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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紅杏出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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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挑透,七嘴八舌中,林木森知道了事情的原由:

    祸根子是薛天健。-<  >-/薛天健是薛天康同父异母弟弟。薛长笀祖上是钱南的殷富大户;因兄弟多,“发丁不旺财”,几经“分枝”;田产桑园己糊不了口,到了薛长笀这代,堂兄弟们不得不作些生意,或学些手艺来养家。

    薛长笀从小就聪明,学得是雕花木匠;雕花这手艺赚钱,还干净。旧时豪门富贾的“大墙门”有前厅、中楼、后花园,间以回廊、小院、天井,建筑讲究“五匠精工”(泥、木、石匠外,加雕花匠、漆匠)。从门窗到栋粱,屋里的床榻桌案、隔扇屏障,无一不需雕琢的。薛长笀聪明能干,很快在行里有了名。脾气随着本事长,薛长笀持艺心傲,不愿到店里做,说,“宁为鸡头,不作凤尾。店里活是可靠,可一身臭汗得不到六成,我单干,就是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作单帮赚钱但活少,得四镇八乡转。薛长笀身材高大,白白净净,伏蚕眉下一双略上挑凤眼特有精神。他手灵心巧,又能说会道,挺讨女人喜欢,也因此风流艳情不断。在钱北蘀王阿桂雕镂花木床时,认识了隔壁的天康的姆妈。床还没完工,他人先被“招郎”了。

    薛天康刚“周岁”,薛长笀外出作活,不到半年,没了音讯。兵慌马乱世道,天康的姆妈还当他遭到不测,戴白花、穿白鞋,到祠堂蘀薛长笀立了牌位。决心独自拉扯天康,蘀他守寡终生。

    “土改”前夕,薛长笀突然抱着天健回到了钱北;说是得罪了峦山一恶霸,便隐姓埋名躲在安徽作活。解放了才敢回来,天健是路上捡的弃儿。湖乡宗族观念重,钱北又是“匪区”,“土改”工作很被动。薛长笀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敢说敢干,斗地主、分田地,事事带头,还领头扒了朱家的祖坟。“土改工作组”组长刘水根挺器重薛长笀,让他当上“钱北农会”的干部,还介绍他入了党。“土改”后,刘水根作了龙溪乡党委书记,薛长笀眼要调进龙溪乡政府,被人揭发,薛天健是他和峦山一富农遗孀的私生子。刘水根很是恼火,给了薛长笀一个“留党察”处分,薛长笀只有留在钱北了。天康姆妈是个贤惠娘子,心里虽对天健有些芥蒂,是个挺机灵的儿,想想也是男人的骨血,倒也视同已出。

    薛天健天质聪明,就是不肯上学;却喜欢锯锯刨刨,雕雕刻刻。十二岁时,薛长笀找到师兄,让他收天健为徒。一晃七八年,薛天健的师傅去世,他也成了一个手艺精湛的木匠。

    去年“九一三”,“五匠归农”。薛天健回到钱南,一时间,“提亲”的踹烂了门槛。可薛天健任凭众人如何劝说,就是不娶。不出二個月,本性露出,他左手进右手出,四处拈花惹草,被人嘲谑是“薛长笀的嫡传”。

    薛天健要挽回影响,把祖上传下的二间老屋“改造”了。从前建房,以木为主。下好地基;先立柱,竖门墙,横檩桁、架梁、钉椽,整个房架框建好后,砌砖盖瓦。薛天健将原来前后的单开间二进,改成单进三间;以砖代木,利用衬梁、副梁,取出墙中柱、桁、椽等木料。三间房落成,卖了多余木料,竞只花了不到二百块钱。再把些破损的木材收拢,伐了两棵苦楝树,拆去破桌旧椅,打了满堂“新款城里家具”。

    一时间,“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可名声在外,薛天健空有技艺无人“请”,便来钱北找哥哥帮忙揽活。

    薛天健四乡游荡,亲情很重。天康姆妈待他如已出,他知好报恩,对姆妈挺孝,“三节”生日、四季衣裳、日常“零花钱”不断。姆妈发了话,薛天康也心疼兄弟,又怕他恶习难改;与金娥一商量,清出后院的杂物间,连着杂物间在庭院搭了间油毛毡棚,让薛天健在家里作木工活。

    钱北街人稠户密,薛天健可以不上门去,虽说丟掉了些碎木刨花,但免得天天打扫卫生,师傅不上门,家里不用准备些待客菜,伙食省去不少。许多人家又只是些小件活,平日懒得请师傅,这下省了心。加上薛天健的手艺的确不错,工钱也还可以,七七八八倒也接了些活。只是给薛天康金娥添了不少麻烦;好在有李金凤、蔡红玉不时帮上一把。

