿认真听取大家意见的,尤其对,可帮助我们不断提高的那些意见。”

    此刻,坐于一旁,早就憋着寻机待发的李立山便开口说道:“丁家茵,由于我们发的一篇误导性的短评,使你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直达心灵深处的打击,我作为主编,有很大的责任,我想借今天的机会,”说至此,他手指示意地圆弧状划向面前的一些在座者,继续说道,“告诉你一点事情的原委,这样么,也可向团里许多其他不知真情者讲个清楚。”李立山话音一落,刚要站起身来面对大家作个细述,不料被急促起立的卓逢才语声略高地阻截住了:

    “噢,要谈短评的原委,立山,还是我来讲吧,毕竟,短评是我写的嘛。”

    “也好,逢才,你谈吧。”李源主任抬着头,长望着他,应声赞成。

    卓逢才毕立着,起手把自己的头髪往后一捋,面对大家作起了叙述:

    “自梅芬书记在团代会上作了‘既要发掘艺术价值,更要发展道德价值’的发言后,结合党委会同时发的,〈关于针对乐团当前精神面貌与风气现状的整改意见〉,我们编委会就展开了反复的讨论。讨论最终认为:在我团,有三个方面的现象必须整改。一是,艺术领域过于商业化。对此,大家也都清楚,就是,凡要谈艺术创作,艺术风格,演出规划,先要看给多少钱,再依给钱的多少来谈,关于创作投入量的多少、艺术风格的发展、以及演出规划如何确定等等,否则,无钱都免谈。二是,狭隘心胸不断情绪化。不必讳言,在团里,有人,总愤愤不平于别人的成就、赞扬和形象,然而自己又不肯下功夫,或者改变自己,总只是恨恨地对有成绩者情绪化的发泄。这种人,就借着我的短评,对丁家茵有了他们本就想发泄发泄的具体对象。三是,审美观念日见低俗化。在现在的一些报刊、杂志、网上或电视栏目里,常常十分突出地声声关注于美女。一说就是,大加赞赏的谈论哪位美女演员怎么怎么样呀、美女主持人怎么怎么样呀、美女播音员怎么怎么样呀、美女冠军怎么怎么样呀、真是滑稽,连提到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厕所清洁工,说起来还会叫她美女清洁工怎样怎样的。就是说到乌克兰总理怎么样,还不忘非要加上一句美女总理怎么样的呢。现在人的眼睛啊,我看,都对美女有了渴望症的啦……。”

    “嗨嗨嗨嗨……。”

    说至此,卓逢才的话不觉引起众人会心的笑声。

    “哎,你们不要笑喔,这样说的,就是在一向严肃,正宗,郑重的中央电视台节目里也有。有的,对杂谈中这样的议论,或电视节目涉及这样的内容,还提出理论根据哪,叫‘美女养眼’,叫‘提高收视率’。”见有人还在笑,然而卓逢才却没有一点的笑意:“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罔顾而论。其实,我们对美的人,或美的事物,是人,总有一种心想神往的冲动感,确确实实地讲,这也是人对于美的本性所致吧,这本也是可以理解到的。但对这种现象和说法,我又总觉得,我们不能总只停留在‘审美观念低俗化’上,甚至于很迂腐。方团长刚才讲,我们要怎么懂得审美,怎么懂得接受美,还有,要怎么懂得表达美,是极有道理的事。噢,我不该多讲别人,就谈谈我们自己吧。我们存在于社会中,因此,社会上的一些审美低俗化观念也存在于我们的思想感情中……。”

