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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节 玄甲西来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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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10-28

    骑兵在中州已经算是罕见了。能够伫立无声的骑兵更是闻所未闻。当这样一队骑兵,打着“八风”旗号出现在蒲山郡公府前时,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八风营!驻守在濮阳城西的八风营不过是张须陀出征时挑拣剩下的弱者,却依然散发着渊渟岳峙的气息。不知张须陀身边的亲卫,又该是何等风采?房玄藻忍住心下的震骇,打量着为首的武将。

    这员武将中等身材,微微发福,手持一柄长槊,身披玄甲,脚下一匹黝黑的骏马,见了场中情形,也不慌乱,只是将长槊横在马鞍上,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左霖仿佛遇到了救星,慌忙打马藏到这员武将身后,促声说道:“将军,这里都是不守纲常的乱民,你快命八风营的兄弟们将他们拿下。”

    那武将听了这句话,轻笑一声,将长槊立了起来。这长槊长约两丈左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槊头堪堪从左霖身旁擦过,将那官帽打得歪到一边去了。榜眼公吓得面无血色,忙用手压住幞头。

    “哎哟,对不住吶,左府君!”那武将挤出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口气里却不见丝毫尊重,“这里的事情,老程自有主张,府君大人就不必操心了。”

    “左某奉圣上之命牧守一方,你等怎可如此逾越?”左霖今日连番被人戏弄,眼见一个小小的武官也敢在他面前装腔耍横,不由怒从心起。

    “老程不敢。”那程姓武将腼腆一笑,忽然暴喝道,“还不与我将这鸟官拿下!”

    左霖本想叫好,却见两骑飞至。马上的骑士对着他抛出两个索套,他一时躲闪不及,被索套圈个正着。那两个骑士也不言语,只是轻轻一拽,索套越来越近,最后居然将他生生地扯下马来。

    “你,你们八风营也要造反了不成?”左霖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我是宇文丞相的人,他张须陀凭什么拿我?”

    “凭什么?”程姓武将将长槊往地上一戳,只听“铮”的一声,那长槊已入土三分,“就凭张大帅的讨捕令!”只见他亮出一块刻有“讨捕”二字的玄色令牌,忽然换做一张笑脸,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怎么样,圣上御赐的河南讨捕大使令可不可以拿下府君你呢?带走!”

    八风营的骑士听他号令,齐齐调转马头,与来时一样静默无言。就连之前耀武扬威的左府君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恹恹不语,也不知是慑于讨捕大使的威名,还是羞于以这副模样面对濮阳城中的百姓。

    马蹄铮铮,军旗猎猎。

    左霖带来的大戟士们眼看主子都被人捉了去,大呼一声,化作鸟兽散。一直被围在府门前的众百姓们在沉默了一刹那后,齐声欢呼起来。

    那武将却没有随部下一同回营,反而轻夹马腹,缓缓向李府门前行来。此人手段高明,做事狠决,此时又横槊而行。玄甲互相击打,发出金戈之声,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李府可有人在?”那武将单骑立在场中,目光将众人扫了个遍。他的目光在王慕秋脸上停留了片刻,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丝诧异之色,继而摇头哂笑,朗声说道,“老程圣谕在身,还请贵府主人出来听旨。”

    “是圣旨……”中州百姓在皇帝陛下的威势中活了十几年,此时一听是皇帝陛下的圣谕,脸色各异,有些胆小的立时便跪下了。

    房玄藻眼见这名武将仅凭一人之威便将自己之前辛苦营造的局面生生打破,心知不能退让,倨傲地答道:“某就是李府管事房玄藻。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老程的名字可不好记,你可要听清楚了。老程大名程知节,张大帅说了,这名字取自一本叫史什么记的书。咱还有个字,叫做义贞,这个出处有些拗口,我就记不住了。”那武将絮絮叨叨一阵,正色说道,“房玄藻,还不跪下听旨?”

    房玄藻见流民一齐拿眼看他,咬牙说道:“跪不跪下,要看皇帝下的是什么旨意了!”

    “哦呵呵,你们蒲山郡公府的讲究就是多。”程知节咂嘴说道,“罢了,老程便先说第一条好了。圣上得了张大帅的奏疏,知道东郡郡守左某某玩忽职守,愚弄百姓,故而命河南讨捕大使行辕将其拿下,押解至江都问罪。”

    这道旨意一出,百姓纷纷叫好。房玄藻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切齿说道,“圣上远在江都,怎知我濮阳之事!这想必是张大帅自作主张吧?”

    程知节笑眯眯地点头道:“小房,脑子挺好用的,写给圣上的奏疏还在去往江都的路上呢。张大帅接到八风营斥候密报,对濮阳流民一事大为不满,特命老程暂摄郡守一职。哎呀,老程这脑子平常就不大灵光,要不请蒲山公来做做?”

    “啊,难道是魏姐姐的通报?”不知何时,李怡李玥两位姑娘出现在大门口,听到程知节口中的“斥候”二字,一齐轻呼出声。

    房玄藻一时语噎,却见身边的濮阳民众齐声赞道:“张大帅英明!”“就是就是,让蒲山公来做这东郡郡守,再合适不过了!”“文有蒲山公,武有张须陀,我中州百姓夫复何求?”

