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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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顾晓满身体一天天好转，天气越来越冷。
菜地的萝卜白菜长势不错，王氏和顾林成每天照顾地里储存粮食，三姐妹负责砍柴养猪，两个男孩帮忙打下手，赶在入冬前，总算存好了满屋子的柴火，家里的三头大肥猪也越来越有分量。
乘着每日空挡，王氏扣摸着家底给顾晓满准备嫁妆。自家山上挑了好木材砍下来，请人给做床做柜子，平日也不用顾晓满很辛苦干活，要她多养护自己，曹家送来的布，她留出一半给顾晓满做了两身衣服，剩下的交代女儿给人曹家长辈做鞋——这都是乡里的规矩。
王氏也跟顾晓满交了底：“家里没多少钱给你陪嫁，给你打套家具，也算是爹娘的一份心……你别怪爹娘心狠。”不是她不疼爱女儿，只是家里也要过日子。曹家送来的聘礼，家里是打算买地的，实在拿不出现银再给顾晓满压箱底了。
顾晓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乡里的女儿家嫁人，除了那特别疼女儿的，谁家的陪嫁也不丰厚。自家爹娘总算没让自己光光一个人拎着包袱嫁过去，已经算不错了。她反过来还安慰王氏：“我知道爹娘难处，没关系的。”曹庚不会在意这种事，她也不在乎。
反而是顾晓寒心里有些担忧，背地里跟她说起来：“爹娘得了五两银子，怎么也该陪个一二两银子回去吧？曹大哥对你好是不假，可我看，曹家婶子对你，可有意见呢。”
要没意见，当天在碎石山，就不会讽刺顾林成扣着女儿最后害女儿成了孤魂野鬼。就不会这些日子送聘礼走动往来的时候对顾晓满不冷不热的。
“你要是陪嫁丰厚，曹婶子肯定高兴！”顾晓寒可是知道的，这婆媳关系啊，向来不好搞。
顾晓满摇着头：“算了，何苦为银子再跟爹娘闹？曹大哥不介意就好。”想起曹母何氏，她抿抿嘴，“曹婶子不是狠心的人，曹大哥说要跟我冥婚，才把她气到了，等她气消了就好了……我会好好做个好媳妇，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信、曹婶子会一直生我气！”
得，说服不了她，顾晓寒交代她多注意点，也只能算了。
不过总体来说，家里如今的气氛还是很好的，每个人都带着洋洋喜气，每天笑呵呵的，过得舒心。
地里菜收完了的时候，顾林成还让人杀了一头猪，虽然说大半都被卖了，可家里到底还是流了小一半的五花肉，挂在火塘上烘腊肉。满满当当的一盆子杀猪菜，吃得顾家上下满嘴流油，从没有这么饱过。
顾林成许诺了顾晓满：“等你回门的时候，再杀一头，好好给你庆祝！”
虽然可能到时候大半的肉还得被卖掉，可顾林成有这份心不是？顾晓满被凉透了的心暖了几分，只觉得生活再没有遗憾了。
不说顾晓寒如何唾弃她心肠太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冬天第一场雪之前，她迎来了第一次去镇上赶集的机会。
王氏开箱底拿自己的旧嫁衣的时候发现裤子被老鼠给咬破了好些洞，根本不能再穿了，没办法，只得去镇里给顾晓满新买些红布作嫁衣裳，顾晓寒来这世界那么久，还没去过镇上呢，死缠着要去，挨了王氏好两下打也不肯松口，王氏没办法，只好把人带上了。
“你一路可给我小心点，鸡蛋要是破了一个，看我不收拾你。”
王氏本不愿意带顾晓寒来，口气就不好，一大早起来就给顾晓寒塞了个大篓子，里头是今天要卖的鸡蛋，是这些日子攒下来的，最少也有四五十个，加上底下铺的稻糠，分量不轻，亏得顾晓寒这些日子背柴练出来了，愣是没叫句苦。
“娘你放心吧，鸡蛋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保证，路上就是我摔了，也不会摔了它一个！”顾晓寒嬉皮笑脸地在王氏跟前撒娇，“娘，你就别生我气了，我这不是想去镇子上看看……我都一两年去没过镇子上了。”
王氏哼了一声，又在她背上捶了几下，这才松缓了脸色，道：“越大越不听话，以前是闷不吭声，现在倒是嘴皮子利落，告诉你啊，想去镇子就去，但我可没钱给你买东买西，一会儿别缠着我要！”
顾晓寒只差没赌咒发誓了：“我保证，绝对不买任何东西，就看看，这总行了吧？”
王氏懒得理她，搂着菜篮子跟旁边相熟的人打招呼，说起顾晓寒就是“我大闺女，要成亲了，给去买红布做嫁衣呢。”