    “同意,我同意逢才的说法。”为表示共鸣感,显得激动的李源支持地说。

    “前阶段,”卓逢才继续说道,“无论是市里的重大演出,还是作国外演出的艺术宣传,乐团都把丁家茵作为我们乐团的形象大使来举托。而且本市的报纸、电视,在介绍我们团的演出时也总鲜明地突出丁家茵的形象,于是大家都觉得丁家茵显得正风光无限。当李主任和立山主编要我,结合梅芬书记在团代会上的讲话写篇针砭乐团现状的短评时,为能写出一篇惊人耳目的短评,我想,既然都在讲只有美女身上的事是最具猎奇性,也最有爆炸性的,也就顺应地把眼光放到了丁家茵的风光形象上。刚才,老苏那个,要区别对待不同质问题的比喻,说得确实好。盐是盐,棉是棉,不同质的事物是不该象过河的驴一样,不作任何区别对待的,不然结果正相反。由于我没把‘风光形象’与‘风流人物’,尤其是‘风流人物’与‘风流事件’,这些不同质的概念严格区别清楚,也可说是有意无意地顺着猎奇心理,加以道听途说及捕风捉影,由此把经常的,但,完全是正常的长笛与大提琴的切磋合作,尽向不良风气的风流情节上靠。其实,丁家茵跟大提琴手西门,她们两人,在性情和素养上本来完全是两个品性绝然不同的人。尽管如此,但为了演出时的整体艺术表现力,丁家茵还是十分认真地和大提琴手,反复探究配合,切磋完美技艺,这种精神本来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为,在这个时候,丁家茵突破了‘道不合,不为谋’的古训,但我的短评却是那样表达的。”说至此,卓逢才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望着丁家茵说:“短评发表后出现的问题,也是我所料不及的,但不管怎样,在这里,我要向受我短评影响的所有读者强调:经编委会的调查,核实,短评里写的,‘大提琴与长笛手也会奏出奇特,甚至于妙不可言的音符’,以及下面几句,作为我团必须整顿的风气之一,暗指他们风流韵事的说法都是不实之词,对此我有重大的误导责任。丁家茵,尤其听你刚才所讲,我心里真的很内疚,我确实很对不起你。”

    “卓编辑,你这样的郑重态度倒使我感到很不安了。今天,组织上为我作的证实,将会杜绝所有的揣测和流言,因此你就别太在意了。”丁家茵也以真诚的心意宽慰卓逢才。

    当李源见卓逢才在音乐总监林海波的示意下坐于椅子上后,便迎向何以然说道:“老何,在家茵情绪最不好的时候,你多次很有见地的劝说妻子,我觉得你,真的是‘精神到处文章在,学问深时意气平’哎。我们应该向你表示,我们对你的敬意嗳。”

    “啊,讲得过高了,过高了,你们再这样说下去我要如坐针毡了。”此时,何以然的深感不安的话,引来了一些含有敬意的眼神和笑容。

    “家茵姐,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做恶梦了,看你又有了精神焕发的样子,我从心里为你高兴,来,我以咖啡代酒……,”叶芹说着,拿起杯子向着丁家茵,“算什么呢?算是敬你也好,算是为你今天“解脱了”也好,或者,为你从此有了真的开心也好,总之,为表示这种庆贺的意思,我把它喝光了。”

    “哈哈哈……。”望着举了举杯子,再仰首把咖啡一饮而尽的叶芹,好些人,一声比一声高地一起发出了笑声,这使放下杯子时的叶芹觉得有点的窘迫。

    “我好像太动情,显得有点失态了吧。”叶芹的眼神随意地放置在面前的杯子上,喃喃地讲,接着又略提高了点声调说,“你们都在笑话我,但你们真不知道,看到家茵姐十分难过时,我是多么的同情她,却又帮不了她。今天她‘解放’了,因此,我觉得,今天,我也‘解放’了!”

    叶芹一说完,音乐总监林海波,像在代表大家似的立即对叶芹宽慰道:“噢,不不不,我们没有任何要取笑你的意思,我们其实都是很理解你的,真的!”

    团委副书记夏萌,看着叶芹仰首喝完咖啡后,笑吟吟地回过头对丁家茵讲道:“家茵姐,我,还有我所知道的几个人,她们也会为你今天得到解脱而欣慰的。我敢肯定,很快,我们又可听到像淙淙流水那样娓娓动听的长笛声了。”

    对夏萌所言,丁家茵不禁动情地抬眼看着她以及众人,竭尽心中的诚意表示道:“小夏,你过誉了。我谢谢大家,我会在心里,在行动上感激大家的。”

    “是的,今天我们都为家茵姐感到高兴,然而,讲到针对家茵姐的种种表现,反映出我们乐团一连串的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问题,我想谈点我的想法,”听到既突然又响亮的说话声,众人便都把视线急转向了首席小提琴手马小驹,马小驹也环视一下大家后,把目光注定在梅芬书记身上:

    “梅书记,我不知道在这里谈这样的想法是否妥当,但刚才方团长讲,要让人们懂得怎么审美,怎么接受美,并且可以用我们音乐的美感和音乐的魅力来使人们爆发出‘精神的火花’。真的,我总觉得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而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刚才,不是指出我们团里还存在着‘艺术领域过于商业化’的现象嘛,其它二个问题暂且不说,就这个实际问题来讲,我们应该以怎么样的审美意识来转变这个很具体,很典型的艺术商业化问题呢?老实讲,我是很不理解。要知道,现在的人都是很讲实惠的,都是很功利性的,社会上拜金主义盛行,许多人,就为一己私利,是毫无诚信可言的,他们,甚至丑恶到,连做人的起码诚信意识都已经没有到底了,还谈什么,爆发出美的精神火花,那么的高尚喔!噢,方团长,我这样讲您会生气吗?您老要原谅我,我是指事,不指人。”

    方近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马小驹,心恳意切地应答着,最后还以肯定的语气对马小驹作着表示:“没关系,没关系。小马姑娘,我就喜欢有想法当面说,这样好,这样好。对你的想法,我们还可再交流的嘛,噢!”

    “对,这个问题我也早想谈了,”在马小驹刚说完话,需停顿一下时,老苏也似乎已经憋不住了,急忙地抢过话题讲了下去:

    “现在,为了鼓励出人才,为了奖掖对乐团有贡献者,团里确立了一些评奖和加薪的方案。可以讲,这些方案,大体上,在一个阶段里是起到了一定的推动艺术水平的提高和发展作用。然而,在这个方面也同样存在好些很突出,甚至,有时是非常严重的思想道德与人文素养的问题。”

    “是的,是的。我们团内的好些人,还有好些的部门,都把季度评奖和创作新作品的关系,年度加薪与发扬艺术风格的关系,完完全全颠倒过来了。大家手里好像都拿着一杆秤,或是一把尺,把奖金和加薪所得称一称,量一量,算一算,再考虑自己准备付出多少。对此,还有一种说法呢,就是:‘领导是按劳付酬,我们就来个按酬付劳,政策与对策是对立中的统一。’梅书记,这些你都听说过了吗?”

    “的确是的诺!现在,团里,好多人,都把加多少薪和评多少奖当作艺术创作与提高艺术品质的衡量标杆,连一切创作签约、演出规划、技艺提高、交流演讲等等的事,统统围绕着追名逐利团团转。现在动一动就讲钱,动一动就要好处费,难道市场经济是这样建设,发展的?搞市场经济是连讲道德品质都要用给多少钱和有什么样的好处费来树立,来推动了?”

    “是呀,是呀!欧美这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国家还不见得是这个样子的吧,讲起来,我们搞的还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呢!说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看,倒像是病态的市场经济。”

    “哎,你话怎么可以这么讲呢?!有哪个国家搞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任何新生事物总会有缺陷,有问题的嘛,总是需要靠大家来完善的嘛,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什么叫病态市场经济?看问题不能只看局部的,你讲话也太没哲理性了。”

    “梅芬书记,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呢?有时候也太不像话了,现在,还有多少人把体现文明,体现修养看得比富裕,比享受更重要的?!刚才是谁问的?难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这么建设,这么发展的?这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一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世道,不从来就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的嘛!不为私利,天下人会这么忙个不停的么?而且已经忙了几千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从古至今的世道么!要讲文明?要讲修养?等我什么时候也发了财再讲吧!发财致富就是我最高的冲刺目标呵!”

    “以前,是政治思想第一,耻谈钱财!现在倒是发财享受第一,不重品行!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老是要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这中间就没有唯物辩证的领域了吗?为什么我们的社会是个好走极端的社会?”

    ……。

    一时间,针对这一话题,使响遏行云之声和切切磋磋之形,竟风起水涌般地起伏于客厅之中,使梅芬书记深深感受到:

    团里,那些曾经聚讼纷纭过的事,今天,一触即发又成众矢之的了,便聚精会神地听着,看着。此刻,传到她耳朵里的,有:言可振聋发聩的声色俱厉者在侃侃而谈,而交头接耳者则是七嘴八舌,窃窃私语,显得一片嘈嘈杂杂,人声鼎沸。再举目望去,怨天尤人者正在愤世嫉俗,并且忧心忡忡,焦虑不安,还有的,面面相觑后又一起向她投来何去何从的目光,显示出一脸茫茫然的样子。丁家茵与何以然却是在旁只是沉默无语。

