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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攻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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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时候,王斗领护卫营巡视口外这一片,王争、钟宜源、温文韬、高得祥等人随行,一群小孩骑在小马上,个个兴致勃勃。()**

    对宣府镇军事学院,王斗是寄予厚望的,更亲任院长,此时称祭酒,整个学院,眼下也规模颇大,军官子弟,基本在此入学,还有庞大的军士子弟。

    他们的学习,暂分校尉与都尉二类,内皆有步、骑、炮、辎等不同科目,一般来说,毕业后,优秀者,可授校尉勋阶,普通者,授准校尉或上士勋阶,未来成为主力基层军官。

    当然,他们毕业后,并不立刻担任队官、甲长等职,需要在军中实习一段时间,明初时曾有试官一说,每个官员上任前,都需跟随原主官习政一段时间,王斗也准备如此。

    对于都尉类,则从军中优秀的校尉中选拔,他们学习时间略短,以期来划分,其实校尉类也有这种较短期的培训,选拔优秀的上士或准校尉入学,学习合格后升迁。

    王斗还考虑未来军校设将军一级,不过眼下整个靖边军,只有他一个将军,还早。

    也只有这些上都尉们的儿子,才有资格随在王斗身边,余者,都是各班教官领着,到不同军中去观摹。

    此时王争等离毕业还早,他们的级别,全部都是下士,穿了小号的靖边军礼服,戴着三山帽,因为年纪小,发育不全,所以个个头上戴的都是软帽。

    他们左看右看,兴高采烈,不过格守纪律,王斗没让他们说话。个个都不敢说话,王争也不例外。

    众人此行目标却是灭胡海边一个屯堡,此时大军云集沙城堡周边,营帐绵亘不绝,师徒甚盛,旗帜鲜明,王斗持着马鞭笑道:“戈戟森列,铁骑腾踔,此大军孰敢婴锋。不过你等未经大阵,见此似觉甚多,见惯者自是未觉。”

    沙城堡与海子边屯堡牧场甚多,屯民不断移来,加上商队越集。热闹非常。

    塞外风情,加之各小村寨的防御建筑,也让众孩儿大开眼界。

    行十数里,过凤凰山,山平旷而不甚高,草间有两途若驿道,却是黄羊、野马所走之路。曾闻此山原名封王陀,永乐大帝征漠北时改名,过了此山,又度数山冈。就见西北的昂昆闹儿海,王斗改名灭胡海。

    登上山麓,眼望云山,指着极北处连绵山脉。王斗说道:“那便是大伯颜山,西北有小伯颜山。过了山,尽多沙砾。”

    指着东北方向:“由此可去开平。”

    看着塞外风景,温方亮儿子温文韬叹道:“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塞外原来是这样。”

    王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未到塞外者,每言塞北事,都是想象尔,哪能如此真确?”

    很快,一行人到了海子边,这里水域广阔,水草丰美,到处可见鹅雁鸿类,如人般或坐或立,或到处翩跹回翔,此情此景,让王争等人见了都哇哇大叫。

    这时护卫营战士抓到一头野马,王斗很有兴趣的召众人观看,钟调阳道:“野马如马,这是野骡,并非野马。”

    王斗对众孩儿笑道:“今日进堡观摩,人人都需书写心得文报,谁写得好,这头野骡就赏给他。()”

    众孩儿大喜,一时间摩拳擦掌。

    海子周边屯堡牧场众多,众人进入,却是一个叫广恩堡的地方。

    位于海子北面十余里处,西面、南面皆有山,堡墙不高,也就一丈,不过壕沟挖得很深,内有百多户人家,实行典型的保甲制,也就是十户一甲,十甲一保,十保一乡。

    便在王斗治下,也大体如此,毕竟里甲制在大明早已废驰,很多地方,实行的也是保甲制。

    当然,鉴于各处地理、交通、经济情况各异,实行时王斗也采取有弹性的办法,大致甲之编制以十户为原则,不得少于六户,多于十五户。

    保之编制以十甲为原则,不得少于六甲,多于十五甲,乡之划分以十保为原则,不得少于六保,多于十五保。

    与口外各小屯堡一样,广恩堡设防守、屯长、镇抚三位主官,代表了军政、民政、司法三司。

    防守可以节制屯长、镇抚,但不得干涉二人职权,平时事务,主要也是操练屯丁,保护屯堡。

    其实大明最初设置都、布、按三司,分理地方军政、民政、司法事务,三司平级鼎立,虽达到分权目的,但也带来行政效力低下之弊,有时政事缺乏领导得不到处理,最后巡抚诞生了。