不知道的直咂舌：“你对你闺女好嘞，好给买新布做衣服！”
王氏乐呵呵地说这哪里哪里——特虚伪。
顾晓寒心底不满的嘀咕着，为王氏说起她时“我三闺女，不听话着呢，这么大个人了，听说要去镇子，死活耍赖着要跟过来，气的我捶她……真是前世的债！”
旁人听着就笑：“孩子嘛~”
呸，谁是孩子啊！
顾晓寒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今天都丢光了，怕十里八乡的人今儿都得知道她有多贪玩，天知道，要不是为了去镇子上更好的了解当前大楚国的社会经济情况，她才不想天还没亮就起床，背个重背篓徒步走四五个小时就为了去市集赶个集呢！
顾晓满瞅着她脸色越来越不好，打趣她：“现在知道赶集不容易了吧？之前还死活磨着要来。晓雪都被你气哭了。”
顾晓寒苦瓜着脸，真是有苦说不出。
是了，顾晓寒还把顾晓雪给得罪了。
她缠着王氏终于能来赶集的时候，兴致太高，就“不小心”在顾晓雪跟前炫耀了点，结果人嫉妒了，跑去跟王氏说也要去赶集，被气不顺的王氏抄起扫帚好一顿痛打，昨晚睡觉前看见她时都是横着白眼的，早上更是连句话都没有，蒙着被子装睡。
“二姐的气怎么这么大啊。”顾晓寒都哀嚎了，惹得顾晓满笑得是花枝乱颤。
走了大半天，太阳都高过头顶，顾晓寒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集市终于到了。
来这里几个月，这是第一次，顾晓寒看到那么多人。
一条不宽的土路边，大大小小挤满了摊子，老老少少或者在地上搭个破席子或者干脆就铺了点草，家里带来的蔬菜鸡蛋还有些做的布鞋采的果子，就全堆在那里，看到人来，就热情的吆喝着。还有许多也来赶集的人，摩肩擦踵地挤在那路中间。
空气里，只听的沸反盈天的说话声：
“这鸡蛋怎么卖啊？”
“怎么这果子这么贵啊？”
“快来看一看啊，今年最后一次的橘子了，卖完就得等明年了~”
顾晓寒眼睛都不够了，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只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
在她那年代，信息告诉发展，经济体系也已经很完善。人们再不用隔几天的去赶集，想买东西去商场就是了。这样浓烈的仿佛过节一样热闹的集市，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瞧街边那位卖鞋垫的老太太，一赶集的大娘抓着鞋垫不放，嘴里却一直数落“这花色太现，谁家姑娘那么不庄重的穿啊？你给再便宜点，我就算了买回去。”老太太连连摆着手：“不行，你摸摸那上边，光溜溜的多滑顺？费了好多功夫呢，花色就是要鲜艳那才好看~”两人你来我往——就为了一块铜板。
另一头有个卖糖人的大叔，他坐在个小板凳上，长长一铁勺子舀着透明黄色的糖浆，娴熟自如地在空中慢慢倾倒，不一会儿下面的案板上就出现了个活灵活现的老虎糖画，围在周边的小孩子哭啊闹啊，非要买一个吃。手里宽松的父母就给买了，小孩子抱着天天得啃。买不起的，爹娘舅一把揪着儿子的耳朵，骂骂咧咧的拽着人走：“个就想着吃的饭桶，不就是好看点，吃起来还不是糖，家里哪里有钱给你乱花……”然后满天都是孩子哇哇的大哭声。
其他的还有好多好多，顾晓寒还要过去细看，被王氏一把拽住了：“你去路边，赶紧占个摊位把鸡蛋菜都摆出来，我跟你姐去买东西。”
啊~她摆摊啊？这可跟顾晓寒想的完全不一样，忙拉着王氏：“娘，我可不知道价格，也不会看称啊！”
王氏气急：“你不会去问啊？这么大个人了！”说完就拽着顾晓满走了，“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去，不然好东西全卖完了。”
话音还没落地，王氏挤开拥挤的人群向前，不一会儿，两人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顾晓寒背着背篓，一手拿着菜篮子，再看看四周拥挤的人群，悲从中来，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她是来赶集的！赶集的！
为什么赶集还要她摆摊子啊？
“快来买啊！”
“又大又甜的橘子勒~”
“萝卜萝卜~~”
叫卖声此起彼伏，顾晓寒垮下了肩膀，只觉人生无望。
叫卖，她真不会啊！！！
苍天啊，谁来救救她啊！
随着顾晓满身体一天天好转，天气越来越冷。