    “你们都说好了吗?啊——,真是,高者,高谈阔论。低者,低声细语,此起彼伏,众说纷纭的哪!”梅芬书记很耐心地直等大家说得渐渐安静下来,才面带笑容,深有感触,还很具情怀地长长“啊”了一声后,才有理有节,有条不紊地说了起来:

    “大家谈得都很实际,也都是肺腑之言,有的,对怎么进一步建设好我们的市场经济社会,表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和忧虑。大家讲的种种现象和想法,包括‘艺术领域过于商业化’等等等等的问题,高度综合起来看,我认为噢,其本质性在于:我们,究竟应该是以物质价值,还是文化价值,或者是创造价值的哪一方面,来作为自己人生价值的追求与衡量标准的问题。对这个问题,要我来讲,我当然认定,包含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文化价值与创造价值的追求,远比物质价值上的追求,要重大、要高尚、要深远、要有意义得多。为什么要这样看道理呢?因为,在我们的思想意识中,当我们只把,发财致富的高度与穷奢极欲的程度,看作是实现全部人生价值的唯一衡量标准,并作为是否奋斗成功的根本标志,以及成了大众趋之若鹜的追求方向,那么,在我们的思想空间里,把唯物质享受为上,并全面性压倒,或者根本排除了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树立,那么,我们还怎么可能有崇尚无私奉献的精神?而为事业孜孜不倦,且两袖清风的品质还有什么高尚可言?为科学艺术的创新拼搏一生,也会使人觉得还有什么意义?而贪得无厌和麻木不仁又有什么不对?当对这些价值观念问题不能深刻地理性认识,并且被根本性地颠倒了之后,最终,我们会怎么样呢?!记得鲁迅,在一次看影片,见到自己的同胞被别国屠杀,而围看者的神情都是完全麻木了的看客时,他极其震惊,极其悲哀。这使他认识到,思想意识上麻木不仁的中国人,就是有了强壮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呢?于是他弃医从文,力使中国人能看到自己民族的劣根性而惊醒过来,由此来挽救自己的民族。我个人认为:当我们的经济建设,就算达到发达国家的程度,甚至还超过时,那顶多也只能算是有了强壮的身体吧。而我们中的许多人,都只知道要使自己快快富裕起来,或者绝大部分都已经是十分豪富的中产阶级,甚至以上了,然而,在追求什么样的人生观上却始终相当相当的麻木不仁。由此,当出现了一个,不能注重民族精神的塑造和支撑为主的社会,那么就是我们大家都富了起来,但国家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民族?!如此,当我们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大国,能算是有了真的进步了?!当然,我这么说绝不是走极端,一概而论,说我们大家都只该贫穷不应富裕。老实说,我也在盼富裕。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实在太穷了,读中学时,买不起很喜欢的自行车。看有钱人的同学,戴着手表,骑着新车风风光光的样子,看得心里痒痒的,那时,我觉得我很可怜,也很悲观。那时,我多么希望家里能有点钱的啊!这种心情,至今,我都永远不会忘记!现在,我的生活也只是很安稳,只是个小康人家,但还赶不上很富裕,但很想富裕。”

    “嘿嘿嘿……。”梅芬书记说至此,满屋子的人都心领意会地露出了笑意。

    “我要说,‘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论述是完全正确的。”梅芬书记在大家的笑声中继续说道:

    “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表明一下——我们要有个科学发展的全局观念,因为社会进步不仅仅只在于经济发展上。鲁迅说,‘唯有民族魂是值得宝贵的,唯有它发扬起来,中国才有真进步。’对这个问题,可以这么讲:在国强民富这个过程中,就我们个人来讲,以什么来作为人生价值的追求标准,在选择上是可以各有各的自由选择的权力,然而对我们的国家与民族来讲,哪一种选择率的多少,综合起来,却是可以决定我们的民族素质和国家命运的啊!也就是说,民族性是存在着量变与质变的关系的啊!你们讲是不是?”梅芬书记说至此时忽然停顿住了,把像是在探索,又像是在询问与征答的眼神扫向面前的众目睽睽者。

