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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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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明礼仔细净了手,朝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走到甫翟面前,退去方才的恭谨,换上一脸不屑道:“还请凌统领去茶厅里等候。”

    甫翟到底不敢耽搁时间,二话不说就跟着管家往茶厅去了。

    他实在坐立不安,一颗心乱如麻,时不时往厢房的方向张望着。茶厅里只有他一人,寂静无声,唯有他自己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焦虑的样子。

    不知道等了多久,汝明礼终于走进茶厅,面上是一贯的阴沉:“三日之内将她送进宫中,如今蛊已解,但还缺一味药她才能够醒过来。等她到了宫中我自会向陛下呈上。”

    甫翟走进厢房抱起海弦,看着她沉睡的脸,心如刀绞。他在心中述说着:“从这一刻起,我就要将你抛下了。”

    汝明礼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从此后你与她形同陌路。”

    甫翟并不理会,紧紧抱着海弦走出汝宅,将马车径直驶向皇宫。海弦到底还没有醒来,他一刻也耽误不起,将马车驶得飞快。如今她一日不睁眼,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甫翟将马车驶向宫门口,递上腰牌道:“快去把刘公公请来,就说陛下要找的人已经带来了。”兴许是汝明礼早已经关照过宫中侍卫,守宫门的侍卫也不盘查,就爽快地放行了。

    皇宫里早春的迹象愈发浓郁,柳枝抽了嫩芽,柳絮在风中舞动,偶尔有几簇落在甫翟身上,混着嫩芽的气息。春天已然来临,再过几日便是他与海弦成亲的日子,然而到了这一刻,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梦。他将把车停至甬道上,早有小太监过来替他将马车牵走。甫翟抱着海弦下了马车,一路徒步往袁霍的宫殿走去。

    甫翟每走一步,身体便凉一分。渐渐地,仿佛四肢百骸置身在冰窖中,他几乎就要迈不动步子。他是降将之子,却也是瞿国侯门小姐之子。纵然这些年,他尊崇父亲的遗训,效忠于宁国,却终究没能解除袁霍的戒心。

    他希望甬道再漫长一些,时光再走慢一些,就这样抱着她,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去。他望着海弦的睡颜,或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这般亲密了吧。

    甬道上,站立着一抹绛紫色的身影,正是御前总管刘况。甫翟顿了顿步子,再次放慢了些脚步。刘况等得焦急,飞快地迎上来道:“陛下正在与大臣们商议祭天事宜,凌统领请往这边走。”刘况一面将他引去偏殿,一面打量着海弦的模样。

    甫翟微微颤动嘴角,尽量平静道:“她便是长公主。”

    刘况是见过长公主的,虽然隔了十年,但到底眉眼依旧,稍稍打量了一番便已确认海弦就是长公主无疑。他忙亲自推开偏殿的门,却将甫翟拦在殿外:“凌统领请止步。”又派了一名体壮的宫女将海弦抱进内房。

    甫翟眼看着殿门慢慢被阖上,只觉得呼吸紧了一紧,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主高烧不退,还请公公速去派御医前来诊脉。”

    刘况不敢怠慢,派了两拨人分别去请御医和汝明礼。

    甫翟朝刘况抱了抱拳,正准备离开,却听刘况道:“凌统领且去殿外等候片刻,怕是陛下召见。”

    他本不愿多停留,害怕海弦醒来,一时无法面对。然而圣意难违,只得点了点头去殿外等候。

    未多时汝明礼和御医都赶来了,御医们许是听闻了偏殿的人是公主,身后簇拥着一群医童,身上背着硕大的医药箱,步子极快,恨不得赶在旁人的前头。唯有汝明礼孤身一人前来,只带着一把剑。

    他将剑交给刘况,淡漠道:“先让御医们前去问诊。”

    刘况并不待见汝明礼,也是冷冷点了点头,却没有将他引去茶厅,而是同甫翟一道等在了殿外。御医们到底是男儿,刘况怕惹来非议,亲自带着御医们进了内房,却把医童们都拦在了外头。

    甫翟收敛起焦急的神色,沉着脸质问汝明礼:“如今海弦已经入宫,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肯让她醒过来?”

    汝明礼冷笑道:“三天之后,自会醒来!”