菜地的萝卜白菜长势不错，王氏和顾林成每天照顾地里储存粮食，三姐妹负责砍柴养猪，两个男孩帮忙打下手，赶在入冬前，总算存好了满屋子的柴火，家里的三头大肥猪也越来越有分量。
乘着每日空挡，王氏扣摸着家底给顾晓满准备嫁妆。自家山上挑了好木材砍下来，请人给做床做柜子，平日也不用顾晓满很辛苦干活，要她多养护自己，曹家送来的布，她留出一半给顾晓满做了两身衣服，剩下的交代女儿给人曹家长辈做鞋——这都是乡里的规矩。
王氏也跟顾晓满交了底：“家里没多少钱给你陪嫁，给你打套家具，也算是爹娘的一份心……你别怪爹娘心狠。”不是她不疼爱女儿，只是家里也要过日子。曹家送来的聘礼，家里是打算买地的，实在拿不出现银再给顾晓满压箱底了。
顾晓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乡里的女儿家嫁人，除了那特别疼女儿的，谁家的陪嫁也不丰厚。自家爹娘总算没让自己光光一个人拎着包袱嫁过去，已经算不错了。她反过来还安慰王氏：“我知道爹娘难处，没关系的。”曹庚不会在意这种事，她也不在乎。
反而是顾晓寒心里有些担忧，背地里跟她说起来：“爹娘得了五两银子，怎么也该陪个一二两银子回去吧？曹大哥对你好是不假，可我看，曹家婶子对你，可有意见呢。”
要没意见，当天在碎石山，就不会讽刺顾林成扣着女儿最后害女儿成了孤魂野鬼。就不会这些日子送聘礼走动往来的时候对顾晓满不冷不热的。
“你要是陪嫁丰厚，曹婶子肯定高兴！”顾晓寒可是知道的，这婆媳关系啊，向来不好搞。
顾晓满摇着头：“算了，何苦为银子再跟爹娘闹？曹大哥不介意就好。”想起曹母何氏，她抿抿嘴，“曹婶子不是狠心的人，曹大哥说要跟我冥婚，才把她气到了，等她气消了就好了……我会好好做个好媳妇，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信、曹婶子会一直生我气！”
得，说服不了她，顾晓寒交代她多注意点，也只能算了。
不过总体来说，家里如今的气氛还是很好的，每个人都带着洋洋喜气，每天笑呵呵的，过得舒心。
地里菜收完了的时候，顾林成还让人杀了一头猪，虽然说大半都被卖了，可家里到底还是流了小一半的五花肉，挂在火塘上烘腊肉。满满当当的一盆子杀猪菜，吃得顾家上下满嘴流油，从没有这么饱过。
顾林成许诺了顾晓满：“等你回门的时候，再杀一头，好好给你庆祝！”
虽然可能到时候大半的肉还得被卖掉，可顾林成有这份心不是？顾晓满被凉透了的心暖了几分，只觉得生活再没有遗憾了。
不说顾晓寒如何唾弃她心肠太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冬天第一场雪之前，她迎来了第一次去镇上赶集的机会。
王氏开箱底拿自己的旧嫁衣的时候发现裤子被老鼠给咬破了好些洞，根本不能再穿了，没办法，只得去镇里给顾晓满新买些红布作嫁衣裳，顾晓寒来这世界那么久，还没去过镇上呢，死缠着要去，挨了王氏好两下打也不肯松口，王氏没办法，只好把人带上了。
“你一路可给我小心点，鸡蛋要是破了一个，看我不收拾你。”
王氏本不愿意带顾晓寒来，口气就不好，一大早起来就给顾晓寒塞了个大篓子，里头是今天要卖的鸡蛋，是这些日子攒下来的，最少也有四五十个，加上底下铺的稻糠，分量不轻，亏得顾晓寒这些日子背柴练出来了，愣是没叫句苦。
“娘你放心吧，鸡蛋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保证，路上就是我摔了，也不会摔了它一个！”顾晓寒嬉皮笑脸地在王氏跟前撒娇，“娘，你就别生我气了，我这不是想去镇子上看看……我都一两年去没过镇子上了。”
王氏哼了一声，又在她背上捶了几下，这才松缓了脸色，道：“越大越不听话，以前是闷不吭声，现在倒是嘴皮子利落，告诉你啊，想去镇子就去，但我可没钱给你买东买西，一会儿别缠着我要！”
顾晓寒只差没赌咒发誓了：“我保证，绝对不买任何东西，就看看，这总行了吧？”
王氏懒得理她，搂着菜篮子跟旁边相熟的人打招呼，说起顾晓寒就是“我大闺女，要成亲了，给去买红布做嫁衣呢。”
不知道的直咂舌：“你对你闺女好嘞，好给买新布做衣服！”
王氏乐呵呵地说这哪里哪里——特虚伪。
顾晓寒心底不满的嘀咕着，为王氏说起她时“我三闺女，不听话着呢，这么大个人了，听说要去镇子，死活耍赖着要跟过来，气的我捶她……真是前世的债！”
旁人听着就笑：“孩子嘛~”
呸，谁是孩子啊！