    “噢,说到这里,我想提出个问题,请大家思考思考,”当方团长,接着梅芬书记的话意高声说时,大家自然都将目光向他投射过去。

    “刚才梅书记不是讲到,鲁迅在一次看影片,见到自己的同胞被别国屠杀,而围看者都是完全麻木了的看客时,他是极其的震惊,极其的悲哀。那么,我要问的是,这些看客是既贫穷又麻木,可鲁迅为什么不对这些人贫穷的生活,而是对他们精神上的麻木,表示他的极其震惊,极其悲哀呢?我这么问的意思是,联系我们该有什么样的民族意识和民族精神来讲的。我很赞同梅书记说的,‘我们的社会进步不仅仅只在于经济’,也就是说,我们对‘发展是硬道理’不能只理解成是仅仅指经济的发展。但社会现实是……。”

    “噢,不需再加了,谢谢,谢谢。”

    “我也不用再加了,太麻烦你了,谢谢哦。”

    当何以然再次往几位客人手中,已是浅杯,或是空杯里冲咖啡时,几位客人都抬起头微笑并客气地推辞起来,方团长的话也自是被打断了。

    “那么,梅书记,方团长,你们说该怎么办呢?我也认为,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的灵魂。确实,正如鲁迅认为的,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单有强壮体格还有什么意义?岂非是个健康的行尸走肉者了?!”有人赞同且也发问道。

    “哎,梅书记,凡有一点良知的人,都可认同你的说法,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怎么改变啊!”又有人发出其深心的感叹。

    “你说归根结底不是在于谈理论,而在于怎么改变!这话讲得好。下一步,我们乐团要对反映出来的三个问题,即艺术领域过于商业化、狭隘心胸不断情绪化、审美观念日见低俗化做些教育整改工作。但十分坦率的讲,如果你们要我拿出一整套,可完全解决相当一些人,为了一己私利而显出十分低下的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问题,确实,我也不知道良药在何处!这是我们投入市场经济建设中出现的社会性的问题。刚才大家谈了一些,我们团里存在的种种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状况,由于,我们团生活在社会中,要想置身其外,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要想彻底摆脱社会的影响力,也是拉住自己的衣领想离地起飞一样,妄想!对此我只能说,我们要跟着国家,把改革中存在的问题,依靠继续深化改革来完成吧。”

    “梅芬书记,难道在今天,大家现在都是这么浑浑噩噩的利己主义者吗?难道就不存在改革的积极力量了吗?就没有阳光的,向上的时代先锋了吗?”这么提问的,是忍不住插话的团委副书记夏萌。

    “好!夏萌,你问得好。你这一问就推着我们转过身去,去看事情的另一面了。每个时代,当然都会有属于这个时代的先锋和中坚力量的,事实上也出现了一部分的时代先锋和时代英雄。但是,我个人认为,当代的时代先锋,在改变社会中的一些积疾弊病上力量还不足以强大。反过来看,能懂得和发展时代先锋精神的主导思考,也是显得非常缺少发掘力。关于这一方面,马小驹对老方所讲的‘要人们懂得怎么审美,懂得怎么接受美的问题,以及,通过在内心生发出强烈的自惭形秽素养,来改变那些低下的思想道德与人文素养’所表示的很不理解,也是这一性质的说明喔。我要说,老方的话其实很对,很实际,但能这么做到的,是那些能懂得自省自重,自我调节,自我完善以及自强不息的人啊。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怎么使老方所讲的懂得,能够变成自己内省的修养啊。”

    “梅书记,那究竟怎么来懂得呢?或者怎么才能形成这种有内省的修养呢?”有人又问。

    “怎么懂得么?”梅芬书记思忖地自语着。当她抬眼望向问话人正要说什么,见老方在抬起手腕看手表上的时间,跟着去看一眼墙上的钟,才发觉时间过得也真是快,而且今天,本来也是为了替丁家茵正本清源而来的,便改变了说法:

    “要谈怎么懂得嘛,老实说,这不是今天一言一语可以讲得明白的,唯有当自己深深地有感而发时,才是最可理解得到的。我看,还是让我们一起带着问题,自己去讯问,去发现,去思考,去总结吧,到哪一天,不是只听我讲,而是都来说自己那些亲身经历的,生动的实例和认识才好呢。今天时间不早了,我看,我们是否要向家茵和老何他们告辞了,让他们也好早点休息了。”