    有鉴于此,一人为主,二人为副,实在必要,三人分属不同体系,也可以起相互牵制作用,又有一个主头人,临事决断,免得扯皮,此时靖边军以武为贵,自然防守为尊。

    他们这些屯堡,一有战事,也要受附近军堡守备指挥,大体口外,一乡范围设一军堡,那些乙等军并不屯田,只管打仗,与屯丁这种预备役丙等军大不相同。

    广恩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衙署,马铺,粮仓,草料场,都不缺乏,庙宇更少不了,学堂规模也很大,因为战争,店铺多了许多,商人往来,各样口音汇杂。

    本堡除了开辟屯田,还种了胡麻与甜菜,堡的东面,有一大片菜地,西面,则有数个畜场,再看屯民的精神状态,王斗暗暗点头,本堡的防守与屯长,还是有能力的。

    王争等人堡内堡外看个遍,还观看了屯丁操练,他们也有衣甲,便是红笠军帽与青绵布长身罩甲,只是罩甲没有内衬甲叶,外间没有铜钉,也没有鞓带,只在腰间扎了布带,带了肩巾。

    王斗治下屯堡每个成丁都是预备役,不时会集中操练一下,本堡有成丁一百四十余口。分了三队,大部分使用鸟铳,余下的使用长矛与刀盾,每个成年妇女,同样也有一杆长矛,可谓全民皆兵。

    他们平日留专人执勤,余者忙于屯务,他们的活,堡内则安排人替他们干了。轮流如此。

    当日各小孩忙着调查,第二天各人报告出炉,各有优劣,王斗一一观看。

    看到儿子时,他微微点头。众人中,还是有几份突出的,比如钟宜源就比较稳健,堡内外情况,自己看到的,分析的,书写颇有条理。不过笔墨略偏向民务。

    韩思与温文韬水平倒不相上下,二人都比较偏向堡内军务,他们详细描写自己所见,甚至提出建议。

    韩思认为堡内应该拥有骑兵。加强夜不收哨骑,温文韬则觉得火力弱了点,应该增添一些火炮,加强屯堡整体力量。

    韩厚不知是跑题了。还是对商事民政比较感兴趣,以极大的笔墨。描写了堡内商业情况,更详列了堡内一家油行、一家豆行、五家杂货店的交易情况,他还注意到,铁钉很畅销。

    只有高史银儿子高得祥,大大咧咧,批评了堡内军务,言若自己带兵,该当如何如何。

    最后是王斗儿子王争,报告最为详尽,洋洋洒洒,军政,民政,司法都有涉及,隐隐体现出一种大局。

    王斗将众小孩文报递给众人传阅后,钟调阳等人对王争文报都是欣赏,不过防守官看到高得祥的文报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小屁孩将屯丁当成了甲等军?也有点担忧大将军会如何看待自己。

    众小孩看后也没话说,果然彼此间相差甚远,最后,那头野骡赏给了王争。

    ……

    王斗感觉儿子在成长,他在军校学习,加之他的老师是民政干吏叶惜之,耳濡目染下,眼界能力,都在一天一天的开阔。

    不过对这份文报,他还是不满意的,内中有明显的缺陷,特别他是自己儿子的情况下。

    只是对孩子的教育,最好先夸赞,再委婉指出缺点,所以回到沙城堡后,王斗叫来儿子。

    此时王争正兴致勃勃的盘算,日后如何将这野骡训练成自己的坐骑,他们每人都有月例,手上的钱,需计划着使用,想买匹马,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站到父亲面前时,他仍然兴高采烈。

    看着儿子,王斗微笑着,先夸奖了他一番,然后问道:“我儿,观摩了广恩堡,你有什么体会?”