顾晓寒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今天都丢光了，怕十里八乡的人今儿都得知道她有多贪玩，天知道，要不是为了去镇子上更好的了解当前大楚国的社会经济情况，她才不想天还没亮就起床，背个重背篓徒步走四五个小时就为了去市集赶个集呢！
顾晓满瞅着她脸色越来越不好，打趣她：“现在知道赶集不容易了吧？之前还死活磨着要来。晓雪都被你气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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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顾晓寒还把顾晓雪给得罪了。
她缠着王氏终于能来赶集的时候，兴致太高，就“不小心”在顾晓雪跟前炫耀了点，结果人嫉妒了，跑去跟王氏说也要去赶集，被气不顺的王氏抄起扫帚好一顿痛打，昨晚睡觉前看见她时都是横着白眼的，早上更是连句话都没有，蒙着被子装睡。
“二姐的气怎么这么大啊。”顾晓寒都哀嚎了，惹得顾晓满笑得是花枝乱颤。
走了大半天，太阳都高过头顶，顾晓寒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集市终于到了。
来这里几个月，这是第一次，顾晓寒看到那么多人。
一条不宽的土路边，大大小小挤满了摊子，老老少少或者在地上搭个破席子或者干脆就铺了点草，家里带来的蔬菜鸡蛋还有些做的布鞋采的果子，就全堆在那里，看到人来，就热情的吆喝着。还有许多也来赶集的人，摩肩擦踵地挤在那路中间。
空气里，只听的沸反盈天的说话声：
“这鸡蛋怎么卖啊？”
“怎么这果子这么贵啊？”
“快来看一看啊，今年最后一次的橘子了，卖完就得等明年了~”
顾晓寒眼睛都不够了，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只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
在她那年代，信息告诉发展，经济体系也已经很完善。人们再不用隔几天的去赶集，想买东西去商场就是了。这样浓烈的仿佛过节一样热闹的集市，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瞧街边那位卖鞋垫的老太太，一赶集的大娘抓着鞋垫不放，嘴里却一直数落“这花色太现，谁家姑娘那么不庄重的穿啊？你给再便宜点，我就算了买回去。”老太太连连摆着手：“不行，你摸摸那上边，光溜溜的多滑顺？费了好多功夫呢，花色就是要鲜艳那才好看~”两人你来我往——就为了一块铜板。
另一头有个卖糖人的大叔，他坐在个小板凳上，长长一铁勺子舀着透明黄色的糖浆，娴熟自如地在空中慢慢倾倒，不一会儿下面的案板上就出现了个活灵活现的老虎糖画，围在周边的小孩子哭啊闹啊，非要买一个吃。手里宽松的父母就给买了，小孩子抱着天天得啃。买不起的，爹娘舅一把揪着儿子的耳朵，骂骂咧咧的拽着人走：“个就想着吃的饭桶，不就是好看点，吃起来还不是糖，家里哪里有钱给你乱花……”然后满天都是孩子哇哇的大哭声。
其他的还有好多好多，顾晓寒还要过去细看，被王氏一把拽住了：“你去路边，赶紧占个摊位把鸡蛋菜都摆出来，我跟你姐去买东西。”
啊~她摆摊啊？这可跟顾晓寒想的完全不一样，忙拉着王氏：“娘，我可不知道价格，也不会看称啊！”
王氏气急：“你不会去问啊？这么大个人了！”说完就拽着顾晓满走了，“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去，不然好东西全卖完了。”
话音还没落地，王氏挤开拥挤的人群向前，不一会儿，两人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顾晓寒背着背篓，一手拿着菜篮子，再看看四周拥挤的人群，悲从中来，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她是来赶集的！赶集的！
为什么赶集还要她摆摊子啊？
“快来买啊！”
“又大又甜的橘子勒~”
“萝卜萝卜~~”
叫卖声此起彼伏，顾晓寒垮下了肩膀，只觉人生无望。
叫卖，她真不会啊！！！
苍天啊，谁来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