    梅芬书记这么说,众人即纷纷起身,有的整理起外衣、有的在背包内翻找着什么东西、有的则帮忙收拾起茶机上的杯盘。

    “哎,放着,放着。林总监,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帮忙呢。”丁家茵见几个人把杯子放在盘里后,总监林海波托起盘子要帮她端向厨房,就赶紧去阻拦。

    “没关系。家茵,我们来了这么多人,要麻烦你了。”

    “林总监,你再这样的客气,叫我怎么过意得去。”丁家茵说时,从林海波手里接过盘子。何以然见了,又从妻子手里接过盘子端着走向厨房。

    “家茵,你女儿,雨莲的伤势怎样了?听说还住院了是吗?”梅芬书记从丁家茵背后走过来时轻轻的很亲切的问。

    “是住院了,伤得很重,但终算不会致残,算是很幸运的了。”

    “你一定心疼得要命,妈妈嘛都是这样的。你去看她的时候,也代我向她问个好,小时候我还抱过她的呢。有过几次,她到团里来,我一看,喔哟,真是女大十八变,又长高了,也越长越漂亮了。女儿长得真像你啊!”

    “雨莲,她也经常提起你,多次问我,梅芬妈妈好吗?还总是那样的忙吗?”

    “我倒也想去探望她,是因为我也很喜欢她。真的,她从小就很懂事。”

    “书记,那太不敢有劳你了,你事情很多,我就把你对她的关心告诉她吧。很可能她会很快出院的。”

    “是吗?”

    “是的。”

    “老方,我发现你一直在看这幅画,看来你是很欣赏这幅画的啊。”梅芬虽在和丁家茵聊着关于雨莲的伤情,然而间隙中,眼光也会瞥向四周。见其他人三三二二的,或坐或立地在聊事,独老方一人,长时间挺立着在细细地观看墙上的一幅画,就边说边和丁家茵一起走到老方的身边也来看画。

    “这幅画,我进门后很快也注意到了,也想好好看看的呢。”梅芬书记自自言语道,同时把目光投注于画面上。

    “看得出,画者对这幅画很下功力,也很见功底,而且不是因一时的意趣作画,而是赋予着他内心的一种精神寄托。”说这话时,老方眼睛没离开过画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已站在自己身旁的梅芬书记说的。

    梅芬书记对老方的话也来了兴趣,便问:

    “老方,这——,你是怎么感受到的?”

    “书记,你看,两朵白莲花紧紧依靠在一起,双双仰望着一轮将清辉铺撒于一地的圆月。这种微微倾身仰望的神态,是有满怀热烈的心声要诉说或者是要歌唱,然而却终于默默无语,只是用眼睛直望着你的人才会有的神态,画面能叫观画者的心灵,产生出这样一种的动态感染和联想意境,就是画画人的功底啊。”方团长深受感染,甚有感触地说道。

    “老方,你没说错。看题记,他用上了〈爱莲说〉里的一段话,还加了一句‘顿足痛切自勉’,显然这题记就如你讲的‘有满怀热烈的心声要诉说’的吧。”

    “分明是的了。把画题名为〈月光下的并蒂莲〉,读起来,既可说是直指画境,但品味一番,也可读出它的画中有话啊。书记,‘月光下’是特指的环境,那借特指‘月光下’这个环境中的形象描绘,究竟想说出什么样的特有内在之意呢?你也来读读看,再品味品味它是否有一种激浊扬清之诉。”

    “家茵,这幅画是家传的?”梅芬对画面默默的也感受了一会,突然回头问身边的丁家茵。

    “书记,这幅画是我公公画的。方团长讲得很对,公公画这幅画是赋予着他内心的一种精神寄托的。”

    “噢——,何哲鸣是老何的令尊大人啊?哎呀,失敬,失敬。何老的画我也曾在展馆里欣赏过,不错,不错,对他的画我一直有很好的印象。真没想到他是你的……。”这下,老方像要重新认识丁家茵似的,转过脸面,用既惊喜又热切的眼光望着她,讲着自己心里的深切感慨。

    见何以然走出厨房,来到自己的一侧,丁家茵对丈夫微笑地说:“方团长和梅芬书记在品味爸爸的画呢。”

    于是,何以然便很有感触地讲起自己在这方面的体验:“看着这幅〈月光下的并蒂莲〉,我又想到方团长您刚才谈到的,‘要摆脱自己身上的野蛮和无知,就在于要懂得审美,懂得接受美,还有要懂得怎么表达美上。我觉得,无论是你们的音乐会,还是这幅画,以及读像〈爱莲说〉这样的文章,其实是可以殊途同归的,都是能体现出你所谈到的这种,怎么理解美的思想感情来的,因为,爱美是人的本性么。”