    王争想了半天,最后说道:“不容易,小小一个堡,却事务众多,军、民、司,每日总有那么多杂事,孩儿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头晕目眩。”

    王斗笑道:“只是一个屯堡,就感觉这么难办,若是几个乡,甚至一个路,那你又会如何?”

    王争惨叫道:“那孩儿要吐血三升了。”

    王斗哈哈大笑起来,心想儿子总算认识到这一点了,他转换话题,笑道:“那吾儿看为父闲吗?”

    王争有些不满的说道:“是啊,很闲,比我还闲。”

    王斗道:“那我儿说说,为何为父管这么大地盘,这么多人事,还这么闲呢?”

    王争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王斗笑道:“所以啊,很多事情,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放权给部下去干,用好人就行了。”

    他说道:“区区一个屯堡,就有这么多事,若一路,一镇,甚至一个国家呢?这也是古时为什么会有丞相的原因。人说诸葛勤勉,其实这是不可取的,他就是活活累死的,人力有时而穷,你什么事都要做,疲累不说,还不一定可以做好。”

    他拿出王争那份文报:“比如你这份调查,把自己当成了防守、屯长、镇抚三官?什么都要参与,什么都想知道,果真如此,你忙得过来吗?这还只是一个区区屯堡。”

    王争搔着头:“父亲的意思是说让宜源哥去做屯长,韩思与文韬管军,高得祥去做镇抚,孩儿盯着就行?”

    王斗哭笑不得,道:“差不多如此,你要掌握的是方向,具体的事,可以不同人负责,政务军事,纷繁复杂,难道你要事无巨细全都清楚?就算懂得一些,又哪比得过专门干这事的人?”

    他说道:“你是我儿子,看问题角度天性不能与别人相同,别人在做事,你则要学会管人,看人,让可以做事的人,到他们该到的位置去,然后放权给他们,让他们把事情做好,这样政事顺利进行,管人的人,也可以轻松。”

    王争眼睛雪亮:“父亲教诲得是,看来就是要用好人才,孩儿决定,以后看到优秀的人才,就把他提拔上来。”

    王斗摇头:“不,凡事要循序渐进,人的升迁提拔也是一样,骤得高位,对别人不公平不说,也会让人得意忘形,好事变成坏事,不若一个良好的选拔体系,让有用的人才,都能得到提拔使用,一步一步上升,才不会拔苗助长。”

    王争搔着头道:“好复杂啊。”

    王斗笑道:“当然,你以为上位者有那么容易?管人,看人,都不是简单的事。而且,还需要决断的勇气与能力……”

    他温和道:“好了,为父就教导你到这,这份文报你拿回去,好好再修改一番……”

    他挥挥手让儿子出去,对进来的钟调阳道:“什么事?”

    钟调阳低声道:“大将军,鞑虏有异动。”

    ……

    崇祯十五年九月初一日,“源洋寨”,上午,辰时。

    一声巨响,丘陵上一门红夷六磅炮喷出浓密的火烟,闷雷似的炮响,震得前方的铳兵似乎耳朵嗡嗡作响,强大的后座力,还带着沉重的炮身,往铺着木板的地面猛然倒退。

    炮弹砸出后,在地面带起一团团草屑泥土同时,又冲撞而去,一架粗木捆扎的木盾被撞成碎片,一阵阵血雾腾起,木盾后方周边,很多推盾的蒙古兵,被激起的碎片打在身上,个个口吐鲜血的翻滚。

    更有人身上被横飞的木刺扎中,捂着伤口,痛不欲生的嚎叫。

    杀声震天,潮水般的蒙骑,正对“源洋寨”猛攻,四面兵马似乎看不到边,似乎他们主力都在这了。

    铳炮的声音不断,硝烟方消,又有新的浓烟冒出,整个“源洋寨”上空白烟滚滚,触鼻所闻,尽是刺人的硝烟气味。

    滚滚蒙骑,一波接一波,沿着寨边掠过,他们不断射来箭矢,意图对栅栏后的守军形成压制,以掩护木盾的行进,他们不断倾泻的箭雨,似乎让栅栏前后都变成了刺猬草地。

    栅栏后还击,他们铳声一阵接一阵,便是远远骑射的蒙骑,都不时有人惨叫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