    几位御医会诊之后,都是面面相觑,谁也无法断言海弦究竟得了什么病。甫翟想起早些日子在宅子里的时候,大夫们也是这等表情,只当汝明礼耍诈,并未解开海弦身上的蛊。甫翟愤愤地看向汝明礼,而他却是一脸坦然。

    御医们束手无策,刘况只得将汝明礼请进内屋,未多时便又跟着走出来,把一瓶药丸交到御医们手中:“还请御医们验一验,倘若觉得无甚问题,刘公公就分三日给公主服下。”说完朝几人拱了拱手,便抬步离开了。

    经御医们确认过瓶中的药丸无毒后,刘况才将它仔细收起。

    甫翟焦急叮嘱道:“汝首领到底不是行医出身,希望这几日刘公公多派些御医把关才好。”

    刘况点了点头,见几位大臣已从御书房离开,这才进去向袁霍禀报了海弦之事。袁霍听闻长公主已被找到,面上不由露出喜色。然而在听到她高烧未醒后,很快收敛了笑容,说道:“把凌统领带进来。”

    未多时甫翟便跟着刘况进了御书房,袁霍正端坐在案前批阅奏折。金兽炉里焚着浅淡的熏香,这是袁霍多年来的习惯。自从皇后和公主被胁做人质后,他便得了失眠之证,御医们也都束手无策,唯有汝明礼亲搜调配的香料才能够令他安寝。这些年下来,袁霍但凡心绪不宁,都会让刘况点起香炉。

    刘况向甫翟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甫翟会意,点了点头,就听袁霍问道:“长公主为何会高烧不退?”

    甫翟将事先思量好的话道出:“微臣在几个月前偶然得见长公主,当日由于不敢确认其身份,并没有向陛下汇报。而是安排她暂时在宅子里住下来,准备等确认身份后再告知陛下,却不料前些日子公主染了风寒,导致高烧不退,请了大夫也是整不出结果来。微臣深怕耽误了公主的病情,才急忙送入宫中请刘公公查验公主的身份。”

    袁霍点了点头道:“公主在你府上借住一事切不可同外人道。”

    甫翟依言叩了叩头。

    刘况向来同甫翟熟络,见他进去了足有半个时辰为也未见出来,不免替他担忧。他在殿外焦急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往里头张望。然而隔着厚厚的殿门,他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又等了半刻钟,才看到甫翟从里头走出来,面上的阴霾散去,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刘况忙迎上来问道:“陛下是赏是罚?”

    甫翟微微笑道:“择日晋为御林军副首领。”

    刘况见他嘴角隐隐露出笑容来,心想着甫翟刚才对公主的紧张程度,并不是装的。如今公主尚未醒来,他却又心思笑,难道当真如此在意晋升一事?刘况动了动脸颊,勉强笑道:“那便先道一声‘恭喜’了。”

    甫翟抱了抱拳,就此告辞。

    甬道上,几乎空无一人。他仿佛是遗世的人,独自行走在漫长的甬道上,显得有些孤清。那个与他相依相偎的人就这样离他而去。路旁树枝摇曳,从一株梧桐树上落下一大片露水来,沾在胸前,湿了一片。凉风一吹,是如此冰冷,像是正要渗入到他心底去。他想起袁霍在大殿里的告诫,一忽儿微笑,一忽儿伤感。

    方才那个小太监见他出来,忙将马车牵过来,殷勤地目送他离开。宫中没有不透风的消息,公主刚入宫,就有小太监开始巴结他了。他看着小太监那张谄媚的笑脸,只觉得是一种讽刺,是在讽刺他狠心将海弦送入樊笼之中。

    朝中的错综复杂,后宫的人心诡谲,但愿海弦能够早日适应。

    他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三天……你一定要挺过去。

    三天,实在太漫长,漫长到等海弦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房里的红绸帐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成了祥云织锦,她认惯的菜籽布枕也已经被换成了硌人脑袋的玉枕,冰冰冷冷地贴在脖子上,冷得她一阵激灵。

    她摸了摸脖子,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千军万马从城楼下掠过,城楼上一名女子被悬在半空中,正期期艾艾地看着领头的人。她还梦到了自己七八岁时的情景,有一个瞿兵拿着厚重的铁钳子追着她跑,眼神狰狞而凶悍:“既然来了这里,你就一辈子别想再逃脱,除非你父皇肯割舍十二座城池来救你们。”

    她以为父皇真的会来救她,诚如母后所言,即便今日不会,总有一****是会来的。可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军营门口长满了杂草,又等到杂草渐渐琨黄,秋风吹尽,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后来,幸而认识了阿库,他每天都会在砍柴的时候在树林里画下一个小小的记号,这个小小的记号坚持画了九年。终于有一天,那一连串的记号指引着两人离开了修罗一般的瞿**营。

    噩梦终于随之结束了!

    她睁开眼打量着四周,一觉醒来,房间似乎变大了。她分明记得房间里没有书,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添了一个书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摞着几十本书。她最喜欢的梅花也不见了,换上了满室的海棠,这样的季节里海棠居然开得那样茂盛,难道她睡了很久?

    她敲了敲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眼前好像坐着一个人,是甫翟一直在陪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