    “文学艺术的内在美,以及把内在美恰如其分地展现出来的形式美,是需要有同样懂得它的思想意识与丰富感情的人来感受它,理解它,接受它,甚至是创造它的。否则,就像两个陌路人,虽走在一起,就是走再长一点的路,相互之间也因毫无共同语言而无话可说。譬如,在展览馆里,面对这样一幅画,有人看了老半天也没感觉,心里想的只是,今天晚饭搞些什么酒菜下肚才美味之类的思考。”方团长这么说时,瞥了一眼身旁的书记,又投注于画面上,同时似在与书记交流自己的美学理念。

    “嘿嘿!是的,是的。”听老方所讲,梅书记“噗哧”一声笑了,并深表赞同。

    老苏,不知何时也前来看画,听了老方这席话即莫衷一是地提问起来:

    “方团长,像我们团里的艺术领域过于商品化,以至,有的人怎么好发财就怎么对待艺术,能否讲也是您所说的这种性质的反映?”

    此时,也站在老苏一边的编辑室主任李源,对社会上一些恶搞文化艺术的所作所为似也极愤恨,跟着说道:

    “这个现象不只是搞艺术的有,在文化出版上不是也有,把好好的一部名著,〈水浒传〉,改成〈一百零六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故事〉出版的嘛。为了赚钱,就有人这样无知的恶意糟蹋文化!”

    他们的话音才落,梅芬书记接叙道:

    “你们俩讲的,与老方谈的,在性质上有所不同。一个说的是表达美的艺术,是需要有懂得美学的人来做,这样就更好。而你们所讲的那种人,是不需要懂得任何的美学理念,只是专门借着所谓的艺术表现和艺术创造,甚至是恣意妄为地糟蹋文化来达到赚钱的目的,也就是你讲的,能怎么赚钱就怎么恶搞。这种人,其实是戴着文化假面具的野蛮人!对这种人,我看,能品味品味这幅〈月光下的并蒂莲〉,再思考思考画上的题记,大概就可得到一点领悟了。”

    “哎,梅书记,方团长,你们俩现在讲的,好像是在接着表达刚才没讲完的意思嘛。”

    “嘿嘿嘿……,嘿嘿嘿嘿。”这时又围上来好几个人,有一位,对着书记和团长如此说时,还引来了大家会意的笑声。

    梅芬书记望着已围在自己面前的几位,含笑地表示道:“噢,我也是有感而发,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在一起谈谈吧。世界上最难做的事,大概就数理清思想意识问题了吧,像物质与精神的关系问题呀;个性的致富跟公益性的奉献发生矛盾时怎么办的问题呀;我们这个时代中,雷锋精神与市场经济的资本必然暴利扩张相互排斥的问题呀;还有,在民族复兴过程中应有怎样的人生价值问题,或者说,应有怎样的民族精神呀,以及其它等等等等的实质状况,你们认为呢?我认为的是——要真搞好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就必须进行,社会实际存在着这些矛盾的思想建设,即认识与弄清这一系列的问题,甚至在体制与机制上给予确定。不然也就难以突破到更深刻,更进步的领域里……。”随着大家随意的轻松说笑,众人渐渐移步到了客厅的门口。

    “家茵,老何,我们要告辞了。”梅芬书记转过身来,面对两位主人告别道。

    “那我们送送你们吧。”丁家茵与何以然齐声说着要送客。

    见此,方团长也走上前来请主人不需客气:“哎,不用,不用。你们请留步,请留步。”

    然而,在丁家茵与何以然的一再坚持下,他们俩人还是陪客下了楼梯。

    “你说,这里的和声部份怎么把握好?我和家茵为什么在这上面就是……。”丁家茵看到,也听到,叶芹正在悄悄的,轻轻地这么问背着手风琴与她并肩下楼的老苏。

    丁家茵和何以然送客到了楼下的面包车前,大家自然相互握手后再挥手作别。

    丁家茵和何以然目送面包车过一座小石桥,继右转弯平稳行驶一段路,再左转弯,等车隐没在一片柳树林后,夫妇俩才一起回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