    李新华和薛天康的关系历来很好,还认薛帅作了“干女儿”。蔡红玉和李新华结婚后,自然和金娥成了好姐妹。薛天健暂居钱北,木工房搭在王家大院的天井里,每日必须清扫。冬日,妇女的农活也不多。蔡红玉是热心人,自然会去帮忙一二,与薛天健自然也相处融洽。

    蔡红玉越走越勤,传出些风言风语。蔡红玉虽然心野,木工房搭在王家大院的天井里,大白天里人来人往,会作苟且之事?李新华嗤之以鼻。

    无风不起浪。听多了,李新华难免对蔡红玉的行径产生怀疑。

    李新华在学校门口拦住了薛帅,给了她一把糖。李新华历来手脚大,薛帅很喜欢干爸。李新华问:“干妈喜欢你吗?”

    薛帅说:“喜欢!”

    李新华问:“干妈最喜欢谁?”

    薛帅说:“干妈最喜欢我叔叔!”

    李新华问:“你怎么知道干妈最喜欢你叔叔?”

    薛帅说:“干妈自己说的。哪天,我去木工房,听见干妈对我叔叔说的。”

    李新华没作声,但多了一个心。昨天,队里要去打米。李新华告诉蔡红玉说是队里派他去打米。队里打米一般上午挑谷上船至少要夜里才回来,晚饭、夜宵全集体开餐。

    在队里晃荡一会,李新华说受了风,休息半天。李新华回到家,这对“野鸳鸯”竟*裸裸躺在他床上。血气涌起,他舀菜刀便砍,被蔡红玉死死抱住,薛天健落荒而逃。蔡红玉也不求告,只是哭啼,李新华一声不吭,只是喝酒。

    天亮后,李新华稀里糊涂地来到收购站,要找林木森“告状”。

    “木森,我被人欺负了!木森,我被人欺负了!”

    李新华满脑子全是酒,口齿不清,反反复复地唠叨,“木森,我被人欺负了!我被人欺负了!”说着说着,鼾声大作。

    王建华一阵大笑,把李新华安顿在竹躺椅里。

    田云娇却发现了端倪。虽说田云娇人在收购站,来卖些小东西的大多是娘子姑娘们。女人嘴巴碎,遇上了好东家长西家短说些闲话,尤其是风流事更来劲。蔡红玉和薛天健的风流事,田云娇零零碎碎听到一些。李新华这一喊冤,倒证实了女人们碎嘴巴的消息。

    田云娇让王建华陪着李新华,自已找到蔡红玉,软硬兼施,蔡红玉承认是被薛天健诱骗,还哭诉说:

    “天健还把金凤关在木工房里……”

    田云娇历声喝斥:“别瞎说!”

    蔡红玉说:“真的。金凤还打了薛天健一记耳刮子,哭啼着跑回家去。”

    田云娇心里不由一紧,绷着脸说:

    “关在木工房里,是你亲眼见?”

    蔡红玉说:“是、是薛天健说的。”

    田云娇说:“哪你怎么知道金凤打了薛天健一记耳刮子,哭啼着跑回家去。”

    蔡红玉说:“是薛天健说的。”

    田云娇说:“薛天健说的,薛天健说的,薛天健放屁你也信!”

    蔡红玉说:“云娇姐,薛天健总不会吹这种牛皮吧!”

    田云娇说:“还不住口!听着,若你到外面瞎说,我叫大牛捅死你!”

    蔡红玉当场发誓,说:“只要云娇姐劝新华饶我这回,我再提金凤一个字,烂舌头!”

    田云娇慌忙回到收购站,见李新华睡着;便小声地同王建华说了,话没说完,王建华提把刮皮刀就走;被田云娇拼命抱住,说:

    “我的阿爸,你犯哪门子邪!要去,先捅我一刀!”

    王建华说:“狗杂种,他欺负木森就是欺负我!”

    田云娇说:“事情还没弄清,你就动手。建华,你这一动刀,倒还提醒了我。难怪木森说,蔡红玉有心机。蔡红玉肯定在撒谎!建华,你想,木工房在王家大院里面,薛天健在七个胆,大白天里敢强暴金凤?还有,薛天健会当蔡红玉的面欺负金凤?蔡红玉是想推脱些干系,血口喷人!”

    王建华想想有理,放下刀,说:

    “不管怎样,得把这个祸害赶出钱北。”

    想想当初,为了李新华和蔡红玉,林木森上龙溪讨说法,大丰人闹公社,钱北街摆羊肉婚宴,弄得四乡八镇议论纷纷。谁料到好姻缘原是恶姻缘,反证了一句野话,羊肉烧酒暖烘烘,女子裆痒寻野铳。

    夫妻俩有了主意,怎样动手?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人来商量。找“组织”,只有王大明;讲“武力”,只有大牛;论“交情”,只有王兴荣;怎样“劝”,还得林木森。但,涉及到李金凤的话,对任何人一个字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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