    “哼!这群庶民果然是见风使舵之徒,一道莫须有的圣旨就能将他们迷得晕头转向。”房玄藻心中恻恻,亢声说道,“却不知另一道圣谕是什么?”

    “这第二道圣旨嘛……”程知节扫视了一下场中百姓,面露难色,“圣上口谕,蒲山郡公李密为三年前杨玄感谋反一案主谋,特命八风营将其锁拿归案,交与河南讨捕大使张须陀亲自审理。”

    “什么!”房玄藻心头大怒,用折扇指着程知节说道,“皇帝要定密公的罪,得先问过房某手中的折扇!”

    “昏君!果然是昏君!”“一道圣旨挑起我中州文武二杰内斗,这定是宇文老贼的毒计。”

    见众人议论纷纷,谢子枫急急跑到房玄藻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皇帝陛下怎会下如此荒唐的口谕?”李玥更是想起了父亲的案子,脸色灰白,蹙眉捂心。所幸还有李怡在旁边照看,见她神色不妙,忙扶着她找了一条板凳坐下了。

    “怡姐姐……义父他……”李玥内心焦灼,星眸微红,紧紧握着李怡的双手,“怎么会这样?”

    “两位小姐莫急,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王慕秋悄悄立在谢子枫身后,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程知节身上。

    “老程也希望自己听错了。”程知节把槊一支,有些无奈地掏起耳朵来,“哎呀,这天天在八风营里风吹日晒的,许是真得耳背听错了呢。”他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摸出一块明黄丝绢,正声念道,“蒲山郡公李密,自旨到之日,削去一切爵位,三日内往讨捕大使行辕投案,可从轻发落。三日后若不见人,杀无赦!”

    “蒲山公何罪之有?”“我濮阳百姓深受杨家李家大恩,已经失去了玄感公,又岂能再失去密公?”“昏君,中州大旱,不想着赈济我等,却琢磨构陷忠良,我等不服!”

    房玄藻脸上本已冷汗淋漓,听到百姓这等言语,身子不由一振。

    密公啊密公,你对这些庶民的付出,终于获得回报了啊……这就叫做“人心可用”吗?

    他正要开口说话,忽听谢子枫淡淡地答道:“蒲山公不在府中,将军请回,莫要耽误我等放赈之事。还是说,大人也要学那左郡守,对这批粮食有所想法?”

    “哦呵呵,哪里来的小秀才,能做得了蒲山郡公府的主?”程咬金并没有仔细打量谢子枫,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房玄藻,显然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谢师兄的意思,就是我李玥的意思。”李玥此时冷静了许多,借着李怡的力道站起来,款款行来,姿态从容不迫,仿佛依然是三年前杨府的那位大家闺秀,“蒲山郡公是我义父,我身为李府小姐,可做得了主?”

    “小小姐!”房玄藻急喝道,“此事还轮不到你说话,朱六,把小小姐请回房中!”

    那朱六也是李府的老人,与林三房玄藻先后入府,此时仍在为林三的死而郁郁,低眉垂手,仿佛没有听见房玄藻的命令。

    “你们!”房玄藻再也维持不住名士风度,破口骂道,“恁地多事!”

    “啊哈哈,这蒲山郡公府果然有趣,比那什么荥阳郑家,清河崔家有意思多了。”程知节居然摸出了一根牙签,一边剔着牙一边嬉笑道,“噢呀,你们还在私下里放赈呢,不愧是中州及时雨哇。如果圣上知道蒲山公如此体恤郡中百姓,不知道是会夸他还是会恨他呢?”

    程知节看似鲁莽,话里却暗藏机锋。房玄藻本就难以应对,又有谢子枫等人在旁掺合,不由怨起李密来:“密公啊密公,你从哪儿找来的这几个小孩,怎么都跟小小姐一样天真幼稚呢!”他一拍折扇,正想将此事抹平,忽听谢子枫昂声说道:“你抓你的人,我放我的赈,我们毫不相干。国朝自有律法,想要阻止李府放赈,还请将军将盖着郡守府大印的文书送过来。”

    “哎呀这小子……”房玄藻一跺脚,心想,若是这小子方才被那道士一石子打昏过去,该有多好!

    “嘿嘿,老程本来不想管这杂事,不过经你这么一说,还非要掺上一脚不可了。”程知节提起长槊,口中抱怨道,“唉,老程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名字还是会写的。你们就在这儿等着老程的封书吧。”

    “程咬金,你好大的官威呀!”王慕秋的声音幽幽地自谢子枫身后传来。

    “你这和尚是谁?居然知道老程以前的名字!”程知节眯起眼睛在王慕秋身上扫来扫去,忽然面色一变,低声叫道,“你是左……”

    他似乎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有些不妥,猛咽一口口水,拍马就想上前。然而没有几步,又轻轻扯了一下辔头,调转了马头。

    “一天……”程知节将头盔卸了,挑在槊头上转着圈儿,“一天之内,老程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正午,我八风营便要查封李府,没收一切赈粮,你们好自为之罢!”

    说完这些,程知节轻夹马腹,缓缓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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